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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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日的阳光照在昭殿的琉璃瓦上，整个宫殿色彩浓重，赤墙金瓦，雕饰着精致的云白栏杆，连廊很长，曲折蜿蜒。
云中君倚靠栏杆，看着连廊两侧珍贵的仙草仙树。
《春秋繁露·顺命篇》云，非天不生，独阴不生，独阳不生，阴阳与天地参，然后生。
云中君，乃云中之神。
云雾缠绕在他的身边，若隐若现，一副翩翩君子尔雅温文的模样，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头冲来人笑道，“我以为你忙得很，没想到还有时间传唤我。”
“小公子的事情这么快就照料好了？”
“怎么可能。”天君帝俊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没开始，人就跑了，我叫乌暝去寻人，到现在还没寻回。”
“这才刚好能腾出时间与你见一面。”
“小公子灵心慧性，志向高远，乃天下之光耀也。”云中君夸赞，“只是时下还年幼，若假以时日，必能成就一番事业。”
帝俊微微一笑，“他是初升的太阳，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他会是一个明君。”
“只是目前他还缺乏锻炼和经验，他需要历练，但他还没有长大成年，他还需要时间。”帝俊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忧虑。
“要学的东西很多，我没时间等他慢慢成长，我不得不逼他独立。”
“为东君者，位高权重，天下之王也。天下臣民利益系于王一身，而君王不可轻信谗言，被奸佞所蒙，也不能囿于一己私利，他必须学会以天下为重，学会独思独断。”
说着，帝俊又叹了一口气。
云中君安慰道，“帝君不必烦忧，他的哥哥们会辅助他。”
帝俊摇头，“我的心总不安定，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们兄弟情谊比我们想的更团结。”云中君说，“无人敢窥伺王位。”
“不，与这个无关。”帝俊抬头望向大殿之上的煌煌日光，“我说不清楚是什么。”
“我怕自己离去后有不测发生，这几天一直想着这事，总是在想如果我能提前打点好，稚明便不必受难。”
“如果真是他命中注定的劫难，想躲也躲不了。”云中君心态旷达，“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我们一路从混沌时代里走来，也经历很多风雨与磨难，才成就了今天。”
帝俊脸上露出了身为父亲的慈爱，“他是我的孩子，我爱他。”
“怎么能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在羽翼未丰的时候经历风雨呢。”
“所有公子中，小公子的心性最像帝君你。”云中君侧头与王对视，“不喜欢失败，但也不惧怕失败，意志坚定积极乐观，从不轻言放弃。”
“为王的话，确实不错。”帝俊哂笑，“但若目标是逃学，就会变成灾难。”
“谁都拿他没辙，长子乌暝这段时间被气得不轻。”
帝俊说着，笑容淡了下去，“我担心他未来的命运。”
云中君伸手，云雾缠绕于指尖，他说的话依旧旷达，“命由天定，运由心生，小公子的心明亮澄澈，出生便是天之骄子，上天定不会亏欠他。”
“但愿如此吧。”帝俊道，他一挥长袖，“进殿内吧，侍从准备了好酒佳肴。”
“今日咱们不是君臣，仅是至友，好好地痛快地饮一场。”
殿内笙箫鼓乐响起，珍馐美馔被端到台前，舞伶们身着华服在这一座璀璨的宫殿内翩翩起舞。
帝俊端起酒爵朝好友一敬，将爵中酒尽数饮尽。
云中君笑着，同样端起酒爵回礼。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你还记得旧时我在西南都广斩断的建木吗？”帝俊侧头问友人。
云中君很快回想起来了，“那棵通天之木？”
建木生于都广之野弱水边上，是通天之木，沟通天地人神的唯一桥梁，当时名震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无数来者便是靠此树来往于天地间。
万千年前帝俊一剑斩树，断了这条通天坦途。
即便帝已离去，威势万年不散。
云中君仍然记得当时的景象，百仞高的树干被利剑齐整斩断，霎时落叶满天，折断的枝桠轰然坠地，卷起一阵尘埃，其声宛如一道惊雷。
飞鸟纷纷惊起，扑棱翅膀逃窜离开。
树底的九条盘旋交错的根节被灼热的日焰烧成死木，再无萌芽的可能。
原本生长在树顶上的九根蜿蜒曲折的枝杈折断，有一部分沉到弱水之下，只遗部分倒木在岸边，被凡间土腥味极重的泥浆堙没。
古话有云：“弱水之毒，鸿毛不浮，仙佛难渡。”
没了通天之树，这儿就成了危途险地。
来寻建木者都得做好身亡命殒的准备。
“当然记得。”云中君说，“现在回想当时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想必也记得当时我做下这个决定的原因吧。”帝俊道。
“人者，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大道虽不眷顾个人，但眷顾他们整个种族。”
大道是天地间的最高法则和规律，祂客观存在于一切之中，是阴阳、生死、盛衰的往复循环，二者此消彼长，周行而不殆。
云中君凝眸道，“大道分三，天道地道人道。”
“夸父与日逐走，实则循日之道，试图一窥天道循环之中的玄机。农尝尽百草味，医治人百病，识遍五谷，是想以人之身参破地之道。”
“仓颉造字作书，天雨粟，鬼夜哭。伏羲画卦，创占筮之法测吉凶。二者道破天机，人道之兴不可挡。”
夸父追日，追寻太阳运行之道，想参透天道循环的玄机。
农尝百草品百毒，医治万民，又教民辨认五谷，教民耕作，真正以凡人之躯参透了地之道。
仓颉造三千字，天担心从此诈伪萌生、去本趋末，弃耕作而务锥刀、天下缺粮，于是降下粟雨，鬼怕生前的恶行被书文揭发，故夜哭。
伏羲坐于方坛之上，听八风之气，画八卦，然后取卦以预知人事之吉凶。这两者的伟举算真正道破天机，人的兴盛不可阻挡。
帝俊沉默半响，“人族最初披毛茹血，但从他们与野兽揖手相别开始，一切都变了。”
“他们发展太快变化太快，几乎不可掌控。”
“都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法指效法，人要以地的规则来行事，地以天的规则来行事，天以道的规则来行事，最后道归于自然，起与自然，两者相生，同一于法。
帝俊苦笑，“但万物一体，相生相容，相互感应，倘若人变了，地如何不变，地变了，天如何能不改？”
“所以我只能斩建木，断了天地互通之路，以绝后患。”
“但大道好还，有因必有果。”
“往日因乃今日果，今日因乃明日果。”
“有时候我会想，我斩树的因缘，是否会以不恰当的方式变成孩子们的果报。”
云中君沉默片刻，端起酒壶往帝君的爵中倒入新酒，“想得再多，也是徒劳无益，未来总是多变的。”
“不如在此刻与我多饮上一盅。”
帝俊摇头叹息，“我已时日不多，恐怕不久于世，唯一担心的是稚明，他还年幼，若大道将乱，他如何能担起重责统率天下？”
“加上他性情纯真，尚不识人面目，我恐他被奸人利用，日思夜想，终夜不寐。”
“云中君，你是我的至交好友，我非常信任你，所以我希望你能辅佐稚明，引导他向善向明，区分是非，守护天下，让万物生灵安身乐业。”
“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面对至友的临终交托，云中君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他拭去眼角的泪，“臣定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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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个小混蛋在这儿。”
大哥乌暝收拢双翅，他背后的羽翼泛着熠熠莹光，似有阳光长照于其上，他站在昧谷之中虞渊之汜旁，盯着金车缓缓向自己这里驶来，面色阴沉。
昧谷是日落之处，虞渊之汜就是幽都与黄泉之处，一眼望去皆是无边大水与黑暗无光。
二哥宿莽做了个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后摆起了笑脸，“……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刚说完，就收到了他哥恶狠狠的瞪视。
“你说呢。”乌暝眼睛变得漆黑，瞳孔燃起了不可遏止的怒火，“我的警告，你好像没听进去。”
宿莽僵直翅膀，想到了三哥沉金的惨状，默默地退后两步，试图让自己退出战场。
“待会我会单独教训你。”乌暝毫不客气对宿莽说，说完他他转头望向金车，一脚踹了上去，“出来！”
这时丹木发挥出它最大的优点，硬且抗揍。
金车纹丝不动。
六条小龙瑟瑟发抖。
工匠选丹木为金车主材，在某种方面来看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乌暝的话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听着极为耸人，“稚明你是想自己出来，还是我先把你打一顿再让你出来？”
“大哥~”一个谄谀装乖的声音从车里响起。
乌暝没反应过来，一道身影扑到了他身上，直直来了个拥抱。
稚明趴在他哥的肩上满脸写着无辜，“哥，见到你真开心。”
“我想了你几乎一整天。”
“想我会不会揍你吗？”乌暝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来后，“别动不动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稚明只能讪讪地收回手。
他余光时刻观察着哥哥的微表情，既然对方没有见面就揍人，说明还有周旋的余地。
稚明决定得寸进尺。
“今天太晚了，课程可以明天再继续好吗？”他充满希望地问。
“确定要挑战我的底线？”乌暝和气地问他弟。
稚明头皮发麻，第六感在疯狂向他报警，他紧张地咽了口水，谨慎地摇头。
“那接下来你该怎么做？”乌暝微笑。
稚明寒毛直竖，结结巴巴道，“我、我很清醒，一点也不困，应该通宵今天漏掉的课补回来。”
乌暝终于摆出了好脸色，“孺子可教。”
他二哥宿莽也松了口气。
大哥太威武了，稚明只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他硬着头皮拿出了课程笔记。
上面的墨痕清晰地写着课程的名字。
《如何成为一位合格的帝君》
他认命翻开，上面的字迹同样清晰：《第一章：概论》。
作者有话说第5章 0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