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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令年探出半个身子,把油灯也吹灭了,“给他们省点油灯钱。”

      令年熄灯之前,给慎年下了禁令,可是她自己先破了禁。

      葛氏陪嫁的被子絮了厚厚的棉花,好似有千斤重,酷暑的夏夜,她被闷出了一身汗。悄悄把脑袋探出来,像出水的鱼儿,她咻咻吐着气,湿津津地转过身,见慎年合衣躺在另一头。他睡觉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不像她姿势多。

      慎年径自沉默着,让令年拿不准他的心思。

      “二哥,”令年轻声叫他,带点歉意,“你不冷吧?”

      慎年把令年的那番举动看在眼里,正觉得好笑,便说:“我有点热。”明知令年又要一惊一乍,他还作势要解衣扣,“我能脱衣服吗?”

      令年吓了一跳,忙说:“不能。”

      慎年本来就是逗她的,也就把手放下了。他离她老远的,没有要和她彻夜长谈的打算,只说:“睡吧。”

      令年脚底揣了两下,把葛氏的大厚被子蹬掉,然后往慎年的方向挪了挪,有点跃跃欲试,又有点近情情怯的味道。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都是慎年说的那些话,她出了一会神,想起当初慎年刚回溪口,早上在盥洗室里洗漱、剃胡子,她在外头新奇地窥视。也许自那时起,他们在彼此眼里都已经变了样。

      是人都会好奇。令年明知不该问,还是没忍住,“二哥,你,”她期期艾艾的,有些不好意思,前一刻还那么义正言辞的,他一收敛,她又心痒得好似几百只猫爪子挠,“你什么时候……”

      慎年只得放弃逼自己入睡的想法,转过身来。

      “我也不知道。”

      他也曾探究过这个问题,但想不明白,就放弃了,不像她追根究底。那一年她被人绑架,家里人都很避讳,绝口不提这事,只有他去安慰她。令年是很倔强的,直说不怕,可他起身时,她跟着抬起头,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就挂在下巴颏上,欲落不落。他便低下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这久违的温柔和亲密,让令年突然感到了惭愧和委屈,她伸出手,环在他脖子上,闭起的眼睛睫毛频频颤动着,少女花瓣般的嘴唇也微微张开,迎了上来。

      那时康年已经结婚了,她大概是无意中从康年和大嫂房里学来的。慎年都没来得及细想,被她碰了碰,他不由自主的,分开她微张的嘴唇,把舌尖伸进去,吻了她。直到听见外头脚步声,才仓促地分开了。

      那时慎年已经有过一两位要好的女朋友,并不是全然的懵懂无知,可事后回忆起自己的举动,满脑子只有茫然——仿佛真的是鬼使神差——直到他离开了她。

      两人离得近,脸对着脸,慎年的声音温温的,带点亲昵,带点暧昧,“我出之后,常常想起你,有时也会梦到你。”

      令年眨了眨眼,“梦见我在做什么?”

      慎年在黑暗中看着她,没有说话。

      令年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脸颊又悄悄地烧了起来。她低声嘀咕,带着不解和抱怨,“你们男的,真的奇怪。突然一下心思变了,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没有一点不自在。”

      慎年很泰然,“男人和女人本来就不一样。”

      女人两个字听得令年很别扭,她嗔道:“你很了解女人吗?”

      慎年说:“我了解你。”

      令年不吭声了。她带着一种执拗的、孩子似的心里,不断想起火车上慎年的一字一句、一举一动,不断地心悸,又不断地退缩。她紧紧咬住下唇,想得有些痴了,不禁自言自语:“妈,大哥,他们都不会答应的……”她睁大了眼看慎年,有点傻气地猜测:“二哥,你说,我会不会不是四舅亲生的?”

      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让慎年沉默了一会。就在令年遐思的时候,慎年一句话就让她清醒了,“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令年泄了气,沉浸在巨大的失落中。就算跟四舅没关系,她还有妈,还有大哥。于太太很开明,没有对令年隐瞒过她的身世,但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甚至比对康年还好。令年怅惘地说:“二哥,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为一件事大哭——咱们家的人,手上都是斗比簸箕多,你是十个斗,只有我和你们不一样,是十个簸箕。算命的说,只有十个斗的人才能配,你们都说,要再找十个斗的人把我嫁出去,我很害怕,怕你们不要我了,四舅也不要我。”她若有所思,说:“二哥,你看,咱们在一起时,总想起以前的事。我们有太多过去了,却没有未来。”

      慎年用胳膊撑起上身,俯脸看着她。夜里看不清眼神,她的声音是飘忽的,慎年握住令年的手,揉捻了一下她的指尖。“我说了,让你不要管妈和大哥。等宝菊在南洋站稳脚跟后,我就连生意一起搬去南洋,你和我一起走。”感觉到令年一震,他把她的手握紧了,说:“你是不是四舅亲生的,是不是妈的女儿,是我的小妹还是太太,又有谁在意?你不是想去一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吗?”

      慎年这个打算,从来没有透露给她,令年怔住了,先是错愕,继而犹豫,“你和我一辈子在南洋?妈怎么办?”

      慎年说,“你如果愿意,也可以回来看她,但你不能守着她过一辈子。妈有大哥和大嫂,也会过的好好的。”他是想克制自己的,可话说得太深,没法再假装平静,他覆在她身上,胸膛微微地起伏着,令年才意识到,他热,是真热,她嘴唇稍一翕动,就要碰到他的领口,他一开口,气息就在她脸上拂动,他说:“你想了太多过去和未来,唯独没有想过现在。”

      “现在我要睡了。”令年后悔自己多嘴,仓促地说完,推开他转身。

      这一个翻身动作太大,她悄悄吸口气,偏被慎年听见了。他停下来,问她:“怎么了?”

      令年忍了一整天,为了给慎年分神,这才抱怨道:“你今天从火车上跳下来时,把我的胳膊擦伤了。”

      “你怎么不早点说?”慎年起身要去点灯。

      令年把他拉住了。不想大动干戈,更怕灯光将她的尴尬照得无所遁形。“没有流血,”她急着把衣袖捋下来,盖过手腕,“只有点淤青。”

      慎年在玉米田里看到过她的手臂,是好的,淤青大概在手肘往上。他隔着衣袖,替她缓缓揉了揉,令年忍不住叫疼,又要把胳膊夺回来,慎年被她闹得心浮气躁,语气沉了些,“我好不容易有些困了,你要是不想,就不要折腾我了。”

      令年一整夜,心弦上挂的都是这件事,她被蛰了似的,脱口而出:“你们男的,怎么老想那样?”

      “那样是哪样?”慎年抓住话头,轻笑一声,“你很了解男人吗?”

      令年被闹个大红脸,把原话回敬给他,“我还不了解你吗?”

      “那你知道我现在很难受吗?”他手顺着肩膀,一颗颗拨弄着她襟口的盘扣。

      她是一知半解,不敢问他哪里难受,只紧紧将衣襟按住了,“你不是答应我了吗?”她恼羞成怒,声音都变得尖利了。

      “你那时候是不喜欢,”慎年凑在她耳畔,半是商量,半是引诱,“现在喜欢了吗?”

      “不喜欢,不喜欢。”令年生怕表达得不够清楚,又强调道:“永远都不喜欢。”

      这句话像个咒语,把慎年定住了。看着他一动不动,令年瞬间心又软了。他想要,为什么不给他呢?她本来也不是很在乎,只是想到这件事会在于家引起何等的惊涛骇浪,又退缩了。南洋未来好像个美好的奢望,够她遐想一阵了。

      知道慎年不会强迫她,她大了胆子,抬起手臂,宽阔的袖子直滑到了肩头上,皮肤在夜色里微微地发亮,润泽洁白,真像他说的,像鸽子,对人带点怯怯的亲近。她环着他的脖子,依依不舍地叫声二哥,滚烫的脸颊在他侧脸上蹭了蹭。

      慎年两天没洗澡了,领口有淡淡的汗气,下颌还有点扎,这让令年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她很放浪形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在这乡间简陋的板床上,抱着一个自己全然陌生的男人。

      她难为情地转过脸,随即下颌被慎年扳正了,他在她嘴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像是逗弄她,又像吓唬她。他的吻令年是熟悉的,她从腰到腿登时卸了劲,眼睛也悄然闭上了。那点薄薄的热汗把头发丝都黏在了颈子里,慎年把她那些厚密的、恼人的头发拂到鬓后,缠绵的吻从下巴颏到了领口,然后把她延伸至腋下的一排纽襻依次解开了。

      令年惊惶地睁了眼。

      “永远太久了,我等不了。”慎年坦诚地说。

      葛氏新婚的被子被垫在身下,揉的不像样子,令年一面心想对不住她,还要恨慎年出尔反尔——但她又狠不下心去骂他,坚定地拒绝他。她还在这里犯愁,他已经把手伸到了她背后,这个堂而皇之的动作好像根刺扎中了令年,她一个激灵,慌忙把他的手抓住,不许他碰,那是她最后一层遮羞布,勉强维系着于太太的体面。“别脱我的衣服,”令年央求他,想到两个人要像新生儿似的肉贴肉,毫无保留地袒露全身,她羞得无地自容,两手要去捉被角。

      她的肚兜系绳已经松了,只是勉强挂在身上,稍微动一动,就要泄露春光。慎年收手坐了起来,问:“我能点灯吗?”

      令年断然道:“不能。”被子被他推开了,她无处遁形,只能转过身,把背对着他。随即她又后悔了,她眼睛看不见,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所以触觉就格外的灵敏,他一俯下身,热热的气息拂在她颈子后头,令年的皮肤顿时一阵战栗,又有了奇怪的念头:夜色遮了脸,人不像人了,全然是种动物,时时都有被捕猎和吞噬的危险。

      仿佛在等着最后那致命一扑,她胆战心惊地闭紧了眼睛。

      她被拖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里。慎年没有那么急切,反倒令年被他弄得一阵紧张,一阵松缓,使劲地蜷缩着,想要把他的手拽出来,最后只徒劳地搭在了他胳膊上,柔嫩纤细的手指像个眷恋的孩子似的,在他手臂上来回抚弄。

      猎物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踩进了陷阱,还在饶有兴致地四处游逛。慎年觉得她真可爱,又傻气,他凑在她耳朵眼上亲了亲,暧昧的低语递进来:“我不用点灯也知道,”他指腹徐徐拨弄,声音里带点笑,“一定红得像虾。”

      令年一瞬间会过意来,拼命往外扯他的手,带着哭腔道:“你偷看我洗澡。”

      慎年的胳膊岿然不动,这一挣扎,反而把肚兜拽歪了。他“嘘”一声,笑着安抚她:“我在梦里看见的。”

      令年半信半疑,又羞又恼,扭过头脸去质问,“你是不是有很多女人?”

      “没有很多。”慎年在她气嘟嘟的嘴巴上亲了一下,又一下,柔情缱绻的,像个花言巧语的情场老手般跟她保证,“我心里只想着你。”

      令年却泛酸了。没有很多,那是两个三个,还是七个八个?天啦,她这几年间,连于家之外的男人都没怎么见过。她愤愤地咕哝一句:“不要脸。”

      慎年一阵笑,真像换个人,彻底地放浪形骸了,他把她的肩膀扳过来,姿势摆正了,俯下身,脸对着脸,笑道:“如果我一窍不通,怎么能伺候得小妹喜欢?”

      令年简直疑心他在故意作践自己,滚烫的俏脸硬生生罩了冰雪,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又小又尖:“我不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没考虑过结婚,因为本文最初设定女主是堂妹,因为某些原因,四叔改成了四舅,但后文思路不会变。感谢在2021-03-07 18:26:53~2021-03-09 01:4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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