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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天 ...

  •   白观锦趴在晏尚迹宽阔的背上,手中紧紧抓着在风雨中摇晃的油纸伞。

      她寻了小宛半日,人没找到不说,这雨下得这样突然,一身湿透还扭了脚。

      雨滴落在伞面上发出嘈杂的声响,白观锦微微偏着头,目光在他的侧颜上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晏尚迹自小就生的比一般的女娃娃还要秀气,初见时是九月微凉的天气,他穿着一身粉青色衣裳在池塘边喂鱼。

      “你是哪家的小妹妹啊?”

      她蹲到他身旁,看着胖嘟嘟白嫩嫩的脸蛋心生欢喜,伸手轻轻戳了戳。

      “我才不是什么妹妹!我是晏家的公子,男子汉!”

      他一巴掌拍开她的手,气呼呼的站起身怒瞪着她。

      “你看吧,不止我觉得你是个美人吧。”

      他身后站着的墨色衣袍的小公子笑嘻嘻的出声。她当时便觉得这位小公子生的真美啊,带着一股亘古悠长的气韵,眉目间满是明净的生机,如果是女儿身必定是绝色。

      后来她才知道她真的是女儿身,一个晏尚迹永远不会推开的姑娘,这便是年幼时的元清也。

      ……

      “将伞合上吧。”

      她看着他出了神,听到声音才慌忙红着脸将撑在二人头顶的油纸伞合上。

      晏尚迹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背着她从角门一路摸到了后院的客房。

      “这里是晏府?”

      白观锦从他背上下来,打量着四周不算陌生的环境,有些愕然。

      “你不愿意再回清也家里,现下白府也被封了,就暂时先住这吧。”

      晏尚迹取了条毛巾将身上的雨水擦干净,接着道:

      “你父母也常带你来这,这环境也不算陌生了。明日我会跟我娘打声招呼,你早点洗洗睡吧。”

      说完便拿了伞朝门口走去,白观锦急忙跟上她,憋下几欲冲破喉间的哽咽问道:

      “你要去哪里?”

      今夜他本应该在牢房前守着,却没想到碰到了一身落魄的白观锦。

      怎么说小时候也算不打不相识,白家没出事前两家的关系也还不错,他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无动于衷。

      “我回府衙一趟。”

      他出了院子,逐渐消失在雨幕中,客房门口的身影久久站立。

      ……

      清也沉默的坐在窗台边,雨夜下的桃林笼着一层雾气,偶有几片花瓣落进屋内,便是连花瓣上的雨水都带上了甜腻的香气。

      一个时辰前,她寻遍了整个官牢除了后门停着的一辆马车,竟是连半把油纸伞都没找着。卓耀惦念着明日要寻她一同去找李大婶,便干脆将她一并带回了官驿。

      卓耀此人大抵是过分自来熟,半刻钟的车程将自己介绍的连条底裤都不剩。

      第八盘棋局结束后,他终于将他一路的成长史分享完了,捂着腰兴致高昂的回了房。

      清也将棋子收拾齐整,坐在窗台边发了一会呆后终于还是没忍住看向一旁喝了半宿茶的顾言悯。

      “大人还不准备歇息吗?”

      顾言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翻了一页手上的书,不答反问:

      “元捕快深夜不归家,你母亲不会担心吗?”

      风夹着雨丝吹进来,凉得她缩了缩脖子,立刻从窗台上下来将窗子关好,摇了摇头:

      “我从十岁起就进了溱江府衙,有时候办案常常好几个晚上不回家,母亲习惯了。”

      他将手上的书本合起来,深蓝色的书皮上“折狱龟鉴”四个大字浓墨重彩。

      “我记得元捕快说过是八岁之后才离开了温家。”他好整以暇的望着她,“不知对你那位父亲了解多少?”

      隔着一室的烛光,清也瞧不真切他眸中的意味,胆子突然膨胀起来,打起了哈哈:

      “不了解。”

      “是吗?”顾言悯站起身将书本放回桌案上,“本官倒是略有了解,不知元捕快可有兴趣听一听?”

      她能说没有兴趣吗?不能。清也点了点头,做出很乐意听一听的表情望着他。

      “朝中盛传温昭辞多年只有一位体弱多病的妻子和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儿,温显幽。”

      他一步步走近,看见她如蝶翼一般的眼睫轻颤着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一片阴影。

      “温大人与本官提起这位温姑娘时讲起了她幼年时的趣事。”顾言悯停在清也面前,伸出微凉的手指点在了她的肩膀上,“女儿两岁时在他的肩膀处留下了一道咬痕。”

      他的力道并不重,甚至带着轻飘飘的痒意。清也却被他这一点,击碎了所有的侥幸。

      “本官记得当日验尸,元捕快特意查看了温昭辞的肩膀,我可有记错?”

      “没有记错。”

      清也干巴巴的回答,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清浅香味,从她周身浓香中脱颖而出。

      “不知元捕快知不知道,本官最不喜欢不够坦诚的人。”

      他转身回到桌边准备伸手给自己倒杯茶,清也的伶俐劲一下子就冲上了大脑。四肢敏捷地抢过顾言悯手中的茶壶,恭恭敬敬的倒了杯茶水递给他。

      “大人,我也不是有意隐瞒的,实在是当时的状况让卑职太懵了。”

      顾言悯避开她递过来的茶水,清也立刻将桌上的玉露糕往他面前推了推。

      “大人,卑职初来乍到,又笨。要不您多提点提点我?”

      她这副狗腿的模样实在是很难让顾言悯不联想到养在刑部门外那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没骨气得很!即便是挂上了内有恶犬的牌子,也还是让人觉得难以直视。

      “元捕快这溜须拍马能屈能伸的本事当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清也虽然狗腿,但是也不傻啊,自然是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笑嘻嘻地在心里腹诽了一遍,要不是生活所迫,老娘比谁都有骨气!

      “大人谬赞了。”

      “你这样的人才,本官实在不能误你前途,明日你就回府衙去吧。”

      “啊?”清也如遭雷劈的看着顾言悯,“大人,您就这样把卑职给扔了?”

      “不然呢?”

      顾言悯好整以暇的瞅着她滴溜溜转个不停的明眸,半晌见里面凝聚出了泪花,一时间有些愕然。

      “大人,是卑职隐瞒在先,您生气也是应该的。”她抽抽搭搭的做出一副装腔作势的柔弱样,就着袖子擦了擦脏兮兮的脸,“纵使卑职十分敬仰大人的为人,却也不好意思再赖着您了。”

      她朝着顾言悯拜了一拜,拖拖拉拉说了一通矫揉造作的话语,一步三停顿的朝房门口走去。

      顾言悯难得有闲心看着她杵在门口进退两难,见她实在要演不下去了才悠悠开口:

      “下不为例。”

      “大人您不赶我走了?”她喜出望外,几步蹿到他面前规规矩矩的站好。

      “你想走也可以。”

      “不不不,卑职一定死心塌地跟着大人上刀山下火海。”

      她眼里有光,有他,还有照不透的黑暗。顾言悯拿起桌上的折扇踏出房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身望进她眼里。

      “明日卯时初,桃林。”

      清也微微愣了一愣,对方已经转身踏进了长廊的夜色里,她盯着那看的不甚清楚的背影大声回应:

      “大人,明天见。”

      顾言悯脚步微顿,微微回过头房门已经紧闭。桃林外梆子声声,已经是四更天了。

      他径直走进了东厢房,裴樾已经在房内等候多时。

      “大人,出事了。”

      一个时辰前他带着徐娘寻了好几户人家,只要跟花尽有过接触的男子全都消失在家中。

      “没有任何打斗和挣扎的痕迹,床榻上还都留有余温,反到像是自己离开的。”

      “温昭辞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急不可耐,京都那边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裴樾担忧的看向顾言悯,“公子,我们隐瞒温昭辞假死,若是被那位知晓了恐怕不会善了。”

      十八年前天山祭祀和堂庭台到底发生了什么,叶容闲的去向和生死一直是顾家的心结。温昭辞能够夹缝求生,想必知道的不少。

      “做好万全的打算,即便一击不成也还有退路。”

      此事风险颇大,当年的事是顾家的心结,也是陶荀不可触碰的逆鳞。顺水推舟让温昭辞消失在世界上,再暗中下手也是兵行险招。

      只不过别无选择。

      “大少夫人来信,说老爷身体又不好了些,您看?”

      “用汤药吊着。”他眸光冷凝,“这是他咎由自取的。”

      裴樾领命退下,顾言悯凝视着窗外的风雨,桃花瓣纷纷扬扬的在窗台下铺了一地。

      一室烛光,枯等天明。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迟了!最近强降雨真的太难受了,小可爱们求收藏求评论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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