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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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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上了电池的手机仍然是处于关机状态,房间里的电话线插上了却又被拔掉,手冢国光把自己一个人反锁在房间里,坐在窗台前,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时断时续的撒着漫天大雪,偶尔有几缕不起眼的阳光努力穿透厚厚的云层,但在下一刻却又消失得踪影无完。
似乎是有人想从外面把门打开,也似乎有人站在门外跟他说话,但手冢不是那么肯定,他已经弄不太清楚什么事情是曾经发生过的,而什么事情又是未曾发生过的。当着迹部景吾和忍足侑仕的面关上大门,他没有听见迹部急切的声音,也没有给那只试图抓住他的手任何机会。如果不是忍足眼疾手快,可能迹部的手指就会被快速关闭的门给夹住了。在关门的一瞬间,手冢看到迹部无名指上的白光一闪而过。
自己的手上,十指空空,那只白金戒指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痕迹。迹部为他戴上那只戒指似乎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或者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切只是存在于他的臆想之中。然而白石和迹部那张笑得甜美又灿烂的照片,忍足和迹部的对话,却实实在在灼痛了他的眼睛和耳朵,那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因为他现在都能感觉到它所带来的灼痛感,依旧蔓延在他心底。
幸福永远都是虚幻而短暂的,但痛苦却是长久和真实的。
手冢取下眼镜低下头,轻轻揉着自己的额角,眼睛仍然有些发烫发热,可是却干涩得厉害。无声地叹了口气,窗户的玻璃上立刻被蒙上一层白雾,然后在短短的时间里消失不见。看着窗台上堆着得厚厚的积雪,把手心贴上冰冷的玻璃,看着它贪婪地吸取着自己的热度,手冢眯起了眼睛:振作一点,手冢国光!难道你要让自己在这里倒下吗?你非要连你自己也看不起自己吗?!手冢反复不断地这样诘问着自己,可是心里却依然翻腾如潮。
手冢一直着相信着迹部的那份感情,即使远隔着千山万水,他也从没有过怀疑,这份相信支撑着他在英国渡过的每个日升日落。可是当自己一个人背井离乡狼狈逃离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当自己一个人远在异国他乡,为了把所有一切重新开始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当自己一个人在病榻上痛苦辗转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他的相信此时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迹部景吾从来没有放弃享受自己的生活,从来没有停止挥霍自己的爱情。
闭上眼睛,手冢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毫无回旋的余地。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赢过,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这一定是上天给他的惩罚,他离开了不二,背弃了承诺,抛下了责任,付出自己所有的感情,到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得到。活该,活该,你活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可笑的是,当他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仍然会怦然心动。灯光下迹部的身影,低沉的呢喃,焦灼的神情……依然会牵动他的心,会让他不由自主的想靠近。紧紧握着拳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为什么想要恨一个人,是如此的困难!
也许是太阳穴的抽痛终于让他渐渐清醒了过来,房门上传沉闷而持久的敲击声:“国光,是我,可以跟我聊几句吗?”是白石的声音。手冢转头看了看窗外,天又黑下来了,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他甚至记不得自己回来后在这里坐了多久。慢慢站直身体,手冢觉得全身麻木而又寒冷,肌肉硬得就像是石头。
慢慢开了房门,门前站着惨白着一张脸孔的白石:“国光……你,你脸色很差!”手冢看了他半天,开口说:“我想喝杯茶。”白石有些意外,却仍然去给他泡了一杯茶。
手冢坐在客厅的沙发,伸手接过白石给他泡的一杯绿茶。白石有些迟疑:“你……”看着手冢白得有些怕人的脸色,“……差不多三十个小时没进食了,喝点粥比较好,我刚刚才做好的……茶——对你的胃不太好。”手冢摇下头,两手捧着茶杯,热热的温度渐渐传递到他的身体,杯子里的茶叶还没完全泡开,一片一片半卷着,在水中半沉半浮的悬着。
白石在他旁边坐下:“国光,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要相信我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我跟迹部之间没有发生过什么,你……”听到这些话,手冢的手仍然还是止不住的有些颤抖,看了白石一眼,他把茶杯放到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双手交叠着放在自己的膝头。白石明显是误会了手冢的意思:“迹部回D市了——瑞士那边知道了他今年没回去的真正原因,他的父母今天一早突然过来,把他带回D市——迹部他不肯离开,他说他要等着你见他,直到随行医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
“藏之介,”手冢打断他,“我饿了,你不是煮了粥么,我想尝尝。”白石住了口,微微垂下眼睑,然后站起来转进向厨房。“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手冢轻轻开口,白石顿了顿身形,“现在是,以后也是。不过,有些事我以后不想再提起。”白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走进厨房。
既然不能忘也不能恨,那么最后的办法,就是将他封印,沉进永不天日的黑暗之中!
第二天,手冢国光继续了他的资料及证据的收集和整理工作,工作的进展程度比他预想的要顺利,委托公司在日本方便的人事变动不是很大,资料也比较完备,这给省他了很多麻烦,如果他的估计没错,最多再有一个星期,他就可以回英国了。
由于白石藏之介这次的重感冒没有好,手冢叫他搬来和自己一起住,两个人也可以互相有个照应。白石没有说什么,稍微犹豫了一下,就从老宅搬了过来。他一直没有提及过谦也,他没提手冢也就没问。两个人仍然跟过去一样,白石虽然曾有数次找机会向手冢提及迹部的事情,但每次都被手冢都找借口避了过去或是干脆一声不响转身离开,试过几次,白石也就不再提起了。
迹部回D市的那天,忍足侑仕也一起回去了,白石说他也只有三天的假期,所以就搭迹部的专机一起回了D市。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刚刚吃过晚饭,白石正在看电视,电视新闻上说迹部集团的董事长目前正在医院接受治疗,一切都很顺利。手冢端着一杯茶从厨房出来,连看都没看一眼电视屏幕,只是回到书房打开电脑继续自己的工作。白石看到他手里的茶杯端得不像平时那样稳,轻轻晃动了一下。
白石回到B市后仍然是经营的药房。不同的是这个药房是他大学毕业后就跟同学一起开的,过去他在人D市,药房也不需要他管理,合伙人只是定期将帐目资料交给他审查。现在他虽然回来了B市,可是对药房的管理仍然没有怎么插手,大多数时间还是同学在管,他仍然只要负责定期检查账目及库存情况就行了。
白石歪在沙发上,手里握着摇控器无聊的转换着电视节目。转了两圈之后,白石确定没有什么电视好看,于是关掉了电视,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放在茶几上自己的手机铃声大作。眼睛半睁,伸手摸到电话,白石懒懒地应声:“喂?我是白石。”
手冢在书房听到白石接了电话,不到三秒声,白石“呼”的一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懒懒的声音变得清晰而急促:“你别急,镇静些,别怕!我马上到!还有,先不要通知里昂那边的任何人,我跟手冢马上赶来,知道吗?”手冢转过头,看到白石已经站在书房门口,脸色发白:“国光,我们必须去D市,马上走,不二出事了!”
新干线晚上没什么人,车箱里空洞而安静,白石和手冢对面对地坐在车窗旁,两人都不安的看着车窗外漆黑的夜晚。今天下午的时候下了一点小雪,积雪到现在还没融,全部积压在道旁的建筑和树木上,黑色衬着在晦暗的夜色下泛着银白的雪花,显得阴森而诡异。白石紧紧捏着手里的电话,几乎每过半个小时,杏就会拔通一次他的手机,明显抽噎哭泣的声音令白石的心都揪紧了。
“周助哥哥受伤了……”
“他从三层楼上摔下来……”
“我看不到他……工作室打电话通知我的……”
“他们说他全身都是血……”
“白石……前辈,医生说他很危险……”
每一次杏打电话来,情况似乎都更加糟糕。杏正在准备这个月的大学全国统一考试,在家里复习的时候接到不二工作室的电话,说不二在工地巡视的时候出了意外,从三楼上摔了下去,当场就已经不省人事。在场的同事和其他人叫来急救车,把他送进医院。杏接到电话后,急匆匆赶到医院,却只能看到在手术室外穿梭来往的医护人员和同样站在手术室外的不二的同事。好像是情形并不乐观!不二的同事这么告诉她。又惊又怕的杏,在慌乱之下,直接打电话找到了白石。
“不用害怕,我们马上就到了,你守在那里,嗯!”安慰了杏一阵,白石挂断了电话。看着坐在对面的手冢。手冢面向窗外脸色凝重,眉头皱得紧紧,双手抱在胸前,手用力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指尖有些泛白。
“不要太担心了,他会没事的。”白石低声说。手冢转过头看着白石:“今天离他复诊出院是第几天?”白石怔了怔,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应该是……第六天吧!”“是第五天!老是这个样子,为什么就不能等到身体好一些呢!”略略低下头,手冢的声音低哑而沉闷,“他心脏不好,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知道会带来多大的问题。”
白石和手冢赶到医院的时候,刚刚凌晨一点,不二的抢救手术已经做完,人被送到了加护病房。在病房外面他们找到了杏。杏已经哭得两眼通红,一个人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不知是害怕还是担心,全身一直不由自主的微微发抖。白石走到她身边,轻声叫她:“杏!”轻轻拍着她的肩。杏抬起头,白石看到她仍在不断地流着眼泪,却紧咬着自己的唇,尽量不要哭出声来。“白石……前辈!”杏抓着他的衣服,跟着低下头,极力抑制却抽噎的哭声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杏,周助怎么样了?”手冢站在她面前,低声问。杏抬起头看了看他,又摇了摇头:“医生说很危险……周助哥哥心脏不好……这次又伤了头……肋骨也断了……”杏地声音越来越低。
话音未落,不二的病房门被打开,身着白色长袍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手冢和白石同时抬起头,墨蓝色的发丝同时印进两个人的眼帘。
忍足侑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