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星》御影魔诺

19、中秋思（三）

　　“大夫人有很重的病？”海清澄好象是患病去世的，距离现在应该有十年了。
　　“恩，咳血的病，请了很多名医都治不好，最后只好就这样一点一点衰弱下去，”澜影很平静，“我听紫荆苑以前的下人们说，她从前的身体是很好的，只是后来不知遇到了什么事，从此一病不起，落下了咳血的病。”
　　我没回应澜影，他沉浸在记忆长河中，声调不高，缓慢地细细叙述。

　　“我记不清自己很小的时候是怎样，也记不起我娘她长什么样，更加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每次想起来就只记得白雪皑皑的一片，很冷，不知道是自己冷还是觉得天气冷。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和她相连的，”澜影嘴角荡漾出不自觉的微笑，沉浸在美好的过去，“没过多久，我就和纯瑚认识了，那个时候，每天都很开心。”
　　“我们小时候就一直待在紫荆苑里，因为有她的庇护，还不太明白异族夷人对于我们而言是什么。所以我们过得无忧无虑，纯瑚还说长大了想去外面玩玩呢。那个时候我们对异族夷人的身份一点也不了解。”
　　海清澄一定是真心对他们兄弟俩好，细心呵护的童年让海纯瑚和澜影从不为自己是异族夷人而自卑，反而洒脱得很。

　　“她的身体一直不好，时常会咳血，而且到了冬天手上的皮肤还会开裂。海府寻遍各地都没有找到能够治好她的药，连御医对她的病也束手无策，我和纯瑚只好看着她一点一点消瘦下去，却没有办法。”澜影的神情渐渐由最初的微笑变成了早已接受大夫人死亡的平静。
　　“后来的日子她就卧床养病，一年只有很少的几天起来走动。我和纯瑚依然被照顾得无微不至，我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她得的是什么病，以为只要过几年她的病就可以好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直到有御医开始住在紫荆苑天天为她诊断，我和纯瑚终于觉得事情不太妙。那天她就对我们笑笑，说我们两个是世界上最闪耀的存在，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不论我们是什么身份。然后就让我们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澜影的表情一直很平静，淡淡的叙述不带任何感情。

　　“她走的时候我和纯瑚没哭，因为都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就再也不理我们了。我们再大一点以后才明白，却也哭不出来了。接着明白了她说那段话的原因，异族夷人被所有人鄙弃。但是我不在乎，因为要做到她说的。”

　　澜影转过头，笑道：“哈妮，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好？”
　　我很用力地点头，就怕澜影看不见。

　　“大夫人去世是在十年前左右，那时你们俩最多五六岁，后来你们是怎么过的？”很难想象，失去了海清澄的庇护，这两个异族夷人孩子是怎么长大的。
　　“她特别叮嘱过要好好照顾我们，紫荆苑里的人一开始对我和纯瑚还不错。后来人越来越少，最后一个不剩。没有必要再去找下人，来了最后也会走的。再说就我和纯瑚两个人很自由，没什么不好。”

　　“我和丁四娘呢？”我眨眨眼，难道我是多余的？
　　“你们是特殊的。”澜影也眨眼，绝美的绿瞳流淌着一泓碧水。

　　“那你四年前为什么跑到外面去？”我对这个明知自己是个人人喊打的异族夷人，却还到处招摇过市的智障十分好奇。
　　“听说有飞燕草在那儿啊，那年我们没有找到飞燕草。”澜影的绿瞳看向我，里面盛满了盈盈笑意。

　　“不然，我就遇不上哈妮了。”
　　砰！燃烧！啊！脸上好象烧起来了！脸上好烫啊！
　　我窘迫地摸摸自己的脸，果然温度灼人。这个死智障，想害我被烧死啊！

　　“哈妮，纯瑚快回来了，我带你去看看他带回来的飞燕草吧。”澜影一跃而起，转眼就跳到我身后。
　　我愣了一下，马上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跟上澜影。

　　这哥们儿俩象商量好似的，刚进偏厅，就见海纯瑚抱个花盆走进来。海纯瑚一瘸一拐得厉害，这小子左脚伤得不清啊。
　　我本想先看他左脚的伤势，一走近他却立刻被他怀里的盆栽吸引，二话没说先把盆栽一把抢过来，扯得海纯瑚疼得直抽气。

　　花盆不大，只植株了几株飞燕草，花色皆是紫和淡蓝。飞燕草的花形十分别致，翘展枝头，犹如一只只翩飞的燕子。花骨朵很小，茎通花瓣，花萼突出，异常特殊。飞燕草的花通体为紫或是淡蓝，偶尔有星星点点细碎的白色点缀其上，迷离雅致。整株飞燕草姿态优雅，俨然花中仙子，见之莫不叫人喜爱。

　　“纯瑚，怎么只有这一盆？”
　　海纯瑚一面嘶嘶哈气不满地瞪着我，一面没好气地回答：“爹会叫人送过来的，他明天就要住进来。”

　　“啪！”我手中的飞燕草自由落体。
　　“喂！你！”海纯瑚顾不上抽气了，像猛虎扑羔羊一样猛地朝飞燕草扑去。另一面，澜影动作也不慢，眼疾手快地一把将飞燕草捞起来。海纯瑚扑了个空，重重地摔到地上。

　　“啊！”“扑！”他的哀嚎和扑地声同时响起。

　　海贞臣……他要来紫荆苑小住了？！太可怕了，这绝不是真的，一定是海纯瑚在开玩笑，这不可能是真的，这怎么可能呢！

　　“王爷他真的要来？明天就来？”我颤抖着声音问。
　　海纯瑚点点头，朝我伸出手来，并且拿求助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海贞臣在我心中的形象是一个体贴温柔、忠贞不渝、从一而终的青面獠牙的恶鬼形象呢？！虽然他对大夫人的爱是很崇高了，可是想起他我就浑身哆嗦。一个能够掌握整个王朝大半权力的王爷，几人之下万人之上，好象也不是一个慈爱的父亲，敢冷淡皇帝亲妹妹的男人……噢！老天啊！万一我惹他不高兴了，岂不是要脑袋搬家？海贞臣绝对比海纯瑚和智障澜影两个难应付多了！

　　“哈琰烈！你到底打不打算把我扶起来！”脚底下的海纯瑚瞪着因愤怒而睁大的绿瞳，一脸火气地冲我吼道。
　　“哦？啊？你要说的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要把你扶起来。”我咕哝着扶海纯瑚。

　　明天海贞臣就要来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