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一口酥鱼

3、第三章

　　祁厌只看了她一会儿就把视线收回来了，表情看着没什么起伏，皱起的眉心倒是松了不少。

　　他记性还行，一眼就记住人了。

　　"好了，大家要和新同学和谐相处啊，多帮助祁厌融入咱们班集体，又好交流。”
　　秦筝说完固定开场白，扭头看祁厌，“你个子高，先坐最后一排的空座可以吧？"

　　她压下满班的躁动，手拿教案指了一个方向，"我看你没戴眼镜，不知道你视力怎么样，要是觉得后面看不清黑板的话，再和老师说。"

　　"……要是没有意见的话就先暂时坐着，咱们班开学考之后还会再调一次位置，根据成绩自己选座位。"

　　祁厌点点头，"好的，谢谢老师。"

　　他说完就朝秦筝指着的那个空位走过去，全班默默注视着他，几乎鸦雀无声。

　　不少同学的眼睛就跟装了GPS似的跟着他位移，还有一部分窃窃私语的和一部分表情看起来不太服气的男生，一会儿哼一下，一会儿翻个白眼。

　　宋稚声后背坐的板直，紧张的扣手指，因为全班只有她后面还有个空桌子。

　　祁厌在朝她…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心里忍不住的偷偷嘀咕。
　　怎么能有人把稀疏平常的几步路走出一种T台的感觉来呢？
　　未免也，太好看了。

　　祁厌没什么表情的在位置上坐好，他身上像装了什么信号屏蔽器，自动忽略全班热烈的视线，一副荣辱不惊的老成做派。

　　宋稚声听到自己身后的椅子发出轻微的挪动声响，没敢回头，只是把后背绷的更直了。

　　秦筝第N次拍了拍黑板，加大音量去喊半个班的魂儿。
　　"行了行了，都别看人家了，来眼睛往前面看看我，或者低头看看你们手上的暑假作业，等会儿能不能交上来。"

　　"早自习结束之后课代表收作业，少的都给我把名记上，谁敢包庇就连他一起罚。"

　　"听到没有？都别给我装聋！"

　　秦筝几句下去，全班又是几声哀嚎，不过掉了的眼珠子倒是从新同学身上收回来了，开始盯自己的暑假作业。

　　后排几个惯犯男生已经开始了"交流"。

　　班里叽叽喳喳闹哄哄的，像一锅刚煮好的还在冒咕噜的粥，在烈日炎炎里显得滚烫烫的。

　　宋稚声在这锅粥里闷的脸都红了，困意也没了，眼睛是在看老师，心却已经从前胸穿到了后背。

　　林佳佳也没好意思回头，胳膊肘依旧再怼宋稚声的手臂，将音量压的更小了。
　　"哎声声，我感觉他在讲台上的时候好像往咱们这边看了一眼，他在看谁啊？"

　　林佳佳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她觉得新同学如果真的在看，也应该是在看宋稚声的，因为有时候她看宋稚声的脸蛋时间久了，也会忍不住愣神。

　　宋稚声和林佳佳一样伏下身体，胸口靠在桌沿上，用那种做贼心虚的声音说："佳佳，我认识他。"

　　"啊？"林佳佳惊讶的微微拔高音量，下一秒又捂着嘴压住，"你什么时候——"

　　宋稚声"嘘"了一声，眨眨眼睛，"就是……呃，我下课再和你具体说。"

　　她说完，然后重新坐直了身体，乖巧的像个刚入选少先队的小学生。

　　因为她们伟大的班主任秦筝，此时正在讲台上准备说开学考的事，眼睛已经盯了偷偷摸摸的宋稚声和林佳佳十几秒了。

　　秦筝把人盯老实了，才收回视线，眼神威胁班里其他几个不老实的。

　　又过了几秒，她才继续刚才那个噩耗一般的话题。
　　"…都别跟我哭天抹泪怨天尤人的，高三开学考是学校这么多年的传统，你们又不是没听说过，现在在这嚎什么嚎？"

　　关于新同学的话题，来得快去得也快，短暂的瞩目喧闹后，大部分学生的心思又被拉回了学习的方方面面。

　　具体来说，就是对开学考的不满和抱怨。

　　"啊，开学就考试，不是刚考完吗？怎么还考啊？"

　　"暑假……我的暑假，咳咳……"

　　"老师，这传统要不得啊！"有胆大的男生开始扯皮。

　　立刻就有人附和："对啊对啊，去其糟粕啊老师，开学考，这多打击我们这些高三学子的脆弱心灵啊。"

　　秦筝立刻去瞪那个接茬的人，"开学考就打击你脆弱心灵了？你上学期语文给我考70多分的时候怎么没想想你的老师我受没受打击呢？"

　　那男生哼唧两声，蔫蔫道："…我上次是意外。"

　　"对啊对啊，老师，吴欣泽不出意外的话70都考不上。"

　　那个叫吴欣泽的男生立刻去掐他同桌肩膀，"操，你他妈闭嘴！"

　　秦筝："都给我闭嘴！当着我面还敢骂人？还闹？反了你们了，给我站着听。"

　　两个男生老老实实的起来罚站。

　　秦筝继续说："还有你们其他人，有本事去政教处组团哭去，谁爱给你们批卷子一样，批一次我都少活半个月。"

　　"还念叨暑假，暑假没了，都给我收收心，明天考试，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这十几天过去，脑子里除了吃喝玩乐还能给我剩点啥。"

　　话说完又是一阵哀嚎。

　　哀嚎中，早自习的下课铃响了。

　　秦筝说的嘴皮子都有点干，最后一拍教案，"下课！新同学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后半句的语气明显好了很多。

　　祁厌拉了下椅子，起身和秦筝走了。

　　人一走，教室内就彻底哄闹起来。

　　宋稚声松下来肩膀，扯了扯林佳佳的校服袖子，刚要开口，又闭上了。

　　只见才走出去几步的秦筝又退了回来，在教室门口喊："都消停点！我楼上办公室都能听见你们喊，整个走廊数你们声音最大！"

　　全班跟CD卡带了一样，"唰"的一下又没声音了。

　　约莫又过了十几秒，坐在靠门口的那个男生伸长脖子看了眼门外，然后扬声一喊，"这回真走了！"

　　卡带的CD又被修好了。

　　"唉，放了个假我都快忘了秦姐的回马枪了。"

　　"交作业交作业！不交的我记名了啊！"

　　班里有人闹起来，也开始有几个女同学前后左右聚在一起，小声讨论今天的转学生祁厌。

　　宋稚声手上还扯着林佳佳的校服袖子。

　　林佳佳："快说快说，老实交代，你真的认识祁厌吗？那他刚才肯定是在看你啊！"

　　"真的认识。"
　　宋稚声将那天晚上跑步遇见的事和林佳佳说了一遍，中间省略了自己"腿软跪下"的初见，毕竟有点丢人。

　　看着林佳佳又惊讶又羡慕的表情，宋稚声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班上转来个新同学，在所有人都不认识的情况下，她认识，还说过话，虽然不是什么好话。

　　她比其他人更早一步见过祁厌……这种感觉就有种难以言喻的亲近和暧昧。

　　当然，这是她单方面的感觉。

　　就好像冥冥之中，她比其他人都早迈出了一步，变成了特殊的存在。

　　虽然微不足道，但确实存在。

　　林佳佳："英雄救美哎，声声，他看你那一眼应该是认出你来了吧？"

　　"应该是吧……"宋稚声飞快的舔了下唇角，说完了自己又不太确认。

　　毕竟祁厌看她的眼神跟看其他人好像没什么区别，都挺冷的。

　　坐在她们前面几排的女生好像说到了什么兴起的地方，讲话声音都控制不住的拔高、激动。

　　"天啊学委，你这哪是一见钟情啊，你这是见色起意吧？"

　　"哈哈哈哈哈哈……"

　　"主动出击主动出击，女追男隔层纱，那么帅不拿下可惜了。"

　　"靠，有那么帅吗？"有个男生突然插话进去，"从下了课就一直听你们在这说，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哎你懂个屁，学委别管他，咱们继续说。"

　　"对哦，等会儿祁厌回来了，你打算先跟他怎么说啊？直接表白？？"

　　"那怎么行！"被围在中间的学委脸上虽然有点红，但还是保持着优雅漂亮的样子，"我…先要个微信吧。"

　　"好耶！学委你这么好看，他一定会给的，你就说交个朋友嘛，而且你是学委，以班级的名义，正好名正言顺。"

　　宋稚声闷不吭声地听到这里，然后扣着手指问林佳佳："佳佳，你感觉我好看吗？"

　　林佳佳一脸"你在问什么胡话"的表情，不假思索道："当然好看啊！我们声声漂亮死了好吧！"

　　"那，我和学委，谁更好看一点呀？" 宋稚声认认真真的问。

　　林佳佳自然也听到那边的对话了，她想了想，说："方玥是那种浓颜系，你们风格不一样，但我觉得你更好看。"

　　"哎呀你不要和她比啦，反正在我眼里，声声就是最漂亮的！"

　　宋稚声幽怨地叹了声气。

　　她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毕竟林佳佳最开始和她交朋友的时候，就很直白的说过是觉得她养眼。

　　她是个典型的窝里横，放在人堆里根本没什么存在感，所以高中两年过去了，她身边只有一个关系要好的林佳佳，一个从小玩到大的程时。

　　两个，不多，但是够了。

　　然后她现在看上祁厌了。

　　但是也有其他女生看上祁厌了。

　　方玥是瓜子脸，鼻子比她高，看起来比她成熟，还很优雅，头发也比她长，还是学委，学年里还有好多给方玥送礼物情书的男生。

　　祁厌也会喜欢这种类型么？

　　宋稚声瞬间就没自信了，拉着林佳佳的手寻安慰。
　　"你说她要跟祁厌要微信，祁厌会给吗？"

　　"哎呀。"林佳佳拍拍她的手，"你管他给不给方玥呢，你也去要不就得了。"

　　宋稚声："可是方玥是学委，她有正当理由呢？"

　　"都是同学，说什么正当不正当的理由……那非要说，你还可以说想自己感谢他呢，是不是？"

　　"对哦！"宋稚声仿佛一键开了灵窍，"这样我也有理由了。"

　　…

　　祁厌是第一节课间才回来的，他被秦筝扣在办公室了解了一节课的基本情况。

　　他一回来，班里因为下课刚热闹起来的氛围就瞬间消了下去。

　　宋稚声想着要微信的事，紧张的盯着祁厌看。

　　祁厌很轻微的皱了一下眉，然后又松开，面不改色的回了座位。

　　他刚坐下，宋稚声就看见方玥在小姐妹的加油打气下朝祁厌走过去了。

　　宋稚声立刻就攥紧了校服袖口，露出一小截白白的指尖。

　　方玥脸有点红，在祁厌面前做了个深呼吸，尽量维持着优雅的样子，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害羞。

　　"祁厌同学，我叫方玥，是咱班的学习委员，那个，很高兴你转到我们班里来，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以后班级有事也可以及时通知你。"

　　"哇喔——"

　　"方玥也会跟人要微信啊……"

　　班里立刻开始有人起哄，一双双眼睛盯着教室这边的角落，各个脸上都是一副看八卦好戏的表情。

　　宋稚声咬着下唇，看起来比方玥本人都紧张——祁厌会给吗？

　　祁厌抬眸扫了方玥一眼，语气淡淡："不行。"

　　他拒绝了。

　　果断、干脆、没有任何推辞。

　　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冷。

　　冷到全班都静了，然后就传开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一言一语的混在一起，听不太真切。

　　方玥第一次要微信被人拒绝，脸红的厉害，尴尬的抠了下校服两侧裤线，然后扭头跑去找小姐妹了。

　　转身的时候，宋稚声看到她眼眶红了。

　　她有点愣，因为祁厌拒绝的实在太彻底了，话里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丝毫没有怕女生下不来台的意思。

　　宋稚声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祁厌凉凉的语气，手指尖一松，心里打好的腹稿全没了。

　　代入感太强，她感觉自己刚才也和方玥一起被拒绝了。

　　这个时候，祁厌却突然把视线转向了她，微微皱眉，"你看我半天了，有事？"

　　宋稚声"啊"了一声，带着颤音。

　　她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点名，贝齿咬了下嘴唇，"我……我就是想问问，你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的。"

　　"记得。"
　　祁厌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语气倒是没有刚才那么凉了，反而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感觉。
　　"你膝盖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