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吻在上gl》布谷谷谷谷

7、mimosa-07 对羞

　　翌日，弥茵是被放在身上的手机的闹钟给震醒的。

　　她习惯了浅眠，哪怕在睡梦中，只要有些微的异震都会把她惊醒——不这样的话，她就没法准时醒来上课了。

　　保险起见她才设了六个闹钟，虽然第一个就把她惊醒了。

　　她起床洗漱，两个舍友昨晚就被家人接回去了，另一个没醒，但今天是周末，倒也不用去叫醒她。

　　打开小阳台的门，金澄澄的阳光徐徐涌过来，连暖色都是素淡的，昨夜彻夜的暴雨，残余的潮湿水汽还残余在空气里没有散尽，和了几分露气。

　　但今天似乎会是个好天气？

　　时辰尚早，弥茵把手机带去了操场，播放练习芭蕾的动作进行跟练，屈膝、半蹲、划圈、小踢腿等等，长年累月练习这些动作，赋予了她优异的身体柔韧性和姣好的体态胚子，她一点都不丑……她只是有点瘦。

　　她是享受跳舞的，因为能放空心灵，能把那个讨厌的自己遗忘。

　　她以前便十分努力，如今又有周医生珠玉在前，更坚定了她想做成一件事的决心。

　　七点，她去食堂吃了早饭，回到宿舍，换上了那件崭新的蓝色连衣裙……是童装……童装……可她都十六了啊！为什么童装穿起来会刚刚好啊？

　　最后捎上了医生的名片和那枚准备归还的耳钉，她出门搭公交。

　　来殷城这么久，第一医院她还是第一次去，在殷市的二环内，特教学校又一向偏僻，远是自然的。

　　对殷市不熟也没关系，有卫星地图，弥茵打开地图查看线路……然后地图app就卡死了，怎么也刷新不出，直到她发现右上角的数据条消失了。

　　……啊，还真欠费停机了？！

　　妈妈没给她缴话费吗！

　　…是忘了吗？

　　说是收摊了就缴，可忙碌了一天，收完摊时肯定累极了，也许连晚饭都还没吃，会忘记也在情理之中。

　　好吧，没流量而已，小事，弥茵转身去看公交站牌，972路转668路，暗暗记下。

　　等了好一会，972路车出现了，看上去车漆剥脱，陈旧斑驳，是一辆上了年限的老车，她也没在意，上车投了币。

　　因为母亲只给她现金的缘故，弥茵也只有用现金的习惯。

　　她赶得早，车上还没什么人，她找了一个车尾靠窗的座位坐下。车前端装有一块LED电子横屏，滚动着实时到站讯息，虽然那块电子屏也旧的可以，有几个字只显示了一半。

　　好在弥茵的文学功底很好，影响不到她。

　　破旧的公交车还算平稳地发动了，天气是难得的晴朗，清爽宜人，也不热，她看了是在12站之后的‘殷前站’转车，还有挺长一段时间才到。

　　手机没流量，也没什么好玩的，索性她就闭目小憩一会儿，反正她睡的浅。

　　……

　　隐约感觉有人拍自己手臂，弥茵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电子屏，才过了两站，内心稍松。

　　公交仍在行使中，气温升上来了一点，乘客也渐渐多了起来，她旁边的空位此时也多了一个男生，

　　男生见她醒了，露出自以为酷酷的笑，张嘴说了句什么，

　　弥茵也听不见，也不想搭话，偏头去看窗外，她的生活方式是不愿给陌生人制造麻烦，却不代表她不介意被陌生人打扰。

　　男生殷勤地问了几乎有半分钟，还没得到弥茵的丝毫反应，脸皮也挂不住了，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转身掏出手机刷了起来。

　　春意惺忪，被吵醒的弥茵阖了阖眼皮，又轻浅地小憩起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

　　车身急刹车的一震，弥茵清醒了过来，她抬头瞧了一眼电子屏，显示到了第六站，红村站，还好没有坐过头。

　　……不对……她才小憩了一会儿吗？

　　为什么站点过的这么慢？

　　她奇怪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距离她第一次合眼已经过了近五十分钟，心下一咯噔，她赶紧扭头看外边。

　　车水马龙的景象飞掠而过，可她没来过，根本不认得这是哪里，所以才要借助电子屏识别地址。

　　……不，还有可以帮助判断的，她等啊等，车终于到了下一站，广播响起，她也听不见，弥茵却看到外面的公交站牌写着什么‘三龙口’，眸光怔滞，她也不认得，但她绝对记得，那十站里面根本就没有这一站！！

　　她傻了，肯定坐过站了…

　　这个电子屏显示的信息牛头不对马嘴，根本就是坏的，可是……是啊……是个正常人，在那么震耳欲聋的广播下都不会坐过站，又有谁会费劲去看那么一块破烂的小屏幕呢？

　　车上有没有聋哑人，谁又会关心呢…

　　·

　　·

　　殷夏第一医院，耳科诊室。

　　周昕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没有亲口得到弥茵的同意，只是留给了她一张名片，一个时间。

　　如果弥茵拒绝，她就必须再跑一趟挑选其他志愿者了。

　　但她实在想不出弥茵会拒绝的理由，甚至觉得，她会比约定的更早一些到———然后她失算了。

　　她从九点五十开始坐在诊室等，一直等到十点四十，蜘蛛纸牌都玩腻了，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她想给女孩打电话，然后发现她并没有存她的电话和微信……也都怪她当时太自信了，认为弥茵一定会先给她打电话。（指：打个响，然后用短信或微信联系）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那小丫头，不会真的不相信她，不来了吧？！！

　　可怜的周大夫现在连个问答案的人都找不到，只能从旁边的小书柜里抽出一本医学书籍来碎片学习和打发时间。

　　十一点二十，温雅那边已经顺利结束了和她病人及病人家属的对接，雷厉风行地签了合同，定好了下周的手术日期。

　　温雅来找周昕时，周大夫感觉自己都快等的发芽了。

　　“咦，你病人呢？”

　　“没来。”

　　“没来？不会吧？”温雅作惊讶状，“打电话给她啊，或者打给她家长。”

　　“没问。”

　　“……不愧是你。”温雅忍住笑，比了个大拇指，她又绕到周昕身后，作势要给她脱掉白大褂，迫切催促说，“都十一点半了，饿死了，早点去吃饭吧，我可不想拣别人的剩菜吃。”

　　人体工学椅转了半圈，阻止了温雅的动作，“她还没来，再等等。”周昕说着起身，把手里的书合上，在书柜上归位。

　　周医生又走向阳台，向着久违的阳光舒活了一下颈间筋骨，垂下的视线在那盆叶子完全绽开的含羞草上停留了两秒。

　　充分吸收到阳光了，真精神，真好。

　　“不是，老纣，你真要等啊？！”身后温雅问她。

　　“对，你饿了的话先去吃吧。”

　　“你给她名片了吧，约好了时间，没来连个电话也没一个，这种孩子……你要对她上心可就太蠢了。”

　　“也许有突发情况。”周昕默了一瞬，还是给小萝莉辩护了。

　　“真拿你没办法……行行，老娘今天就舍胃陪君子了！十二点之前没见她人，我们就去吃饭？”

　　这次周昕没意见，“好。”

　　悄然间，半个小时又无情消逝了，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五十八分，无限逼近于十二点。温雅的耐心也差不多耗尽，眼瞧着没差几秒钟，就招呼周昕，“还走不走啊。”

　　周昕抬眸望了一眼空荡荡的诊室门口，静了好几秒，才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她起身，脱下了白大褂勾在衣帽架上，披了一件咖啡色的薄外套，这才扬起笑容回温雅，“好，走吧。”

　　“我不带白等这么久的，这顿你请了！”

　　“行，我请。”

　　“哈哈，那我可不客气了。”

　　“……”

　　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诊室，

　　因为下午还要回来，周昕也没锁门，只是顺手带上。

　　这时的周昕并未注意到，她们刚离开没半分钟，一抹纤小的影子从电梯里闪出，进了她们诊区，她左顾右盼看到了墙上的‘坐诊医师周昕’后，敲了她诊室的门，敲了几阵没有回应后就推门进去了。

　　“又怎么了？”

　　走出了一分钟，周昕忽然一顿，摸摸口袋，蹙眉说，“id卡忘了拿出来。”

　　温雅被她的多事噎了下，又微笑开来，大方地一摆手道：“刷我的吧，算我请你了行吧。”

　　“不必，也没走远，我回去拿一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不等温雅答应，周昕果断地折身返回。

　　说实在的，她走的时候还没到十二点整，有点不甘心。

　　万一她来了呢……？

　　虽说连她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周医生的腿很长，步伐也利落迅速，不消多久就折回了诊室门口，却看见本应带合的门被谁推开了一半，她一怔，伸手轻扶住门缘，往里看去。

　　小姑娘浑身是汗，漂亮的连衣裙都被沾湿了些，皱巴巴地贴在了瘦直纤弱的腰背曲线上，她好奇地靠近了窗台那盆沐浴在阳光中肆意舒展身姿的含羞草，

　　她轻轻弯下了腰，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触碰那两排鳞次栉比、紧簇而生的嫩绿小叶，触摸的刹那，两边的叶片顷刻合拢，生动宛如合拢羽翼的蝶，翠嫩的叶柄也羞赧垂下——而小姑娘似乎也被这一幕‘惊吓’到了，手指闪电般地缩回，小小的身板也向后怯缩了十公分

　　这一幕绝妙生动的像是电影里的特写镜头，还是无声的

　　周昕想，如果能把这一幕抓拍下来，什么国际摄影大奖还不是唾手可得。

　　忽然，

　　一股直觉让小姑娘察觉了诊室主人的到来，

　　两次迟到，这次更是不可理喻，弥茵几乎没有勇气转头，但她还是别无选择地怯怯转回了身子，直面周昕，

　　然后她看到了身材高挑的女人倚门凝望着她，头微微斜着，双臂低抱，浅密的笑容像是温柔流动的光芒。

　　…

　　…

　　多年以后，她们相爱了，学坏的恃宠而骄的弥茵不停地追问周医生，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动心的。

　　周昕半开玩笑的说，是她和国际摄影大奖失之交臂的那一天。

　　这鬼知道是什么时候？弥茵不吃这套，床上床下的追问，周昕才终于告饶坦白：

　　是她和含羞草对羞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