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莲华》花成眠

3、横绝香（三）

　　“……怎么样？”明大小姐惬意的躺在听雨榭中，一手一粒冰镇葡萄，青丝被微风吹的晃悠，轻松自在的神色中微微可见一丝慎重。

　　江伯动手拆下了白纱，自明华让莲碧成服药起，戴了十日的白纱终于被拆下，薛杨袁莫皆立旁侧，萧丽蓉已经离开莲家，往蒲云山寻莲夫人而去。

　　阳光不烈，却还是很刺眼，两年的黑暗，让莲碧成突然有些不适应这阳光。

　　慢慢睁开眼，散淡的眸子渐渐凝聚墨色，让沉闷的暑气也为之消散些。莲碧成只觉得像做了一场梦，从两年前开始，如今方醒。

　　“看见了吗？”那陪伴了十日的女声又是一问，莲碧成恢复光明的第一眼，只看见那一个纤细的白衣男装的身影躺在临湖的横槛上，秀丽的侧脸，青丝微乱的铺满了朱红色的靠案，贝齿正好咬着一粒晶莹剔透的葡萄。

　　一瞬间，有些似曾相识，仿佛很久以前，他也见过，在记忆中，很小很小的时候。

　　明华转过头，正对上那流光回转的凤目。

　　“哈哈啊哈……哈，本姑娘的医术天下无双，见到了小殇，定要他请我喝酒。”明华一跃，落在莲碧成的身侧，纤长的手指搭上莲碧成的右腕，转而一笑，“成了一半。”

　　莲碧成微笑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明华，目中愈加深邃。

　　“你这么一直看着本姑娘做什么？虽然本姑娘是长得花容月貌，你这么一直看一直看，不是很奇怪吗？”

　　“真的可以看见了？”薛远惊喜，当下对于我们明大小姐佩服不已，连妙手神医都无可奈何的毒，竟然由明华在十日之内解了一半，前一阵的火气怨气早已消失无踪，再加上明华为人不拘小节又幽默风趣，虽然总是一口一个本姑娘，切叫人讨厌不起来。

　　四人中最为稳重的是杨自儒，面向明华，深深作揖。

　　“杨自儒对明姑娘佩服不已，明姑娘对莲家的大恩，往后若要用得着，定当听候差遣。”

　　“不谢不谢，莲公子是本姑娘往后的夫君，莲家都是本姑娘的，这点事也是为自己。”她“啪”的一声将白玉折扇打开，上头书写着“白梅若雪”四字，和她人浑然不匹配，真不知名大小姐为何要题这四字。某日突然拉着莲碧成，叫他手书了这四字，莲碧成也没多问，他多半只会猜，不会追问。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虽然说是事实，却有些别扭，这位名大小姐什么都好，只是说话太直白，让人有些找不到北。一般的姑娘谁会把夫君夫君的事挂嘴边？定要羞死，更何况他们也未成亲，也只有明大小姐坐起来才顺理成章，经过数十天的相处，众人都熟识了明大小姐的处事方式，也只是微微叹气，江伯更不用说，以他的年纪，笑里更多了分宠溺。

　　莲碧成将一切看在眼里，明华的手指似乎比之一般人要凉一些，在这炎炎夏日，却很是舒服。

　　“有本姑娘在，你的毒不想解也难。”明华收回了手，又从果盆中取了一颗冰镇葡萄，舒舒服服的脸皮和籽一起吞了下去。

　　薛远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这明大小姐只有第一日闯进莲家时事穿了一件红衣的女衫，接着的日子，都是白衣玉冠，浊世佳公子的模样。薛远不是莲碧成，有什么说什么，当下就将疑问抛出。

　　“这个嘛，是本姑娘的癖好行不行？”明华一记折扇敲落下来，轩辕一闪，下一刻，却还是正中，真是见鬼了！

　　“明——”薛远还想抱怨什么，明华早已经笑眯眯的说道：“本姑娘的扇，向来没有落空的道理。”

　　马车一路驶过集市，虽是盛夏，洛阳毕竟是繁华大城，酷暑丝毫不解倦意，茶楼上，戏楼里，该干什么都干什么，一样也没有落下。

　　赭红色的半新马车上走出一个身着玄色袍子的俊美男子，凤目微挑，微笑着抬头，眼前赫然是龙飞凤舞的“天香楼”三个大字，落款是“湖心居士”，正是有名的顾紫肖顾学士。

　　这玄色袍子的男子自然便是莲碧成，此刻，已经从蓝田玉湖来到洛阳。

　　车帘一掀，探出一张清秀的少年的脸，玉冠高束，白衣似雪。

　　“好热。”

　　一出口，却是大煞风景的厌倦气息。

　　天香楼上，不少名门公子观望，不知又是哪家的公子，以来来了一双，当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上楼喝些茶水，可解解暑气。”

　　明华一步跳下了车，字有人会将车带走，和莲碧成两人走进了天香楼。

　　“楼上有雅座，可常常天香楼闻名的牡丹酒。”莲碧成早年行走江湖，对于洛阳不陌生，此刻正好给涉世不足一月的明华领路。

　　“两位客官，要鞋上面果食？”

　　“先来些解暑的茶水，然后你看着挑名菜上吧。”明华一落座，便在楼上吹风。

　　“我后悔了。”明华此话一出，莲碧成便笑意更深。

　　“本来想先去在洛阳的沉碧园，是你说想吃洛阳天香楼的美食，要来的是你，后悔的也是你。”

　　莲碧成手中玄色的扇子和衣物相映成趣，好不潇洒。扇子不急不缓的起落，呼吸匀称，同是做在马车中，行了半日的路，明华脸色潮红，莲碧成却仍旧是一副无可挑剔的样子。

　　“本姑娘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后悔就后悔，我可不是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之会诅咒的人。”这句话是指桑骂槐，莲碧成恍若事不关己，。

　　“莲大公子，我知道你很高兴，就别装了，你这样成天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很欠扁知不知道？”

　　“我向来是这样。”他落落大方，丝毫不受明华影响，面上神色不改，眼中的墨色深邃，让人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自从你眼睛好了之后，可是越来越像老狐狸了。”

　　“我是爷爷的孙子，像他是自然。”

　　“一群狐狸，本公子好可怜啊。”自从出了蓝田玉湖，一路上，名大小姐自动将本姑娘改口为本公子。

　　“哦？我怎么看不出，你有半点觉得委屈的样子?”

　　“来喽……”小二一声吆喝，十几盘菜源源上桌，满满摆开，一时间色相俱全，引的原本直呼好热的明大小姐食指大动，早已自顾自拿着筷子动口，莲碧成端坐一隅，半杯雪梨茶下口，才动手夹菜。他本是名门子弟，从小家教便严，吃起东西来也是从容优雅，不似明华的样儿。

　　“你可知洛阳最有名的是什么？”

　　“废话，当然是牡丹。”

　　莲碧成一顿，接上明华的话，“自然是牡丹，却不是牡丹花的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