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梦几许》张三俗

2、万恶之源（2）

　　不过我觉得明杰说话时实在是太过于冠冕堂皇，你想要绝学就直说，说什么和前辈说说心里话，都是骗人的！就像他现在喜欢我，手就只会在茶几上摸来摸去，你倒是直说啊，都不给前辈拒绝你的机会。

　　天快亮了的时候，他终于起身打算走了，我支着头的手也赶紧放下，欢送盟主下山。明杰临走前似乎想抚摸一下我的头发，但是他定力不错竟然忍住了，我没告诉他其实他的前任们都没忍住。

　　明杰表示他会经常来看我的。

　　我表示每月万娥只能升一次旗子，盟主来一次就行，于是他神色黯然的走了。

　　我打算回去补觉的时候发现江黎就站在我身后，我吓了一跳赶紧看向明杰离开的方向，生怕江黎的气息被人发现。我骂他，他没回嘴，只问我饭做好了没有。

　　我说吃吃吃，以前也没见你吃早饭这么早。

　　他说这不是富裕了吗，他开玩笑让我有些意外，我说你下山吃错药了吗。

　　江黎拉下脸，也不肯理我，我赶忙说你多吃点错药不然我无聊死了，江黎才笑了。

　　说实话，江黎笑起来比新盟主好看多了。

　　吃早饭的时候我告诉江黎，他吃的饭菜都是武林盟主送上来的，每个月只有一次，不过日子由我来定，我升了旗，三天后就会有人送上来。

　　你要少食惜福啊，我劝他，咱们现在是两个人吃一个人的量。

　　江黎罕见地放下了碗，问我为什么是武林盟主来送，我看他的眼神似乎有想歪的趋势，本想马上解释，但我立刻想到这是一个互相满足八卦之心的好机会，便叫他先说自己的来历。

　　他沉默了，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告诉我，他要找一个女人。

　　听到这我屏住了呼吸。

　　因为这个女人害死了他全家。

　　传闻中她极美，美到蛊惑人心，让人性情大变，他的父亲就是因为见过她一面后变了心，执意要抛妻弃子追寻妖女。

　　我菊花一紧，我想他要找的人多半就是我了。往后他没有说下去，我也不敢问下去，于是他端起碗继续吃饭。

　　而我的心比当年刚被关在这时还凉，我看着江黎头一次感到如此恐惧，因为我怀疑他要找的女人就是我。

　　我问江黎如果找到她要怎样。

　　江黎停下筷子想了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我更不敢说话了。

　　吃完饭江黎问我先前的话题怎么没说下去，我悲哀地看着他，告诉他武林盟主关着我是因为他们是个变态，怕我被别的男人抢走。

　　江黎闻言上下扫视我一番，居然又不屑地笑了，说我骗他，就我长的这个德行，还不如村子里的村姑来得好看呢。

　　他毫无芥蒂地看着我，我能从他漂亮的瞳孔中找到我的倒影，他说我一定是犯了很严重的错，说不定还是很丢人的那种，所以才一再骗他。

　　我张了张嘴发现还是不要反驳比较好，就默认了这件事，同时祈求上苍让他的眼睛永远瞎下去，不然我的小命可能不保。

　　在知道我可能就是江黎在找的仇人后，我便有些抗拒和他搭话，不过他最近忙得很，一开始只是一时半会找不见人，到后来便是半天半天地失踪，一问竟然说是下山了。

　　哪有为了下山连饭都顾不得吃的人，到现在更是一连几天都见不着人影。可我已经养成了习惯，总是会煮多，多的部分吃不完也只好放在锅里。

　　所以我知道他有时候会回来，因为饭会不见。本想把这个习惯改掉，可一想他上山辛苦，万一揭开锅盖还是空的也太惨了，我就会多煮一点。

　　有时他会多待几日，大概是江湖上坏人太多，每次他回来，我总觉得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一想到这孩子很可能是因为我才这么可怜的，便由得他随意了。

　　中间我又见了几次明杰，他的面色明显差了起来，他说最近武林中风起云涌争斗不休，他为平风波免不了东奔西走，为正派助力。

　　他看向我的眼中带着期待。

　　我嗑瓜子的手停了，原来他不是在讲八卦，而是在装可怜。我奉劝他，就算武林乱成一锅粥，也不会没人盯着白灵山，盟主还是小心为上。

　　明杰还是不死心，大概是见装可怜不成，转换了思路，后面来时给我带了很多新奇的玩意，其中有一面小镜子我尤为喜欢，再也不用大冬天跑去水边照镜子了，为此我郑重地谢过了他，至少他是唯一一个真的送了点有用东西来的人。

　　他苍白的脸终于泛出一点血色来，他的声音很低沉，告诉我总有一天会把我带下山去，让我想去哪就去哪。

　　万娥，你应该是最自由的，他们都错了。

　　我直觉他有些不对，看在镜子的份上，我劝他不要为了我做奇怪的事，也不要为了自己做奇怪的事，不要去追求水中月镜中花。

　　明杰笑了，这一笑就让我看出不对来，他是武林盟主武艺高强年轻力壮，可他笑时怎么会看起来那么虚弱。

　　我问他是不是练了残页，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笑，说我竟然也会关心他，可见我不是镜中花，心也不是石头做的。

　　呸。

　　不过我确实不想换一个盟主。

　　明杰没有告诉我答案，只是走了，这是我与他见的最后一面，只是我当时还不知道。

　　江黎又出现了，他大概就在山附近活动，看见升旗便在三日内赶过来。

　　我问他是不是想吃新鲜蔬菜，他说新鲜蔬菜山下要多少有多少，就我当个宝。

　　我心想是的，就没有骂他而是和他说了我心中的担忧，我怕明杰练了残页会内力倒行，到时候武林盟主又要易主了。

　　江黎说这六年来武林盟主就是一顶帽子，谁夺到了便是谁的，也不是从前的稀罕玩意了，而孙明杰已经当的够久的了。说罢他盯着我，说我好像有些不对。

　　我能有什么不对，我说，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明杰确实是我印象中活的最久的盟主了，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让人舍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他陨落，毕竟这世上知道我存在的人只会越来越少，死一个少一个，所以明杰还是不死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