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从亡开始，赴生之地【前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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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从亡开始，赴生之地【前夜】（强建议边听一首温柔的歌）
我的爸爸，是个取名白痴。
但他不这样想，相反，他觉得白痴的人是我。
虽然很多人说他的可怕，但是在我心里，他只是一个有些寂寞的老人。
他的样貌和岁月还年轻着，心却已经老了。
满目疮痍，遍体鳞伤。
我的世界没有哇哇哭啼，从那个透明的玻璃缸里看出去，都是一片一片发着光的人。那些特别亮的，被世人称为魔法师；爸爸是最厉害的，他在那个被炼金器包裹着的我眼里，是发着光芒的太阳，照亮一切。
最初就很简单；谁强，谁胜利。
所以他得到了几乎一切。
这当中包含了很多没有用的东西——俗称废物，其中就有了我。
我是他拣来随手孵化的孩子、一个很容易就被抛弃的小孩。
没有力量、没有心智——就算当成玩物，也称不上是艺术品。
爸爸最开始的时候，是失望的。
他的脸上不动声色，然后会渐渐在无人的时候看着我——带着点惋惜，然后是皱眉，对自己眼光的啼笑皆非，最后是一声叹息作为终幕。
他始终没有放下我。
后来他放不下了。
被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之一制造、被世界上最强大的黑巫师催化；其实我没有人想像的那么白痴。
虽然表现出来的幼稚和不协调，但基本的魂魄是完整的——只是包裹着很多杂质，影响了判断力和表达。
我看着、听着、想着，但是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也没办法告诉他很多事。
告诉他我想对他说的话，告诉他我的愿望。
小蛋。
爸爸是个取名白痴，他这样称呼我，只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容器长得像只蛋。
爸爸自己的名字其实也很可笑，但没有人敢这样说。
只是字母的几个变换，玩弄着一些文字游戏，透着他的小小得意——我觉得其实爸爸很可爱。
当然，也没有人敢那么想。
他们不敢揣摩爸爸的心思，他们不敢揣摩爸爸的口味，他们不敢亲近爸爸的心。
他们端上来的食物永远不知道里面有爸爸不吃的香菇，他们选择的衣服里永远有爸爸讨厌的纽扣颜色。
爸爸也从来不说。
他觉得没有必要；那么有必要的是什么呢？
让纯血遍布天下，让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惧怕他的威严，让他们永远不敢大声喊他的名字。
我觉得，爸爸其实只是不希望听到他们再说那些讨厌的话罢了。
用最傻最慢的方式。
他有时候自己也会反复疑问，到底做的事是否有意义，然后又给自己肯定的答案，或者说‘有些事就算知道不对也是要做的’
我觉得爸爸是在自欺欺人，但是他在卧室里对床上的我谈起理想、眉飞色舞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爸爸很忙。
他每天早上起得很早，连带我也要常常看日出；吃饭的时候爸爸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看报纸——他抱我在膝盖上，摸着我的头发然后喝早茶，一面处理军务大事。
上午我睡觉，他工作；中午我睡觉，他工作；下午我睡觉，他工作；晚上我玩，他陪我玩——我们是天生一对；这个词用得对吗？
我很少说话，因为舌头会不听使唤。
爸爸让我喊他的名字，我却一次都没成功过。急的想哭，眼睛都开始酸了，脸上的肌肉却摆出了傻乎乎的笑容——他也笑，我却更加难过。
爸爸从来不在乎我有没有力量，他只是太寂寞了。
他想要一个能听他心事的人——这还不够，他也想听听别人的。
可是没有人愿意说给他听。
爸爸有时讲给我他小时候的故事。他的故事永远是用‘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开头，最后又草草结束。
故事里的他过上的不是现在的日子，而是完全不同的生活。
年轻的小汤姆在受到欺负之后，会有正义使者出来救他；年轻的小汤姆在流浪的时候，不会钻垃圾桶和野猫抢东西吃；年轻的小汤姆在杀了人之后，也不会有一个巫师站出来、告诉他不该这样做——他也不会因为报仇而失落，年轻的小汤姆会开开心心，最后过上幸福生活。
他没有谈到过他的父亲。
我想，爸爸是讨厌他的，讨厌他的一切，所以，连带也不喜欢自己。
爸爸的故事总是有些悲伤，那些童话越是美好，越是让我知道想结局——然后呢，他将走向何方？幸福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有一次淡淡的说，却不是和我，窗外鸟雀微鸣，已是初春气象。
那些结局都是很好很好的……是很好啊，所以，都不是现实。他说。
我想伸手抱他，但是左脚绊住了右脚，从长凳上摔倒在地，额头立刻出现一个大大的乌青。
他抱起我，无奈摸摸我的头，带我去浴室。
他不知道我那时是想哭的。
爸爸不抽烟，喝酒就一点点，女人几乎没有。
他身边的人有些精明，有些忠心，但毫无例外都是力量的绝对崇拜者，他们对比自己强的人都很好，对比自己弱的人都很差——按理说我就是这里面的一个。
他们越是毕恭毕敬，我越是难受。
我什么都做不好。
笑也不能笑，哭也不能哭。
上厕所还要人抱，吃东西手抓不住，力量释放出来的时候有时还要伤人。
我的不完美，在这个地方，不是遗憾，而是一种罪恶。
我觉得爸爸之所以无限制的疼爱我，或许只是要一个出口。
但我明明能给他更多。
我什么都做不好，为了这样的爸爸，什么都不能做。
我好喜欢爸爸的。
爸爸有一头黑发，他帮我擦干头发的时候我也帮他擦，小心翼翼却还是拔掉了几根在耳际；他红色的眼睛里闪动着火，有时温暖有时炙热，有时将人烫伤；他的衣服总是黑色为主，虽然他们讲这是黑巫师的传统，爸爸却偷偷告诉我那只是因为洗起来很方便——谁也不知道到底干净了没有。
爸爸不太喜欢笑，笑起来也很可怕。
爸爸有很多手下，那些手下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发抖——然后爸爸就会稍稍少惩罚他们一点。
但是爸爸从来不骂我，他宁可自己多辛苦一点。
他甚至会为我铺床单。
他会轻轻抚平每一个皱角，然后抱起枕头，拍松软。
爸爸是喜欢享受的人，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想活得更好，更精彩一点。
我喜欢这样的爸爸，很喜欢很喜欢。
他只对我那么好，让我愈发难过。
不能听、不能走、不能言。
我只能呆呆在坐在原地，一次又一次等他从外面回家。
后来，他找到了一个炼金术士。
我知道，我有机会不再是废物了！
明天，我就可以喊出爸爸的名字了吧。
明天，我就可以帮上爸爸的忙了。
明天，我就可以焕然一新，然后告诉爸爸，我爱他。
明天起，爸爸就不是一个人，他可以不再那么寂寞。
他的一切可以讲给我听，我也会告诉他我的秘密。
明天，赶紧来吧！
我缩在爸爸的怀里，动了动把自己藏得更里面一点，赶紧做梦、赶紧醒来。
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我最喜欢爸爸了。
小蛋爱爸爸。
[上•完]
。
。
第二天，小蛋就死了。
痛苦又绝望的，和梦中不相同。
就像V殿说的，那些都很好很好，却都不是现实。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从亡开始，赴生之地【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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