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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肆拾玖 归冥迷梦 ...

  •   第肆拾玖章归冥迷梦

      睡梦之中,独孤一陵忽觉臂弯微沉,怀中多出一团暖热,低吟痛呼随之入耳,他数次想要睁眼,眼皮却重如千斤,无法抬动,身体竟自发行动,双手绕过那人腋下,带至胸前,弯身紧紧拥住。
      就在此时,怀中之人发出一声刺耳尖叫,接着便是连连痛呼,语带哭腔地叫道:“一陵,好疼!好疼……”
      独孤一陵闻声,倍觉耳熟,脑中不由自主浮现江潮容貌,仔细一听,声音褪去些许冷冽冰寒,多出几分明朗清亮,此人年岁应比江潮小上几岁,惊诧之间,又觉剧痛袭至全身,来势迅猛,脑中立感一阵晕眩,直欲昏迷。
      独孤一陵身陷梦境,虽知一切皆为虚幻,痛感却极为真实,叫人难分真假,他隐觉怀中之人十分重要,难以割舍,偏偏不能视物,不能言语,只能收紧双臂,用力之大,似要将那人揉进自身血肉。
      那人口中低叫一声,连连急呼道:“一陵、一陵!不要走、不要……”声声呼唤,哀思切切。
      独孤一陵鼻头发酸,胸口如堵大石,几快无法呼吸,忽而右臂被那人紧紧捉住,五指深嵌肉中,他皱紧眉头,倒吸凉气,下刻臂上一松,□□、痛呼、哀叫均是归于虚无,一时之间,四周静如鬼蜮。
      独孤一陵不明发生何事,心下一阵慌乱,再次睁眼望去,眼前一片暗色虚冥,望不见头,辨不清身在何处,自己怀中尚有一名少年安然横躺,年约十三四岁,双目微闭,面色苍白,双手交握,面露浅笑,神态安详恬静,似在睡梦之中。
      独孤一陵记起昨夜梦境,不禁轻声唤道:“师兄?”
      少年听见声音,缓缓睁开双眼,抬头看向独孤一陵,眸子流光婉转,甚是动人,忽而双眸微弯,唇绽笑花,口中说道:“一陵,你回来了。”
      独孤一陵微微一怔,还未答话,怀中少年闭上眼睛,身体开始渐渐变得透明,他心中震惊,连忙收紧双臂,岂料怀中蓦地一空,少年身体化作漫天芦花,如同细雪,扑面而至。
      待到芦花消散,少年早已不知去向,四周仍是幽深昏暗,不见光亮,独孤一陵茫然之际,又觉掌心湿润,触感黏腻,只见自己两手沾满鲜血,猩红血滴不断自指缝滴落,打在衣上,化为一个个暗色圆点。
      独孤一陵眼见此景,浑身剧颤,猛地睁开双眼,胸口剧烈起伏,不断大口喘气,忽有一只手按到自己眉间,有人低声问道:“一陵,做噩梦了吗?”
      指尖微微泛凉,细微气劲透入脑中,散至四肢百骸,独孤一陵神智渐渐清醒,他平复呼吸,低头见到一双清亮双眸,灿若星辰,不禁呢喃道:“师兄、师兄……”
      江潮收回手,掌心按在独孤一陵胸前,应道:“一陵,我在这里。”
      独孤一陵双臂一紧,感受着江潮的暖热体温,才觉安心不少,叹息道:“太好了,师兄还在。”
      江潮说道:“我一直都在。”声音低沉温柔,似陈年美酒令人心醉。
      独孤一陵心湖微荡,差点把持不住,就在此时,脑中阵痛袭来,比前几次更为猛烈,他虽是习武之人,奈何疼痛超出忍耐界限,登时双眉皱紧,浑身抖颤,弯腰将头埋进江潮颈窝。
      江潮反手拥住独孤一陵,声音里带着惊慌:“一陵!”
      独孤一陵全身发抖,无法言语,咬紧下唇,喉间仍旧溢出痛呼,脑中闪过一个画面,满眼血色,刺目生疼,又觉心口抽痛,似被人狠狠捏住,难以呼吸,就这般反反复复,几经波折,待到疼痛消去,已是衣衫浸湿,虚脱无力。
      江潮长舒口气,双手拍抚他的后背,问道:“一陵,好些了吗?”
      独孤一陵呼吸渐转平稳,慢慢伸直身体,这才发觉两人紧紧相拥,不分彼此,转头望去,江潮小巧的耳轮隐约可见,一直以来,此人都似水中花镜中月,看似唾手可得,实则遥不可及,当他每每亲近此人,江潮总是避重就轻,不肯正面回应。
      长安城中,独孤一陵意外得知江潮心系一人,对他的关爱体贴,许只因他与那位故人相似,又或是因同门之谊,如此一想,更是心如死灰,难受至极,但他越与江潮相处,心底的念头越是难以压制,终是再难忍耐,轻轻用唇碰上那只白皙的耳廓。
      江潮浑身一震,头往后躲开,口中喊道:“一陵!”
      独孤一陵如遭雷击,瞬间回醒,后背窜起阵阵寒意,双唇抖颤,叫道:“师、师兄……”
      黑暗之中,江潮神情晦暗不明,独孤一陵大感害怕,想要辩解,却又无法开口,一颗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就在此时,两根微凉手指贴上自己额头,气劲注入脑中,独孤一陵立感眼皮沉重,睡意瞬间来袭,耳畔闻听江潮言道:“睡吧,一陵。”
      江潮话语平静,不似怒气在胸,独孤一陵悬着的心顿时落地,他历经一场诡异幻梦,早就身心疲累,全身酸疼,于是顺势闭眼,沉沉睡去。
      半夜好眠,独孤一陵睡醒时,车外下起小雨,淅淅沥沥,似人间仙乐,颇为动听,又觉困意袭来,正要闭眼睡去,忽听怀中有人说道:“你今日倒是醒得挺早。”
      独孤一陵低头看向胸前,见江潮眉目舒展,容色动人,思及昨晚一吻,不禁低唤道:“师兄……”江潮轻轻应道:“我在。”
      两人身体紧贴,体温交融,独孤一陵情火升腾,平日压在心头的邪念悉数冒出,又知江潮性子冷漠,万万不可唐突佳人,转而问道:“师兄,车外好像还在下雨,眼下是什么时辰?”
      “方才天亮不久,”江潮眼中眸光一闪,说道,“眼下尚在落雨,也无法赶路,你可以再小睡片刻。”
      独孤一陵闻言,自是心花怒放,他昨夜身陷梦魇,未得好眠,再听车顶雨声滴答,更觉困顿,小心开口道:“师兄,你能陪着一陵吗?”
      江潮悠悠道:“难得半日浮闲,又有何不可。”
      独孤一陵大喜过望,拥紧江潮再睡一觉,醒来天光大亮,他见怀中空无一人,思及昨夜之事,脸上不由露出笑意,此时车外有人喊道:“一陵,雨停了。”
      独孤一陵穿戴妥当,掀帘下车,就见苍穹湛蓝,毫无云迹,一轮烈阳高悬天幕,金辉洒落,空气略显闷热,难怪有“山中十里不同天”的说法。
      江潮身穿玄色暗纹锦衣,玉带缠腰,流苏垂挂,少去月白外披,打扮利落,越显潇洒风流,问道:“身子好些了吗?”
      独孤一陵心中一暖,点头道:“师兄放心,已无大碍。”
      江潮深深看他一眼,道:“既然如此,我们继续赶路吧。”
      昨日暴雨倾盆,万幸未发山洪,只是地面泥泞,颇难前行,两人记挂拭剑大会,一路披星赶月,日夜奔程,出枫华谷,经洛阳郊外,转入洛道,终在十日之后赶至扬州紫薇岗。
      时至正午,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道旁满眼葱茏,锦绣铺地,景色秀丽迥异长安,两人连日赶路,俱感疲乏,见道旁有泓清潭,潭水清亮,波光粼粼,便将马车停在树下,解开缰绳,一并歇息。
      江潮在潭边平石坐下,递给独孤一陵一块干粮,道:“午饭。”
      独孤一陵接过干粮,顿时苦脸道:“师兄,一陵不想吃这个。”
      江潮微笑道:“那你想吃什么?”
      独孤一陵道:“一陵想吃师兄做的饭菜。”
      江潮想了一阵,道:“前面不远便是扬州城,听闻淮扬菜系闻名天下,等会儿我们进城,就带你去最好的馆子吃一顿。”
      独孤一陵啃一口干粮,颇为不满道:“一陵只想吃师兄做的饭菜。”
      江潮摇头道:“这几日我们都是风餐露宿,随意对付,我做的饭菜怎能比得上扬州城里的大厨。”
      独孤一陵嘀咕道:“山珍海味也比不上师兄做的饭菜。”
      江潮难得一笑道:“你若真是想吃,我以后再给你做就是。”
      独孤一陵闻言,一扫颓态,面露笑容,方想开口,忽听空中遥传鹰鸣,两人抬首望去,就见琉璃碧空现出一个黑点,几个眨眼间,飞至头顶低空,展翅盘旋,竟是一只雄壮苍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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