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将军》紫魇小筑

25、第二十五章 绮兰棋局（上）

　　苍白的脸显示出大病初愈，而虞美人却直直地冲进了秋阁后的神秘花园，绕过了□□小路后寻到了那人工湖所环绕的醉阁。
　　然而，还未踏上通向醉阁的湖上石廊，一个浑身穿着黑色衣衫的女子却拦在了她的面前。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离弦没有表情地道。
　　虞美人心知打不过离弦，只得冷冷道：“我要见她！”
　　“待我禀报了方可。”
　　怒火熊熊地盯着离弦，虞美人冷冷地道：“离弦，三年之前你对我可不是这种态度！虽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是不要忘了老尊主对你的恩情！”
　　离弦冰冷的视线扫过了虞美人美丽的脸，虞美人从未直视过离弦，只因离弦从来都立在红尘的身边半低着头，未有机会瞥见她的眼神。而今这眼神一扫，竟愣愣地让虞美人的心漏跳几拍，不是因为那美丽和绝色，却是因为里面的杀气和怒意。
　　“离弦从未遗忘老尊主的救命之恩。三年前你是少主子，而今的主子却已是红尘。老尊主仙去之时只是让离弦勿负了乱红，离弦未敢忘却。”
　　“你！”虞美人握紧了双手，却见那醉阁处房门大开，一袭血色懒懒踱出。
　　狭长魅惑的双眼盯视着虞美人，却犹如正看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语气无奈而慵懒，“有何事？”
　　“左卿枫的命，我给你拿回来！”虞美人坚定地道：“下一个任务，由我来完成！”
　　良久，红尘笑道：“你没这个本事。”
　　虞美人皱着眉头看着红尘，咬牙道：“有没有本事，做了才知道！”
　　迈步走上了湖上的石廊，红尘渐渐走近虞美人，却并未作停留，绕过了她踱步向了湖边的亭子。
　　“忤逆尊主，脊杖一百。”红尘若无其事地道：“是要受罚还是马上离开，随你。”
　　虞美人正欲回口，却被一个清明的声音打断，“欲速则不达，你想要夺回那位子，还须些时日。不必急着证明什么，修身修性，你自然知晓差距。”只见绿依穿着淡紫色勾花素底长裙翩然而至，洞悉一切的眼盯着虞美人，唇边挂着了然的笑容。
　　虞美人看了眼绿依又看了眼不退让的离弦，冷冷地道：“我不会放弃！”
　　看着拂袖而走的虞美人，绿依浅笑道：“看来她遗传的可不是虞姬的脾气，虞姬当年一心希望她过上平凡的日子，不过似乎她并不领情。”
　　离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红尘身后。而红尘坐到那荧光石上后，方才媚声笑道：“离弦，若是三年前有人敢直呼老尊主名讳，你会如何？”
　　“杀。”
　　“呵！”绿依也走入了凉亭，瞥了眼离弦，道：“未必能得手。不管是三年前，还是现如今。”
　　红尘挑眉看了眼离弦，却见后者眼观鼻鼻观心。
　　“美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洛南去往凌华国了吧！”没来由地，红尘幽幽地道。离弦眉心一皱，双膝立曲朝着红尘跪了下去！
　　“离弦没有按照尊主的命令杀掉美姬，请尊主责罚！”
　　绿依眼神一变，心知这是什么罪责。却又转念一想，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唇边逸开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罢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红尘千载难逢地饶过了离弦，问道：“绮兰准备得怎么样了？今夜的戏码，可有上足？”
　　“绮兰办事，哪一次没有让您放心？”绿依笑着反问，却故作疑惑道：“只不过左卿枫那边，您究竟想派谁去？”
　　抬手轻抚着眉尾的血凤，红尘笑得妖娆，“两日后他会去迎接回京的那个人吧。”
　　离弦恭敬地道：“探子来报，两日后不出意外未时左右左卿枫会在城门迎接。”
　　绿依饶有兴致地看着红尘，但见红尘手抚眉后凤尾，狭长的双眼魅惑妖娆……

　　入夜，万家灯火辉煌掩映。
　　三日前醉红尘贴出了告示，今夜，冬阁四女之一的绮兰将以棋会友，在醉红尘前的萤石碧台四周摆上了若干棋局，而那碧台上有一残局，与一方摆放着二十四弦琴的石桌。
　　京城人潮涌动人心澎湃，没有人会想到这一月之内竟然可以看到两位冬阁女子！然而这又是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让京城的男人乃至于女人们都兴奋异常。传闻中那冬阁四女各有千秋，前不久飞天一舞震撼京城的菱梦娇小可人，轻若无骨的身子柔软异常，仿佛那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仙女，一个眨眼之后就会飞天而去。今夜以棋会友的绮兰，若是真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便是优雅二字，端端有着一股不可侵犯之势。而那犹如山中寒梅的离弦则是冷傲不可方物，似乎天下人都入不得她的眼一般。至于那总是淡淡微笑着的绿依，似长了一双透心的眼，聪慧狡黠的心性将每一个人都看得透彻看得明白，却不知看明白了那么些男人，到底累还是不累。
　　碧台四周的棋局早已坐下了那么些自视甚高的棋中好手，高高的灯笼一串一串将这一方天地映得犹如白昼般明亮，下棋的人看似心无旁骛一心为棋，然而但凡有那个资格又愿意坐在这里下棋的人，哪个不是为了最终能够与绮兰一战？传说中的绮兰琴棋书画样样精妙，尤其是那棋艺，两年前棋圣段涯先生便是栽在了她的手中，发誓十年之后再迎战绮兰，若是再输便一生弃棋不战。由此可见其棋艺已然出神入化了。更何况那只应天上才能得以一见的容貌，但凡是天下男子都会臣服于她的一个回眸一个驻足前。
　　因着碧台四周火光冲天，亮如白昼，所以本华丽光亮的醉红尘大门相较之下反而显得有了那么一丝幽暗。就在那看似幽暗的醉红尘二楼窗台子前，一袭红衣摇曳，乌黑的发丝在这入夏的晚风中丝丝飘着。斜倚在那梓木的台子上，红尘微眯着双眼看着碧台周围涌动的人潮，以及那碧台上抚琴的绮兰。平平淡淡，没有菱梦的心思花哨，没有离弦傲然于世的清冷，更没有绿依紧紧揪住每一个男人的心机，可那种平淡，却如此的让人心安，让人觉得那是可以伸手抓住的美。
　　美，从来都在自己身边，而绮兰，只是将遍洒凡间的平凡的美以一种悠然雅致的姿态展现了出来，更加淋漓，更加纯粹。
　　人群中，那袭锦衣飘然，折扇轻摇。
　　“主子，怎的不入楼反而要在这儿看着？”风煜挠了挠脑袋不解地问着。凌肆一如既往少言寡语，恭敬地侍立在祀风的身旁。
　　祀风回想着几天前与乱红组织尊主见面的场景，心中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情漏了，让自己没有抓住其诡异的尾巴。远远地望着醉红尘二楼处的那袭血色飘然，仍旧那般慵懒，也仍旧那么的蛊惑那么的妖娆。
　　可，为何却始终不见那日的神情？那日的菱梦一舞，而红尘坐在碧台前，那种遗世独立，摈弃众生，傲然立于万世之上冷眼看遍众生的神情……与那个四年前消失了的人，是那么的像。虽然知道她不是那个人，却仍旧期盼着能够见到与他一样的神色，一样的眼神。所以才静静地候在这里，心下期盼着，能够见到。
　　可，远远地望着一直以一种姿势斜躺在梓木窗台上的红衣女子，心中却始终觉得有些什么东西一溜而过，如同那日见那尊主一般，本有些事情在心中闪过，却始终抓不住任其指尖溜走。

　　另一头，司马安平因着几天前美姬的消失而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绝对跟那个叫红尘的女人有什么关系！”傅石生一拳头捶在了桌上，“要不我这就去把她给抓回来拷问一番！”
　　良欢摇了摇头，道：“那个女人动不得，先不说她在朝中的后台有多硬，即使没有后台，我们查案在明，而乱红组织在暗，若是真的要从醉红尘下手，我们也只有隐藏在暗中，跟他们来一场躲猫的游戏。”
　　“更何况……”司马安平紧紧地皱着眉头，想起了那日碰巧在鱼玄庵前碰到红尘的事，“虽然在鱼玄庵前碰到了她，虽然知道她必定不简单，可是却也不能够确定她跟乱红组织有关系。不要打草惊蛇，看来，有必要去‘拜访拜访’这个红尘了。”
　　良欢点点头，道：“可以去摸摸底，但是红尘有个规矩……”
　　“什么规矩？”傅石生抢口问道。
　　“见面三千两，而且，不问，不碰，不留。”良欢一本正经地道：“但凡能够到她迎客厅的人，不一定是贵人，但一定是富人。”
　　“不就是钱嘛！公子我有的是！不说我，难不成这堂堂司马将军府连个三千两都拿不出来？！”傅石生听那良欢说的话，还以为良欢是在担心钱的事情。而良欢再次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难就难在，即使你有三千两，她也不一定会见。见不见客，除了钱，还全凭她心情。”
　　司马安平突然想到了什么，望了眼良欢，也颇为无奈地道：“查了枢密院档案的第二天我便在她面前‘无礼’了一番，挑了她帘子不说还语气不善，而石生在鱼玄庵前又是耍了回公子爷的性子要别人下车拜礼，至于欢……”即使红尘愿意见他，恐怕他也不想踏入醉红尘的楼了。
　　良欢眼光一闪，知道司马安平在顾虑什么。堪堪笑了笑，道：“先不说她愿不愿意见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即使我们去了一个，凭着我们的心性怕是也问不出什么来。除非我们三个一同出马，恐怕还会在气势上稍胜一筹，不过……一起见三个男人，怕是也没有先例。”
　　三个年轻公子在房内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司马安平划拨道：“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三人只有分开行动，四个目标，你们一人一个。良欢负责礼部尚书王亥，石生负责刑部尚书刘裕，我负责兵部侍郎黄堠和都察院御史左卿枫。”
　　“左卿枫？”傅石生虽然也听司马安平分析了一些情况，知晓乱红组织最有可能的根本目的，然而再次听到左卿枫的名字却仍然让他皱了皱眉头，“这个人不近女色不贪不渎，乱红组织以前犯的案子几乎全都是针对贪官污吏或者那些不法朝官的，若是左卿枫他们该如何下手？”话刚说完，傅石生突然警觉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贪官污吏中也包括了良欢的父亲，脸霎时白了白，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瞥了瞥良欢，见他没有怎么在意，便也松了口气。
　　“贪不贪，坏不坏，不是用平常的眼睛就可以看到的。”司马安平似乎也并不想讨论这官贪与不贪的话题，怕扰了良欢的心，便道：“无论如何，有准备才好些。”
　　“对了，今夜好像醉红尘冬阁的绮兰以棋会友，不知道又会耍些什么把戏。”傅石生摸着自己的下巴笑了笑，“怎么，不想去看看？”
　　司马安平嗔他一眼，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要从醉红尘下手，倒不如去看看，反正没有什么坏处。与良欢和傅石生相望一眼，三人便默契地灭了灯起身前去醉红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