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郑可心》林城木森

1、序章

　　初三毕业那年，自以为长成大人的小崽子们扑腾着毛还没齐全的翅膀窜进了KTV。

　　乌泱泱一群，一群又一群，蝗虫过境似的，刚进大厅吵笑声就传到了二楼。

　　路过的服务生悄悄低头和身边的人说：“老大，这波是徐中的。”
　　老大烦得很，大概齐扫了一眼，头疼地直招手：“上四楼，小孩全上四楼，别在下面跟着捣乱。”

　　自以为长大了的雏鸟们，把自己搞成能上天的窜天猴，在大人眼里也只是小孩。

　　林城的娱乐场所多半夹杂着些少儿不宜的生意，这个“多半”是个技术用语，想多了可以多，想少了可以少。中学后班里组织个什么聚会总和耳朵过不去，十次中有八次都要往KTV跑，拿自己的嗓子折磨自己的耳朵，郑可心管这叫“自相残杀”。

　　这两年郑可心没少来，当然，都是避着老师的。

　　徐中作为林城最好的中学，有着林城最优秀的学生，也有管理最严格的老师，出分快、要求多、擅长请家长。

　　他们老班不止一次说过，放假了好好在家里写作业，别一天到晚想着在外面疯跑，更不准聚众聚会，去点子不三不四的地儿。

　　成绩好的孩子大都猴精，没几个书呆子，大家表面懂事乖巧滴水不漏，标准三好学生样儿，飞出学校该干嘛干嘛。

　　去年圣诞节刚好赶上周末，班主任前脚刚把禁止聚会的要求贴每个人的脑门上，后脚郑可心就跟着一群人选了“自相残杀”的方式跑来给朋友过生日。

　　没想到那天唱了歌吃了蛋糕，还赶上心形蜡烛和一大捧玫瑰花的当众表白，班里的公子哥齐大少爷在走廊里单膝跪地，挥舞着两只手才能抱住的玫瑰花，“我喜欢你”四个字吼得气沉山河——他们校啦啦队要有这气势，主任就不用成天唉声叹气，发出“吃没吃饭”的质疑了。

　　那一嗓子吼声震懵了女主角，还惊动了临近包间，以及临近包间的临近包间，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四楼的人都钻了出来看热闹。

　　细细打量一看，好家伙，全是熟人，全年级十六个班这儿至少占了十五个。

　　脑残儿童们电视剧看多了，吃瓜不嫌事大，围着压根不认识的男女主拍手助攻：“答应他！答应他！”

　　在被老师家长严防死守的中学时代，早恋能迅速获得全年级各个班的支持和关注，还真是谈多少次都得不来的待遇，男女主面子大了。

　　——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儿。”搞定了包间，五十多号人挤着往楼上走，和彩灯融为一体的楼梯发出一声艰难的嘎吱声，告诫来人赶紧减肥。

　　宁致错开人群拽住郑可心的胳膊，把郑可心飘远的记忆收回来；“但也没辙，这是班长定的，通知全班改地，咱没法解释为啥。”

　　昔日寿星乔源凑过来，诚恳又欠揍：“怎么了姑奶奶，还没消气呢。”

　　当众告白这件事乔源是知道的，不然那齐大少爷也不会那么快准备一地蜡烛，但是天地良心，当年乔源真没想到整个四楼都是“自己人”。

　　宁致一脚踹在乔源小腿上，意思了一下，粗暴下定义：“祸水。”

　　乔源自知理亏，跟在宁致和郑可心身后巴巴解释着：“我再跟您说一遍，那天我没请那小子，可聚会这种事又不是啥军j事机密，他一打听就知道了，再一打听，都有谁也知道了，等我到了他才打电话告诉我，说打算和——”

　　后半句话在宁致放刀子的目光中缩了回去。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不过你也别气，他今天肯定不会来，人家考完试第二天就去国外度假了。”

　　昔日女主角郑可心凉凉地白他一眼，跟着人群转上了二楼的电梯间。

　　乔源惯常缺心眼，此时缺的那块却被郑可心的白眼填上了，顿了两秒再也没提不堪回首的往事，开始和宁致抱怨电梯修在二楼的脑残设计。

　　人太多，不止他们一个班的，看情况都是要上四楼，两个电梯一刻不闲连轴转，走廊里依旧排起了长队。

　　老师不让他们来，总担心他们出事，可这做生意的更怕他们出事，这世上最容易爆火的就是醉汉和装大人的小屁孩，万一起了冲突打伤了谁，个个都是家里的宝贝，定是一堆麻烦。所以只要是学生，一律送上四楼，都成“特殊服务”了。

　　郑可心和宁致站在远离人群的位置，决心不和人挤，等人群散了只剩下他们仨，才朝着电梯走去。

　　电梯门刚要关上，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郑可心站在门边，顺势拦了下门，两个手拉着手的姑娘气喘吁吁地钻进来，打扮动作只看一眼，就能看出是同龄人。

　　穿绿裙子的被人绊了一脚，没站稳，一下扑进了郑可心怀里，一旁的同伴连忙拉起她，慌慌张张地让到了一旁。

　　中途又上来一波人，郑可心退到了倒数第二排，绿裙子则退到了倒数第一排，没一会儿四楼到了，电梯里只剩下绿裙子二人——四楼被学生占满了，她俩得去五楼了。

　　电梯门合上那一瞬，拉着绿裙子的女孩忽然鲤鱼打挺似的一蹦，终于喘上气一样扯着绿裙子的胳膊压着声喊：“念念！你看到没，刚刚站在你面前的那个女生，就是那个——那个——”

　　“哪个？”许念念被她吓了一跳，看见脚边有张纸，似乎是刚刚那个女生掉的，便顺手捡了起来。

　　许念念认得这个，这纸是特制的，正方形，小小一张，右下角印着徐中的校徽和今年的年份，毕业典礼上一人领一张，写一件十八岁之前想要完成的事情，写完了叠好，班委封进罐子里，和各班的档案袋放在一起，如果愿意，十八岁之后可以回来看。

　　这是徐中近几年多出来的传统，此时许念念拿着的这张被人折了两下——折反了，校徽露在了外面。

　　卡壳的女生想了半天才想起怎么说：“就是之前被四中副校长儿子表白的那个啊！”

　　许念念“啊”了一声，打开了手上的纸片：“没注意，叫什么啊。”

　　电梯“叮”了一声，五楼到了，不知道从那个包间传来了嘶吼的歌声，十五六岁的孩子们已经了属于他们的狂欢。

　　许念念看向走廊，听见同伴低声说：“郑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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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看着不怎么像，但算半个美食文，建议吃饱了或者饭点看。
这章是序章，正文是高中末尾到大学毕业。
521快乐，虽然可能看到这句话的都是单身狗。
略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