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星河》颜星夜

60、再回路府

　　这一次我回到了与珉尘所相识的时候。
　　在晚城郊外皇陵的那段经历，我印象尤为深刻，毕竟我差点就在那里成了替死鬼，也正是在那里染了不少阴气，后来才拥有了阴阳眼。
　　虽说我现在已经封了仙，六界生灵都看得到，是不是阴阳眼对我已经无所谓了，不过在午城的时候，这阴阳眼还是帮了我大忙。
　　灵魂刚刚穿越完毕，我待在原地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等感觉无恙后我睁开了眼睛。
　　“好！”
　　周围传来阵阵喝彩声。
　　我坐在人群之中，望向前面的戏台子，那戏台子的月梁上吊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红色的戏服，长长的水袖在身体两侧垂下来，应该是个上吊的女人。
　　诶？这里我熟啊！
　　当初我刚刚陷入幻境之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情景，珉尘应该也在看台下面。
　　我朝记忆力他所在的方向望了望，他果然在那里！
　　我弓着腰朝他的座位走去，然后在他身旁的空位置坐下：“仁兄，这戏台子上在唱些什么，给我说道说道呗。”
　　此时我并非不知道这戏台子上在唱些什么，我只是得确认一下现在这幻境里的剧情是走到哪一步了。
　　珉尘：“相同的话你怎么又问一遍？”
　　果真，现在并不是我刚刚进入幻境的时间。
　　我：“那现在剧情到哪里了？”
　　珉尘：“你自己不会看吗？”
　　我：“我看不见。”
　　珉尘：“你为什么看不见？”
　　我：“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听我这么说以后他开始打量起我来，这时熟悉的铜锣声鼓点声又响了起来，我知道这是用来催眠的，立即堵上了耳朵，不过我转念一想，我现在可是有神灵级别的修为，这点催眠的小把戏，还奈何得了我不成？
　　我又将双手放下。
　　珉尘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递给我：“饿吗？我请你吃糕点。”
　　我：“不吃，吃了这个糕点就会留下来。”
　　话一说出口我就想到，我可真是不习惯当神当仙，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修为尚浅，过得小心翼翼。我现在明明那么厉害，就算吃了这块糕点又能如何？
　　这糕点与那锣鼓点声一样，对我毫无用处。
　　想我上次在这幻境里时，硬撑了好久什么东西都没吃，趁此机会我可得弥补一下。
　　珉尘见我不吃，就往自己嘴巴里送。
　　我立即把那糕点给截胡了，不仅如此，我还把珉尘桌上的小食糕点吃了个干干净净。
　　嗯，我摸摸肚子，这下在这里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心情舒畅多了。
　　珉尘看着我这个大胃王，怨念道：“你倒是给我留一个啊......”
　　我出了戏馆，又碰上了那个收摊的珉尘。
　　真不知当初路秋云在制造这个环境的时候，为什么要造出两个珉尘呢？
　　眼下这会儿我应该跟他说些什么呢？
　　这次回来的目的是救下珉尘，可是我现在身处幻境之中，要做什么才能救下现实世界里的珉尘呢？
　　眼前这个珉尘一见我，拱手作揖：“原来是路小姐。”
　　见他这个样子，我一下子就把当初那情景回忆了起来，顺口道：“你昨天差点害死我你知不知道！”
　　珉尘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路小姐，你虽然短命，可断不会命送于此。”
　　这时我口中的“昨天”应该是指我去路府北院查探了那口枯井，那时发生了什么让我差点送命？
　　珉尘又道：“路小姐，我说了等下一个满月你就能知道真相了，不必过早下结论。请相信我的能力，你看我昨天叫你姑娘，今天就叫你路小姐了。”
　　他说的话，好像和当初我进这幻境之时说得一模一样。
　　我试探性地配和他说下去：“分明是你昨天看我进了路府。”
　　珉尘大笑：“哈哈哈哈哈没错，是这样。”
　　这句话也和当初一样，那接下来我本应该说“好，我就等满月，要是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掀了你这摊，让你再也做不得这坑蒙拐骗的生意！”，这时他就会说“路小姐息怒息怒，反正也没几日好活了，开心点不行吗？”。
　　没错，以前是这样的，但如果，我不按照原来那样说呢？
　　于是我道：“之前先生赐我符箓，我还没谢过先生，想来也是失礼。”
　　珉尘：“路小姐息怒息怒，反正也没几日好活了，开心点不行吗？”
　　嗯？！他说的话居然和当初还是一模一样？！
　　然而这次我并没有发怒，他的话根本接不上我的话。
　　这说明了什么呢？
　　这是不是说明，这个幻境就是提前编织好的，这些幻境里本身就有的人物的言行举止是不会因为我的互动而改变的？
　　那这个破绽也太大了些吧？
　　如果我没有按照原本设定走，那这些不合逻辑的事应该很容易引起察觉啊。
　　我又想了想，当初我在这里的时候，我已经完全认同我就是路秋云了，所以我的言行举止完全就会和路秋云一样。
　　这说明这时我已经在幻境的深处了，幻境的制造者无比自信这时闯入幻境者应该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就算察觉到了，那催眠的锣鼓点声也会继续响起将闯入者催眠让其察觉不出有何异样。
　　那这个时候，我究竟应该做什么呢？
　　我一个人在大街上走着，原本清冷的街道忽然一下又热闹了起来。
　　与珉尘分开后我本应该回路府，现在我不回去，又会发生什么呢？
　　街边的一个小贩掀开蒸笼盖，用纸包着取出一个糕点，对我笑道：“姑娘，来一个不？”
　　这个情景我见过，是我初来幻境时从戏馆里出来时发生的。
　　现在怎么又发生一遍？
　　当初我听了戏馆里那个珉尘的告诫，没有吃这里的任何东西，那我现在不用顾忌这一点了，可是我还是对这个小贩说：“谢谢，我不饿。”
　　同样，接着时不时就有卖糖葫芦卖饼子的小贩过来让我尝一尝，而我同当初一样拒绝了他们。
　　这时，一位老奶奶用牙签戳着一个芝麻圆子送到我跟前：“吃吧，姑娘，这个不要钱，好吃的话你以后再来买！”
　　当初我因为没有钱，所以后来即使想吃这些小吃但也拒绝了那些小贩，于是这个好心的老奶奶就给了我一个芝麻圆子告诉我不要钱。
　　直到现在为止的剧情和之前的都是一样的。
　　那我现在要做一下不一样的事情了，我接过芝麻圆子，对老奶奶说了声“谢谢”，然后两口就将圆子吃掉了。
　　我又继续顺着街道往前走，路过一家酒楼，这时应该会出来一个小二招呼我进去吃东西。
　　不过，那个小二没有出现。
　　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走在这条街上所触发情景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吃东西。
　　吃了这的东西，就会留在这个地方。
　　不过之前在戏馆的时候我已经吃了很多了，这个幻境目前对我来说太简单了。
　　一位嬷嬷慌慌忙忙地朝我跑来，看见我抓着我的手就道：“小姐，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啦！出来连帷帽也不戴，这、这多不合规矩！你快随我回去！”
　　啊，看来这时我已经偏离了主线，他们发现了，于是要我回去继续开展剧情了。
　　我不再反抗，跟着嬷嬷回了路府。
　　我回了路府之后，日夜迅速交替，时间很快就过了一个月。
　　我暗暗发笑，这个幻境确实做得不错，闯入者一旦有偏离主线的倾向就会被立刻给圆回去。不过这个幻境对于如今的我来说简直是太粗糙了，怪只怪我当初太菜，完全意识不到这些，还傻乎乎地差点成了别人的替死鬼。
　　好了，接下来我该点燃符箓了，我将香炉从柜中拿出。
　　这之中我无意碰到了盆栽，那盆栽“唰”地一下掉光了叶子，变得光秃秃的，我又看向屋内其它的盆栽，同样，“唰”地一下，全都秃了。
　　一二三四五。五个盆栽。
　　当初我在这里的时候，会把每日的清汤都倒进盆栽，当初我还以为是汤的缘故才让盆栽变秃，如今想来并不是这样，我每次都只把汤倒进一个盆栽里，怎么会五个同时都秃了呢？
　　我把符箓点燃，捧着香炉随着那缕青烟前往了北院。
　　北院雾气蒙蒙，我看了一眼那口井，从里面能看到我的倒影，确实有水，已经不是枯井了。
　　等下许管家的魂魄就要来了。
　　这时我看到的井应该是它以前的样子，那时还是水井，是不是因为里面有了死人所以才成为枯井的呢？
　　那房间里的盆栽，一下子枯了五盆，是不是说明，死了五个人？
　　这里面，不止许管家一人？
　　我看着倒影里我的身旁又出现了另一个人。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我还是有些瘆得慌。
　　我侧过头来，见到许管家浑身湿淋淋地站在我旁边，他紧紧将我抱住：“云儿，时间不多。我告诉你的话，你一定认真听着。”
　　他的话和当初说的还是一样的，就是其实路夫人早就发现路秋云与他暗通款曲，于是将他囚禁于密室乱棍打死，然后告诉路秋云他回老家成亲去了。
　　期间我几次想打断他，发现他的言行举止也是无法跟随我的互动而更改的。我只有耐着性子又听他讲了一遍，然后他的身影被大雾埋葬，雾散之后，什么都没了。
　　一点也不给我询问他的机会。
　　我在郁闷中从床上醒来，枕头下的符箓已成为一滩灰烬。
　　我坐在床上望着房内的五盆绿植开始思考起来，如果我的猜想是正确的，死了五个人，那另外四个人是谁？
　　我回想着许管家昨夜说的话，这里面是否有迹可循呢......
　　里面最值得让人探究的就是，他说他被关进了一间密室，里面放满了刑具。
　　路府，为什么会有这样一间屋子？
　　是不是另外四个人，也同样死在了这件屋子里，然后被抛入了北院的井内？
　　对了！按照幻境里的时间，一个月前我去找了珉尘算账，说他差点害死我，就是因为一个月前我差点摔进井里。
　　那时是怎样的情景来着？我感觉有人拽着我的脚想把我往下拉，但同时也有人把我往上顶，正因如此我才可平安爬出井外。
　　看来井下果真还有其他的死人！救我的人应该是许管家，至于那害我的人，我现在还没有头绪。
　　让我想想，这个路府里究竟还有什么是不合常理的呢？
　　我在床上坐了一上午，就是不按幻境里原本的路线来走。按照原本的剧情，我应该出府去找珉尘写戏本，然后被他拿走额心一点血。
　　果真，有人坐不住要来推动剧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