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波澜起（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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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启航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张文柳和双目泛红的二姨娘，心里暗叹今晚可真是不消停。
“现下也都出不去，除了担心也什么都做不了，外面也乱了一阵，要是真出了事现在也还有消息了。”
“铎儿和他二哥在一起，说不定在哪个客栈歇下了，你们也别在这里围着了，趁天还没亮回去歇一会，要是没出大事明日也就解禁了，到时候把人手撒出去找他们也就快了。”
两个姨娘心里担心，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张文柳见状让人给她们煮了安神汤饮送回房，周府也陆陆续续暗了灯。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周夕韵就顶着满身的疲惫醒来，一连多日的紧张情绪突然松懈下来，周夕韵只感觉浑身酸痛，想叫人进来却张不开嘴，只觉得喉咙紧绷。
周夕韵不喜光，夜晚睡觉时床前总是挡着一个厚厚的屏风，清晨微光自屏风边缘透进来，可以看到光线里漂浮着的灰尘。
周府的厨子应当是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不知道是什么饭食的香气从门缝里飘进来。
周夕韵顿时觉得有些饿，慢慢活动几下从床上坐起来，喉咙难受的要命也不想说话，慢慢挪动到桌子旁边，一摸桌上的茶壶还是热的，估计是夜里有人进来添过水。
周夕韵拿起茶壶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就听门外传来弄琴小心的声音，“小姐是醒了吗，要奴婢进来服侍吗。”
周夕韵一口茶水灌下去，嗓子也舒服了不少，终于恢复说话的能力。
“进来吧。”弄琴听着屋里传来的有些嘶哑的声音，连忙带着一边的小丫头进到屋里，又让原本在院门处的小丫头去弄水。
进到屋里后，弄琴看着一脸憔悴的周夕韵，心里叹了口气，想着这些天小姐不知在外受了多少的委屈。
周夕韵灌了两口茶水，终于感觉自己活了，感受着弄琴不轻不重的在自己头上捏着，不过轻松几下就让她放松下来，又产生一丝睡意。
“这些天家里可还好。”周夕韵。一路疾驰归来，现在脑子还晕乎乎的，只记得昨夜外面闹出了动静，父亲还被扣在宫中，兄长和弟弟也不知道在哪里。
“几个时辰前老爷已经回了府，现如今约摸着还没起，两位姨娘大约是心里担心，喝了安神汤茶，屋里的灯亮了一夜，不知是歇息了没有。”
“半夜里跟着两位少爷出去的人都零零散散的回来了，唯独两位少爷不见踪影。天刚亮的时候，管家就想撒人手出去寻人，可围在咱们府外的人好说歹说也不能出去，还推倒了两个二道门的小厮。”
弄琴一边口齿清楚的回着话，一边手脚利落的服侍着周夕韵净面。
恰在此时，点棋捧着衣服从门外走进来，脚步有些快，险些被门槛儿绊倒。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若不是翠柳手脚麻利扶你一把，看不摔你个大马趴。”弄琴替周夕韵挽了个松松垮垮的髻，看到点棋差点摔倒地上忍不住又叨念了几句。
点棋被她唠叨也不恼，“我这不是看到外面开了门，急着来告诉小姐嘛。”
弄琴听她这样说也顾不上她刚才差点摔倒的事，忙问到：“开了门？那外面的人是已经走了吗？”
点棋点了点头，“刚才我去取衣裳的时候，听一旁的婆子说外面的人大都已经撤了，但领头的那位大人像是找老爷有什么事，现如今老爷正在更衣，看样子是要与那位大人一同出去。”
周启航此时正在张文柳的服侍下穿衣，将官服外的腰带整理了一番后，张文柳有些担心地说到：“老爷这次去要不要多带些人，若是有什么事，寻人通传也方便些。”
周启航脸色不变，不急不慢安抚到：“不必了，不过是入宫议事罢了，退一万步讲，若是当真有什么危险，任凭我带再多的人，也没法全须全尾的回来。”看着张文柳的脸色有些发白，周启航心里叹了口气。
“别害怕，不管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都和咱们没关系。你在家中好好约束下人，别让人钻了空子就好，既然昨夜放了我们，想来陛下如今必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
“你身子不好，不要想那么多，若是不自在便再多睡会儿，家里的事让其他人去做也并无不可。昨日半夜我听你又咳了，家里出不了什么事儿，你不必担忧，两个孩子已经派人出去找了，我已叫人吩咐了，让两个姨娘在院子里安分等着。除了韵儿，谁来你都不必理会。”
张文柳听他这样说，心里也安稳了不少，又想到如今家里不安稳，也想打起精神，“这些日子将养的仔细，我身子比以前好多了，你不要担心。”
待到周夕韵出了二道门外，就看到家中的马车已经慢慢往外去了。“去打听一下，还有哪些人家的大人被宣去了宫里。”周夕韵感受到身上的酸痛，一路疾行而归，中途为了尽快回来，还换了马日夜兼程的往回跑，现在两条腿内侧有些刺痛，腰上也有几处淤青。
周夕韵皱了皱眉，不愿意再去想身上的酸痛“让咱们家各个铺子的掌柜派些人也出去打听着，看看哥哥和三弟在哪里，动作小心点别被人觉察出来。”
点棋绕道后门发现夫人已经把些机灵的小厮派了出去，便依周夕韵所言去到自家铺子里找了些掌柜，将事情吩咐下去。
刚从三元酒楼出来，准备去下一家铺子时，点棋突然被人捂住了嘴，情急之下便一胳膊肘撞到了来人的腹部。
只听得闷哼一声，耳边就穿来了略有些沙哑但又熟悉的声音。
“是我。”周钰倒抽了一口冷气，忍着腹部的疼痛出了声，心里想着这小丫头劲怎么如此之大，不知道平时都吃些什么，给她撞这一下像是被打了一棍子似的。
点棋听出后面的人是二少爷，便不在抵抗，周钰见他认出自己就松开了手，“看这情形，想来家里已经没了大碍。”
“老爷昨夜已经回了府，刚刚离了家去了宫里，小姐和夫人几位担忧二位少爷，现如今正在忙着找您呢。”点棋见周钰一人在此，心里又有些担忧，“不知小少爷可是与大少爷在一起？”
“我二人并无大碍，昨夜乱的突然，随意找了一间屋子便暂且住下了，你不必跟着我，回去告诉妹妹和母亲让她们安心即可。”周钰面上并无异样，只是稍显憔悴而已，“我还有些事，办完便带铎弟回去。”
点棋虽觉有些不妥，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心里想着先将此事告诉小姐，便急急忙忙的往周府去了。
周钰回到小院，就看到周铎已经醒了。他穿着衣服睡了一夜，半夜又因为不适应小院的陌生环境翻来覆去滚了半天，原本上好的衣料现如今已经有些皱了。
“吃着东西吧，一会我们回家，现在已经没事了。”周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三个包子，这是他刚刚出去买的。
“大哥，我们现在出去不会被抓起来吧。”周铎毕竟年纪还小，昨日大街上那些佩刀的人和过去他在话本上看过的恶吏一样，让人心里发毛。周钰看他害怕，语气也轻了一些，“不要害怕，昨夜只是意外，以后不会这样了。”
这边周家二子还在小院中，那边周启航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陛下怎会如此！”周启航一把抓住王院判的领子，王院判本就不及周启航高大，猛地被他一扯领子，只觉得脖子被衣领刮的有些疼，整个人像是要对衣服扯的两脚离地一般。
“周大人轻一些，老朽脖子要断了。”王院判被周启航吓了一跳，心里道这文官怎么像个粗野汉子一样直接扯人衣领。
“思归，放开王院判吧，如今你就是扯断他的脖子也没用的。”李成玉声音有些发虚，“或许是我无德，竟不知道有这么多人想取我的性命。”
周启航也知自己方才情绪没有收住，又见自己放开王院判后，那老头子吓得往后走了一步，心里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冲王院判拱了拱手道：“王院判，方才是我一时不慎，险些伤了王院判，在此赔罪了。陛下龙体不容有损，还请太医院众贤才们集思广益，诸位太医皆是大才，想来用不了多久陛下必能身体康健。”
王院判听他这样说，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这老匹夫说的轻松，若是如此容易就能让人重新活蹦乱跳，他们这些人哪里会早早的就白了头发。
“昨日折腾了一夜，今日早早唤你来是有事要与你商议。”李成玉突然开口，王院判十分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我本以为这些年自己也算是勤于政务，励精图治，想来再有十年便能功成身退过些安稳日子。没想到一朝不慎，被人毒害至此。”
周启航看着李成玉一夜之间长出的那些白发，左手不自觉的抖动，心里觉得有些难受，他与李成玉机缘巧合于微末之时相识，一路走到如今，看他渐渐有了帝王之威，自己也越来越小心翼翼。
重新回忆往昔，周启航也想起了当初和李成玉一起征战的日子，很多过去的情谊又浮现在眼前。
“思归，这些年，我们都走得一路艰难，那些我们的故交有些人死在了打天下的路上，有些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除了你，我已经没多少人可以托付了。”
李成玉说完这话又捂着嘴重重的咳了几声，感受到喉头的腥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有浅浅红痕。
周启航也看到了那些不甚清晰的血丝，心里惊骇于李成玉的身体竟差到了这种程度，又疑惑昨日究竟是多么厉害的毒竟然连众太医都束手无策。
“如今我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不知还有几年的精力能让我处理那些琐事。我始终属意太子继承这江山，但却又怜惜镇儿早早的失了母亲，封他做恭王却又不舍得他过早去蕃地，怕他吃苦受罪。”李成玉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觉得有些累，又停了停才继续说到，“现如今我身子出了问题，就怕这几个儿子兄弟阋墙，重蹈前朝的旧劫。”
周启航默默听着，心里揣测着这与自己的关系，难不成是想让自己辅政。
“太子前些年勤勉于学问，终身大事始终未曾有定夺，听闻你有一女德才兼备、温良恭俭，若是太子有幸求娶，想来也是好事。”
此言一出，恰似那平地惊雷起，差点把周启航震了个趔趄，原本因为难过低着的头现在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心里更是后悔没在前两年将女儿的亲事定下，如今当真是骑虎难下，若真将这荒唐亲事成了，倒不知道是为难了太子还是为难了女儿。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波澜起（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