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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人无踪(一) ...

  •   四月廿八,芒种日。

      近些日子,安国公府十分不宁静。安国公四子江南游玩途中与家仆一同失踪,安国公夫人突闻噩耗卧病在床。

      永平帝感念安国公多年辛苦,遂命太子领一众人马下江南找寻。

      三日前,太子府外。

      “有劳小哥通报一声,我家小姐有事想见太子一面。”弄琴悄悄往门童手中塞了一个荷包,又冲他温柔的笑了笑。小门童哪见过这阵势,差点就忙不迭的答应了。

      门童回了回神,不动声色的把装着银子的荷包塞到袖子里,“姐姐折煞我了,我怎敢随意受姐姐的银子,若是有事想见太子,便有劳你家小姐递了拜帖再来。太子殿下公务繁忙,实在是不能随意打扰。”

      且不说外面的弄琴心里如何着急,马车里的周夕韵已经想要拿手中的鞭子抽人了。

      她原本在家中看着今日不上学堂的幼弟扎马步,自己在边上耍着自己的鞭子。还没练几下,外面的小厮就匆匆忙忙的赶过来,周夕韵一看他手上的那封信就被吓了一跳。

      那封信外的火漆竟然是黑色的——这种火漆是周夕韵与外地那些管事约定好危急情况下使用的,近两年也只有在偏远之地或边关的几位掌柜曾经用过,周夕韵实在不知像襄州那样的地方怎么会有“危急之事”。

      周夕韵实在在马车里坐不住了,“这位小哥,不知你能否找一下沐风侍君,我与沐风侍君相熟,想来他能证明我身份。”

      门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面上染上了几分警惕,“你们这几位女郎端的是莫名其妙,一会找这个一会找那个,怕不是来捣乱的吧,快走快走,不然报官抓你们了。”

      周夕韵被他这样一说,心里更是气恼,又看他动手推搡弄琴,心里的火腾的一阵,还没等她自己反应过来,手中的鞭子就下意识的抽了过去。

      小厮原本是看她们一行人都是女子,便没放在心上,压根就没准备帮她们回禀。这一鞭子打过来,直接将他抽到了地上,原本在门口一言不发的另一个小厮吓得直接大喊起来。

      门外的嘈杂终于引出了里面的人,“周小姐?”王管事一看这场面突然觉得头有些痛,“不知府上的下人何处得罪,小人先在这里向您赔罪了。”

      “这人收了我侍女的银钱却并不进去通报,还在此处胡乱推搡,更是对我出言不逊。”周夕韵听他这样说,冷笑了两声又继续道,“我此番前来确实有要事报于太子殿下,可否请王管事行个方便让我先进去。若是耽搁了,恐危及人命。”

      王管事是个知道轻重的,听她这样说便直接差人去报了太子,又过了一会,便有人来引了她们进去。

      周夕韵与太子并不熟识,或者说因为一些“积年恩怨”,他们之间仅仅是不会视而不见的状态。周夕韵鲜少在没有杨安的情况下见到李元昊。

      “见过太子殿下。”周夕韵附身行礼,又将怀中密信取出,“前些日子,国公府杨四郎在我这里借了一个人,说是要去襄州办些事。”

      听她这样说,李元昊也不意外——借人的事杨安一早便告诉了他,“只是今日我在邓州的铺子传信过来,那位老先生已经三四未曾报过平安,恐怕杨四郎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李元昊冷冷看她一眼,“周小姐的意思是,你将人卖给杨安却又让那人时时给你报信。”

      周夕韵一瞬间有些无力——这狗太子莫不是失心疯了,现在还有功夫折腾这个,“太子殿下说我将人卖给杨四郎,这话不妥。我不过是将人租给杨四郎,这人依然是我的,那他的平安我自然应当知晓,毕竟我也是花了大价钱养了他这么多年。”

      周夕韵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蠢,竟然会来找李元昊想办法,与其在这里磨蹭还不如去国公府。

      想到这里,周夕韵也下定决心,不管杨安到底去襄州干什么,纵使他走的时候说了不想让家人知道,但此时也不能再瞒下去了。

      想明白了这些,周夕韵更觉得自己在这里没什么意思,刚准备告辞离开,就听对面的人突然开口,“此事我已于两日前得到消息,已经派了人去襄州寻找,只是杨安失踪太过突然,竟是一点踪迹也没有。”

      看着对面的人还是不太想和自己说话的样子,李元昊继续说到,“周小姐在洛阳多有产业,想必也是耳聪目明,此次杨安在襄州失踪,倒是证明了襄州与洛阳确实应当有所勾结。找寻杨安一事,若是周小姐愿意相助,想必自然是事半功倍。”

      到底是惦记着杨安走时说过的话,周夕韵心里总觉得这是不应该将安国公牵扯进来。“毕竟此事多少与我有关,愿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周夕韵深知此事自己无法置身事外,“只是此事与我父无关,望太子殿下莫要将此事告于我的家人。”

      两人又在书房里安排一番,周夕韵才脚步轻快的离开太子府。

      “溯雪。”李元昊冲着屋里的一个角落唤了一声,“向来此事牵扯甚大,恐怕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你亲自去扬州布置一下,想个法子让“杨安”在扬州失踪,再做些痕迹,让它指向邓州附近。”

      “属下遵命。”屋外传来阴沉的声音,让人觉得这声音的主人必然不是好相与的。

      李元昊又在屋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此事大约是纸包不住火了。杨安突然失踪,之前做的一切安排也突然变得棘手了起来,原本在扬州为了迷惑长安城中众人视线的假“杨安”,现在却不得不提前撤回来。

      杨安在襄州多日,必然也接触了不少人,只是不知这些人里有没有记住他样子的,若是他在襄州的事情泄露出去,恐怕一个弄不好,自己还要担上“杀害杨安,假借替身迷惑视线”的罪名。

      李元昊实在想不明白,杨安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就在自己那么多暗卫的眼皮子底下突然消失了。若只有他一人,还或许会是使了什么秘法,但他身边一同消失的那个易容师却是已经有些上了年纪,两人双双在客栈消失,恐怕其中另有隐情。

      且不提李元浩这边是如何疑惑,周夕韵回到家中后却是被周启源突然的奇思妙想吓了一跳。

      “成亲?成什么亲?和谁成亲?谁要和胡钺成亲?”周夕韵像是突然被人抽了个巴掌,觉得眼前有些晕。

      周启源像是没有看出她满脸的惊诧之色,“府山就你一个女儿,难道还能有旁人不成?”虽说周启源这么说,但看到周夕韵的目光后,他又觉得有些心虚,“为父也就这么一说,你若是愿意,那最早今年便能成亲,你若是不愿意,为父也不会逼你。”

      周夕韵站在书房里,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神奇了起来,“莫不是近日家中发生了什么事?”又想到前些日子周启源极力游说自己多和杨安接触,周夕韵更是觉得自家老父亲是在外面惹了麻烦,才着急着把自己嫁出去,“若是家中出了什么祸事,父亲可以直接告诉我。”

      周启源听他这样说,也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的问道:“哪有什么祸事?”

      周夕韵理所当然的回答道:“若非家里惹了什么抄家灭族的祸事,父亲怎么会急着让我嫁出去与家里撇清干系。父亲放心,这些年我在家中衣食无忧,若是真的家道中落,我定不会放着爹爹与兄弟们不管的。”

      窗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像极了今日早朝过后在大殿外叽叽喳喳的一众大臣,嘈杂的声音让人觉得心里忍不住的厌烦。

      若不是这番推测是关于自己的,看周夕韵这言之凿凿的样子,周启源险些都要相信了。

      “为父在朝为官,多年来兢兢业业,从不惹是生非,怎会惹出那般大祸?”周启源被自家女儿气的险些仰倒,“为父只是觉着你年龄到了,应当考虑婚配了。”

      说出这话来,周启源自己也觉得有些心虚,更别说在一边听这话得周夕韵了。

      “二哥尚且未曾婚配,父亲为何时着急我?”周夕韵险些要以为自家老父亲是年纪大了,神志不清,“想必是父亲近些日子以来官务清闲,才会想着来折腾我。若父亲当真觉得无聊,再过半月便是南边刺绣庄子送来账目盘账的时候了,不如这半年的帐便由父亲盘吧。”

      周启源一瞬间觉得心里更堵得慌了,又看对面的女儿完全不能体会到了父亲担忧的心思,心里想着索性直接把话都说开了算了。

      “你可知近日皇后娘娘预备给太子选妃之事?”周启源觉得自己好歹是一家之主,总要端起些高深莫测的样子才是。

      谁料他这话刚问出来,对面的小女儿便接口道:“自然知晓,我还知道皇后娘娘已经陆续相看了六位贵女,其中包括南街口杨大人家的三女、北新街路大人家的长女、上河桥附近两位赵大人家的女儿、庆国公的大孙女,还有陈侍郎的嫡长女。”

      周启源向来是一个以定国安@邦为志向的臣子,虽说他也常常与一众交好的官员议论一些京中趣事,但到底不会像周夕韵这样打听的这么清楚。

      看自己的女儿说的这样仔细,周启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轻咳了两声,将这种感觉压下后他才继续说道:“近些日子,皇后娘娘频频招贵女入宫,想要替太子殿下择一温良恭俭的女子为妃。”

      “为父虽说希望自己官运恒通,但也不愿你搅进这些皇家之事中去。眼看着皇后娘娘再挑下去,早晚要看到你身上。”周启源心里有些担忧,“与其到那时再想着如何推拒,倒不如提前先将亲事定好。”

      听到这里,周夕韵才明白为何近些日子以来,常听父亲说起各家未曾婚配的儿郎。

      “若是如此,父亲大可不必担心。且不说早些年我与太子之间的恩怨,纵使是皇后娘娘当真看上了我,太子也是看不上我的。”周夕韵说到这里,虽然心里有些不悦,但还是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父亲不也说太子有大才吗,若是太子对我无意,他总能想到办法娶到他真心喜爱的女子。”

      “那若是太子自己想娶你又该怎么办?”周启源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但还是忧心忡忡地问了出来。

      谁料周夕韵反而一点儿都不担心,“若他当真喜爱我,那我便嫁过去,毕竟嫁谁都是嫁,嫁太子好歹还能衣食无忧。指不定他走了大运,那他君临天下之时亦是我登临后位之日。”

      两人又在书房里,杂七杂八的说了半天,最终这个话题还是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在周启源有些悲伤的目光中,周夕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一个上午连续三次遇到莫名其妙的事,周夕韵觉得自己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回到茗香阁后,几个丫鬟已经在屋里收拾了好长时间,“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吧?”周夕韵坐到桌子旁边看着她们忙前忙后,“这次出门还不晓得是什么情况,若是到盘账之时我还未曾回来,你们便将账本全都送去我爹的书房。”

      “小姐此番出门可想好了带谁去?”墨书一边给她端来一盘点心,一边接过她方才净手的帕子。
      “此番出门想必不会太过顺遂,你们几个身上功夫都还差了些,若是带着你们去,恐怕会有危险,这次便都留在家里好好看家吧。”周夕韵又向窗外看了看,“这几日我不在家中,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若是有人来找我,便只说我身体不适,精神不振,一概不见客。”

      到底是要出远门,周夕韵还是和两位姨娘那边稍微通了通气,以免有人来照自己时,露出什么马脚。

      未到申时,长安城中便有一对人马低调出了城门。周夕韵一行人中途换了三次马,终于在天黑之前到了驿站,拿出太子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文书,几个人才在驿馆住下。

      子时四刻,周夕韵终于在房里等到了一直等的人。

      “少阁主。”长冶一身布衣打扮,脱下夜行衣后,生的一张娃娃脸到长的有些可爱,“咱们在东都附近的杀手均已赶往洛阳等候,老阁主特意还挑了三位剑术精湛的杀手提前去襄州等着您过去。”

      “此事事出突然,一路急行,想来你也是累了吧。”周夕韵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在外面叫我师姐就行,这一口一个少阁主倒叫的我有些晕了。”

      长冶听她这样说,害羞的笑了笑,喝了口茶才继续说道:“师姐好久没有回邓州了,我和师父都想你想得紧呢,这次师父差点就要亲自过来了。”

      “这几年到底不比年纪小的时候能随意走动,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本想着今年年节后去看看你们,谁料老家那边突然来人,倒是将我活活拖住了。”周夕韵想到这里也觉得有些愧疚,“师父待我如亲女一般,我这几年确实一点儿为人子为人徒的本分都没尽到。”

      长冶见她有些难过,也在一旁宽慰了几句,又思及明日一早又要赶路,周夕韵便在地上给他铺了床被子,两人在屋里凑合着过了一夜。

      小剧场

      李元昊:*&@X…!三佰你给我滚出来!你昨天才答应了我要给我和我媳妇儿撮合一下,今天就让我媳妇和别人睡在一起了??你是个什么狗!
      周夕韵:我们小长冶可真可爱,来来来,来师姐房里睡。
      三佰: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看来应该没有人相信我了。
      杨安:所以……还有人记得我失踪这件事吗……你们要是再在路上磨叽的话,可能我就没命了,就算我只是一个推动情节的工具人,也请你们尊重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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