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公主》木醒

6、无怪癖

　　聂宜欢生得不平常，一身怪力不说，还有一双能听到细微声音的耳朵。又一次听到边上传来的叹气声时，聂宜欢忍不住了。

　　一把扯开面上搭着的帕子，从金玉大床上坐起，不耐地看着殿内缩在角落里的三个人。

　　“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别给本公主唉声叹气的，惹烦了本公主的心情！”聂宜欢多半能猜到他们所谓何事，却拉不下面子视线开口。

　　对于连翘，她总有一种愧疚感。虽然连翘也怕她，但是相比起另外的三人，算是里头比较好上一些的，也机灵。平日里有什么事情她都和连翘说，现在连翘没在殿中，她也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似的。

　　眼看着平儿被其他两人推了出来，聂宜欢一阵头大，随手一指：“平儿退后，你来给我说！”

　　“啊是，啊公主，啊我们再说连翘的事情。”

　　聂宜欢眉头皱着，火气隐隐间有上冒的趋势。虽然她不受待见，但是安排的宫女也不至于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岂有此理，要是那天被她逮住，一定不会让那小人好瞧！

　　“停，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说话的时候总是带上一个‘啊’”

　　那头戴小紫花的宫女缩了一下，解释道：“啊回公主，啊奴婢名叫连枝，啊因为奴婢祖籍是南面的小县城，啊方言是这样，啊一时间改不过来。”

　　聂宜欢勉强点了点头，转向另一个人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说话可有怪癖？”

　　“回、回公主的话，奴婢名叫安儿，说话、说话没有怪癖。”

　　聂宜欢审视地看着，听这话怎么都不像是没有怪癖的样子。许是聂宜欢面上的怀疑太过明显，边上的平儿上前一步回到：“公主主，安儿向来胆小，所以说话不不流畅。”

　　聂宜欢：“……”

　　“行了，就你我一起。”聂宜欢指了指安儿，转身便走了出去。

　　安儿和其余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跑了出去。

　　太医院，聂宜欢在宫道上未走进便闻见一股草药味道。此刻宫道上正停靠着一板拖车，上头半人高的箱子当中，装了满满一箱子的草药。

　　聂宜欢皱皱鼻子打了个哈欠。

　　“公主，您没事吧，要不要那帕子挡一下？”

　　聂宜欢看了一眼怯生生的安儿，心情倒是好了些许：“不用。”

　　一个小太监忙里忙外，余光瞥见聂宜欢，赶紧到面前跪下：“奴才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是想……”

　　聂宜欢问道：“这车是从哪来的？看着这么寒碜？”

　　小太监呵腰道：“回公主话，是从宫外来的，每日进来送药，到隔天晚上出宫去。”

　　“知道了，带路去见王太医。”

　　“是。”

　　太医院虽然外面看着不大，实则里面别有洞天，整个宫中的汤药、药膳都在这里准备，分药材储备和药膳准备两区。除此之外就是太医院四位太医的研学论药之处。

　　“公主，这边请，王太医就在里面，小的就不进去了。”

　　聂宜欢挥了挥手，兀自跨过门槛进了门内。

　　这屋子里背着太阳，进门一阵阴凉的药味扑入鼻中，聂宜欢穿的单薄，进去还有丝丝凉意。

　　偌大的顶梁柱旁，聂宜欢刚预备上前，就听到边上的小隔间内传出说话声。

　　“爷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医院仅有一名女医师，况且她的声音聂宜欢早就听过，决计不是这个样子。再加上将王志喊爷爷，聂宜欢一下便猜出来是谁。

　　好看的杏眸眯了眯，聂宜欢悄声走到门边，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声张，毕竟是楚太傅的事情……你毕竟是一位女子，如此打听一个男子，毕竟不好。”王太医劝道。

　　王静怡一下子红了面，双手拿了一根药材在手中搅着：“爷爷，楚太傅他是太傅，我只是站在学生的角度担心他罢了……”

　　王志深深看了小孙女一眼，呵呵笑了两声：“这就好啊！不过楚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放眼整个大梁，老夫以为无人能及，就连皇上，都对此子青眼有加！”

　　说着，王志弯下腰，调侃道：“难道我的乖乖孙女，就真的没有一点动心？”

　　“爷爷……”王静怡娇嗔一声，“您再这样，人家就不理你了！”

　　聂宜欢站在门外，指甲几乎要攥进柱子里，眸子瞪得圆滚滚的似乎要将面前的窗户瞪破，把王静怡拎出来好好教训一顿，这样才能让她知道好歹！

　　脑中激烈想过一番之后，退回到门口。

　　王静怡红着脸从里面出来时，看见门口的聂宜欢，一下子懵了。

　　“公……公主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回想起方才与爷爷的对话，王静怡面上惨白，她不敢想象，要是被公主听去了，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下场。

　　人人都知道昭阳公主喜欢楚太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王姑娘？你这么害怕本公主作甚？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闻言，王静怡面上又白一分。

　　聂宜欢将一切尽收眼底，笑了笑：“王姑娘不用当真，本公主说笑话的，今日本公主来找王太医是为了我的宫女，她如何了？”

　　王志从后面走了出来：“连翘姑娘在另一边，公主这边请。”

　　聂宜欢应了一声，转头对满面惊愕的王静怡道：“王姑娘要跟着一起来看看吗？”

　　王静怡眼皮子一跳：“公主的宫女在爷爷这里治疗？”见聂宜欢点了点头，王静怡大步上前站在王志面前，红了眼睛问道：“爷爷，她说的是真的？您堂堂国医圣手，在为小小的一个婢女医治？”

　　王志不赞同地皱眉：“静怡，公主在此，不可胡闹！”

　　王静怡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志，又转向聂宜欢，眸中强忍着泪水，转身便跑了出去。

　　聂宜欢弯起眉眼，笑的格外开心。这么简单一气就跑了？还以为有多么坚强呢！

　　“公主请吧。”王志看着仓惶离开的王静怡，叹了口气。倒是让聂宜欢一愣，开口道：“王太医以为人命可有贵贱？”

　　王志一愣，看向聂宜欢，他有些不大相信这样的话是从昭阳公主嘴里说出来的，倒是让他大为改观。

　　“公主之意老夫已然明白，医者仁心，是老夫管教无方，还请公主恕罪。”

　　聂宜欢因为早产身子一直不好，多年来经过无数名贵药材养着，近些年才稍微健壮一些，若非如此，只怕如今太医院的人还要天天往芙蓉殿中跑。

　　王志亦可以说是看着聂宜欢长大的人，算算念头，已经十五个春秋了。如今的王志已经两鬓花白，胡子都快及下巴了。

　　聂宜欢收回眼神，躬身行了个礼，道：“王太医，本公主若非有意羞辱你，只是希望你知道，连翘对于我来说意义非凡。”

　　王志眉眼一凝，这一刻他才真正重视起身前的红色身影来：“公主放心，老夫定尽心尽力，连翘姑娘身上的上并不算太重，只要悉心疗养，假以时日便能恢复如初。只是……”

　　“如何？”聂宜欢紧跟着问道。

　　王志看向聂宜欢，抹了一把下巴上的胡子。

　　“公主可否让老夫把把脉？”

　　聂宜欢一愣，心中莫名慌张起来：“不用，本公主还有些事情，王太医照顾好连翘，多谢。”

　　说罢，匆匆走到门前，叫上在一旁发呆的安儿，出了太医院。

　　回到芙蓉殿，果不其然殿门两旁已经加了两排侍卫，聂宜欢有些无奈，贤妃倒真看得起自己，足足两排禁军，一个身手极高的刺客都能轻松拿下。更何况还是她一个病秧子公主？

　　甲胄上系着红飘带的首领在芙蓉殿前踱来踱去，不过晚了一刻的时间，公主便已经不知去向，这要是被贤妃娘娘问起，该如何是好？

　　正当燕离焦急之际，余光瞥见一抹火红的身影，愣了一瞬立马上前。

　　“末将参见公主。”

　　聂宜欢眸中疑惑，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开口道：“你是谁？之前没有见过你。”

　　关禁闭对聂宜欢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之前也曾有禁军来过，只是此次却不是之前熟悉的面孔，可见贤妃是真的铁了心。

　　燕离未抬头，早就听闻这公主不是一个好惹的，如今一对阵果真有几分厉害，身上的那股气势燕离也只在皇家和另一人身上见过。

　　“回公主，末将乃禁军一部统帅，燕离。”

　　聂宜欢眸中划过错愕，竟然是禁军一部的统帅，难不成她真的要乖乖在殿中关禁闭抄书两个月？

　　久久不闻问话，燕离虽疑惑却并未有丝毫动弹，良久，聂宜欢才道：“行了，你们都起来吧，爱在门上呆着便呆着，不要碍了本公主的眼就好。”

　　燕离嘴角抽了抽，双手抱拳：“请公主放心。”

　　身后两排侍卫高声又重复一遍，聂宜欢捂着耳朵，一阵心烦。进门便让安儿砰的一声关上门。

　　看着紧闭的殿门，燕离苦笑。大男儿杀四方保家卫国，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要被调来守门，回想起统帅将军顾南方当时交代他时的表情，燕离顿了顿，再次看向殿门，眼中多了几分谨慎。

　　迟了的片刻便是在听训，顾将军特意嘱咐，昭阳公主人不可貌相，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