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公主》木醒

24、见余述

　　聂宜欢哭的更用力了，活像一个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死了还要遇上你，呜呜呜……”

　　楚辞揉着发涨的额头，无奈道。

　　“如今贤妃在外面设宴，若是你想将人招来见我们如此模样共处一室，你大可继续哭下去。”

　　聂宜欢哭声募地止住，放下眼窝子里的小拳头，朝楚辞眨巴两下眼睛。

　　“我不是掉进湖里了么？是楚太傅救了我？”

　　见楚辞默认，聂宜欢还预备说什么，突然一个哈欠，揉了揉鼻子。

　　抬眼便见一席白色绸缎长衫出现在眼前，上面用白线绣着云纹，一看便知是谁的衣裳。

　　聂宜欢疑惑看向楚辞。

　　“此处不能生火，只能在此处静候他们离去。”

　　幽幽月光映衬下，楚辞面上格外冷清，聂宜欢这才发现他浑身也湿透了，只是……

　　“楚太傅你跳下水救我，怎么这衣衫还是干的？”

　　聂宜欢才问出口，才猛地发觉有些不对：“我不是怀疑你。”

　　楚辞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看向聂宜欢，淡淡地解释道。

　　“方才唤人来过，兹事体大以是未曾惊动公主殿中之人，公主先将就。”

　　“原来如……哈欠！”

　　聂宜欢裹着白衫，依旧瑟瑟发抖。仿佛有鬼魂在后背吐出阵阵冷风似的，她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一会冷一会热，冰火两重天。

　　“公主？”

　　楚辞见聂宜欢靠在墙上缩成一团，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起身走到她身边，轻微的脚步声在耳旁响起，聂宜欢浑身一紧，意识模糊之际，一把抓住额上那只仿佛从冰窖里面拿出来一般的手。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份救命稻草。

　　“救命……救命，不要吃我。”

　　聂宜欢口齿不清，胡言乱语之际将楚辞的手越抓越紧。

　　楚辞对被她抱在怀中的手无能为力，正欲点她穴道让之陷入沉睡之时，耳尖而动。

　　“分成两队，你们到那边，还有的到另一边。”

　　铿锵有力的命令在殿门外响起，楚辞头微微一转，注视着窗外的一举一动。

　　察觉门外的脚步声越发接近，楚辞眸中如墨般深沉。转身看向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聂宜欢，红唇微张，不时从喉咙当中发出小兽般的低吼。

　　“救救我——”

　　楚辞下意识抬手抬起另一只手捂住聂宜欢的嘴，眼见聂宜欢重心不稳往后甩去，一个转身，换做聂宜欢在上，两人一起狠狠摔在地上。

　　“唔——”

　　聂宜欢迷糊睁开眼睛，看见三个楚辞在眼前放大，眉目朗星，面上冷若冰霜。

　　聂宜欢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见身后一声高呵。

　　“谁在里面！”

　　聂宜欢瞬间清醒了一半，楚辞的的确确是在她身下，门外也真真切切是有一个人。

　　“怎么办？”

　　聂宜欢用嘴型询问道。

　　楚辞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看着聂宜欢，没过一会，聂宜欢便发现了不对劲。

　　楚辞面上白的不像话，眉目上好似都染上了一曾冷霜，她手撑着的地方也是冷冰冰一片，唯独那一双墨色的眸子依旧平静如常。

　　聂宜欢募地想起楚辞向来身子不好，如今在湖水中泡了那么一遭，如今又被她压在身下，这搁在谁身上受的住？

　　聂宜欢匆忙起身，却被不知哪来的钉子挂住了裙角，布帛撕裂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聂宜欢顿时呆若木鸡。

　　“里面的人若是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进去了！”

　　聂宜欢绝望的闭上眼睛，她已经能够想象明天这件事情传遍整个皇宫，到时候无尽的嘲笑和无尽的兴师问罪都会迎面而来，那种痛苦的日子简直是非常人所能承受。

　　“不好了！有刺客！抓刺客啊！”

　　募地一声惊叫传来，门外之人惊慌失措，只听一句“快去看看”，那甲胄摩擦的声音便越来越远，直到门外未曾传来动静，聂宜欢提到嗓子哑的心才猛地落了回去。

　　猛地松下一口气，聂宜欢看向地上的楚辞，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

　　谁是他只是扫了一眼，没有丝毫想要伸手接住的意思。

　　聂宜欢面上挂不住，索性一把直接将楚辞拽了起来，她力气向来大于常人，这一点还是做得到的。

　　“楚太傅，没想到你的人还挺机灵的嘛，竟然这么大的谎都敢撒，这若是被抓住了，罪头可不小。”

　　聂宜欢回想起先前楚辞曾说过的唤人来过，便自然而然联想到那人一直等在门外，如今见情势危急，愤然出手相救。

　　谁知楚辞下一句话却让她彻底带愣住。

　　“那不是我的人。”

　　“……”

　　“刺客！保护娘娘！”

　　“快！快呀！”

　　聂宜欢趴在破的漏风的门前，紧张注意着闲庭那边的一举一动，抓在落灰窗柩上的手越来越紧，一个闪身，聂宜欢拉开门就要冲出去。

　　“你想就这样出去？”

　　“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娘娘被刺客……现在禁军根本就来不及过来，就凭方才的那一对没用的人能做得了什么？”

　　聂宜欢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她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出事，这种无力感她曾经尝过，不止一次。

　　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是刻在骨子里面的。

　　聂宜欢转身过去，瘦弱的身子在月华下微微的颤动着，更显孱弱。

　　半晌，一阵轻叹传来。

　　“你可有想过若是你出去了，到时回事怎样的结果？有时候冲动最不能解决问题。”

　　聂宜欢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不远处的惨叫声不断传来，她有些难过，为何楚辞会对这样的场景熟视无睹？

　　“所以我们就在这里看着么？”

　　楚辞一时语塞，看着努力克制情绪的聂宜欢，想说着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聂宜欢回到芙蓉殿时，殿内已经哭成一团，死人围成一个小圈，头低着头，啜泣声溢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

　　聂宜欢面露疑惑，走上前去，却见死人仿若见了过似的猛地惊坐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是人是鬼？”

　　聂宜欢努力朝着四人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拿一身衣裳过来，我要洗漱。”

　　这一身衣裳到现在都还是湿的，在身上多呆上一刻，聂宜欢便觉得别扭多上一分。

　　沐浴之后，聂宜欢坐在八仙桌前摇着团扇，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四人，颇为无奈。

　　“说吧，你们究竟是怎么想出这一茬的？”

　　“昭阳公主，皇上有请。”

　　聂宜欢神色募地一怔，这是怎么回事？她不过才回来，难道是楚辞出宫的时候被发现了？

　　聂宜欢心神不灵，跨出殿门，见到那杨德山标准假笑，一点与他虚与委蛇的心情都没有。

　　“杨公公快说说，父皇为何要找见我？”

　　杨德受宠若惊，这还是公主第一次正儿八百唤他一声公公。

　　“公主恐怕还不知道吧，贤妃娘娘此次在闲庭设宴，邀请了不少宫中娘娘与宫外大臣家眷——”

　　“说重点！”

　　“是、是，闲庭那边突然出了此刻，伤了不少人，皇上传各个宫中过去问话！”

　　聂宜欢忧心忡忡，跟着杨德山一路一言未发，到了朱阳宫。

　　快进殿门，才发现里面站了整整两排罗衣锦绣的娘娘和大臣家眷，一时间有些眼花缭乱。

　　“儿臣参见父皇。”

　　“声音怎么变成这样？”聂苍皱眉看向大殿之下，这个从不让他省心的女儿，今夜宫中出了此刻，跑去各殿中问人，却被告知除了闲庭众人之外，独她一人不在自己宫中。

　　“回父皇的话，最近天冷受凉，想必过一段时间变好了。”

　　聂宜欢乖眉顺目，和顺地令聂苍心生疑惑。

　　“你今夜为何不在自己宫中？朕派人去问过了。”言外之意，不要扯犊子，直接说原因。

　　聂宜欢心中一凛，同时又有些庆幸。好在聂苍不知道今天晚上她同楚辞呆在一起。

　　“回父皇的话，儿臣……”

　　“嗯？怎么不说话了？”

　　聂苍久居高位，不怒自威，浑身一身天子之气让人不敢直视。聂宜欢以前是不怕的，但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许是本就做了亏心事，此时竟然有些手脚发抖。

　　“回皇上的话，今日昭阳公主与臣夜游御花园，因公主感染风寒，身体不适，于是便现行回去，想必皇上差人去问时，正巧错开了时间。”

　　聂宜欢心中一惊，这个声音好生熟悉，莫不是……

　　微微转头过去，聂宜欢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竟然真的是她曾经要死要活追着人家跑的那人，尚书府的小公子——余述。

　　如今再次见到的时候，聂宜欢还是难以掩饰的尴尬，毕竟之前被鬼迷了心窍，做出了不少疯狂的事情，她本以为这余述会对她恨之入骨，却未想到今日他会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聂宜欢侧头盯着余述，一时间忘记了反应，直到一声轻咳从殿上传来，这才恍若才从梦中惊醒。

　　再看向余述的时候，发现他嘴角正带着丝丝笑意。

　　倒还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