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记事》等风停云动

2、责任与错对1

　　当时，受完家法以后。男主人公还硬撑着，给女孩解了绳索。颤抖着双腿，送女孩回了家。然后，待女孩进院后，男主人公死皮赖脸的说，自己疼的走不动了。硬让他哥哥，背他回了家。
　　养伤的时候，父亲和卧在床上男主人公进行了一次谈话。那时，男主人公才知道，自己订下的妻子是巫族人。两族联姻的历史，已有几千年之久。但是按照约定，世家这边，不可是嫡子。以确保，巫族血统的孩子，永无继承族长之位的可能。
　　那女子明知此事，却与他过往甚密。逾矩了。族人虽不知其中缘由，却也知联姻之人，历来都是偏房的人。如今牵扯到他，一个被看好的族长人选。
　　这不合规矩，历来凡是有违背契约之事，必定有天罚。这也是为何，大家如此生气的原因。
　　父亲还说，“我虽然答应了你们的婚事。你三爷爷也默许了。但前路如何，尚不可不知。我今天让你答应的是。不论以后，你与那女子前路如何。皆不可做出违心之事，不可做出违族之事。你可能应？再则，你既然已经承诺，娶她为妻。必须要重她，敬她，爱她。不论她以前身份为何。既然娶了她，她就是你的妻子。你可懂得。”
　　那是男主人公记忆中，父亲第一次和自己正式的谈话。第一次以一个族长，对一个男人的谈话。男主人公应下了。但是世事无常。情义难两全，他终究负了一边。
　　后来的故事就老套了。当年定亲，第二年他和姑娘结了婚。按照规矩，搬出了族长的院子。在村边盖了房子，不大到也温馨。姓李的女子颇为利索，家里也打理的井井有条的，男主人公没了后顾之忧，竟然考上了大学。同一年，他们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健康皮实的男孩，取名叫旭。
　　大学毕业后，男主人公被留校当了老师。女人再次怀孕，生了个女儿取名为盈。男主人公的单位里分了房子，一家小四口，就搬到了家属院里居住。后来，又陆续添了两个女儿。他们的生活，一直算得上平静幸福。渐渐的，他们的儿子大了，结婚了。女儿也陆续大了，嫁人了。
　　大儿子添了小孙子，3岁了。大女儿，也是生了个儿子，2岁了。连二女儿，都怀孕了。年前医院检查，说是个女儿。因为，那是孙子辈唯一的女儿。还没出生，就备受关注。预产期，就在次年的六月份。
　　这一年，男主人公从副校长，升到了校长。是个好消息。但过年的时候，不幸消息传来。男主人公的哥哥，因病过世了。除了怀孕的二女儿，男主人公一家人都匆匆回了老家。
　　他的父亲一下子老了，那曾经记忆中，笔直的脊梁弯了。洪亮的声音，变的沙哑。曾经调侃过的，鹤发童颜，一夕间消失不见了。
　　哥哥走了，侄子才20岁。族中的人，希望他可以接替族长的职位。毕竟，他是族里学识最高的，也是威望最高的。要不是娶了现在的妻子。大约哥哥，也不会成为族长。
　　如今哥哥走了，族人需要他。他本应是义无反顾的，但他隐隐的觉得自己不愿的。不知为何。老父亲在守灵的第二天，急了说：“我知道，你是看不上，我们这些泥腿子的。但是，你不要忘了，自己的根。这是你的责任。现在，除了你。不论谁当这个族长，这个家族都要散。你忍心吗？你对得起，这些年族中人的教诲吗？你难道，真的要老头子跪下来，求你吗？”最终，他答应了，继承族长之位。
　　其实，在他去守灵的时候，他的妻子，就觉得心头难安。她为自己占了一卦，凶。为夫君，占了一卦，劳，凶。为孩子们，各占了一卦。除了二女儿，因为怀孕卦象不明。其他皆是早夭，大凶之相。
　　这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明明之前，都是顺遂一生的卦象。不可能。怎么会？？
　　她一遍一遍的重新占卜。直到，自己的眼睛开始模糊的，看不清硬币大小的龟文。
　　她知道，这是天罚。自己这一生，不能再占卜了。可是，为什么？
　　明明自己未曾作恶，为什么自己的子女皆不得善终？为何，她家人的命运，会急转直下？她看不透，她不甘心啊。
　　枯坐一夜，第二日四五点钟的样子。男主人公回来了，夫妻俩一般的颓废模样。
　　最终，男主人公告诉妻子。自己接了族长的位子。需要照顾一下家里。明明没有做什么错事，可他说的时候，就是莫名的心虚。
　　妻子缓缓的看向他的方向。像是看着他，又像是没有看着他。他不知道的是，妻子的眼睛已经仅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了。
　　妻子问道：“族长位？已经接了？”
　　“嗯，昨天晚上接了的……”
　　妻子的眼泪掉了下来。“呵呵，族长位原来如此，巫族血统，绝对不允许存于族长之位。巫族人，绝对不可谋取族长之位。凭什么。我的孩子们做错了什么。老天爷，错的是我。凭什么要罚他们，为什么……”
　　看着妻子哭的歇斯底里。他不知该如何安慰，煽煽的说道：“不会的，等强子大了。我就还他，就几年时间，我们……”
　　“你闭嘴，你什么都不知道。”妻子厉声打断了他，跌跌撞撞的要出去。
　　“孩他娘……”
　　“别跟过来，我想静一静。别逼着我恨你……”说完，她摸索着冲了出去。
　　留下男主人公，一个人黯然的站着，愣着，看着。那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吵架……
　　已经年过五十的女人，摸索着，回到了那棵槐树下。那是，她和他故事开始的地方。他在这里，宣布了娶她。她在这里，决定了留下。是一切孽和缘的开始。
　　‘槐’，树中之鬼也。通地府，可结灵识。
　　她已经不能占卜了。也就是说，她已经无法和先人沟通了。但是，她必须要救自己的孩子们。她决定赌一把，她在大槐树下，摸了一块尖锐的石头。找着脉搏的地方，割了下去。怕不够大，又割了几下。然后，换了另一个手，又割了下去。
　　然后，双膝跪地，匍匐在大槐树下。任由自己的血液，从双手的手腕的伤口，流入大槐树的根系。
　　她在赌，用自己的命，赌自己孩子的一线生机。
　　她知道，此举自己必死无疑。胜算极低。自己背信弃义，枉顾先人的约定。受此劫难，本就应当。而且先人未必真的听得到，自己的祷告。即便听到了，也未必肯理会。理会了，也未必有能力能解。
　　但万一呢，万一有个好心的先祖，听到了。万一他心情好，答应了。万一，他能解此局呢。万一，万一呢。
　　女人觉得，周围的声音被无限的放大，然后，一切变得渐渐远离，她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她的意识已经开始飘忽。然后，她看到匍匐在树下的自己。
　　而自己，如今正向着槐树的树冠飘去。停在了，树冠那里。自己隐隐看到了，一个白发的老者。不知年纪。
　　老者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的事情，本就是应当的。你当日答应嫁给他，就应该想到会有反噬。如今巫族中之人，已是日益凋零。我见你根基不错，何必自残至此。此次，我送你回去。你好自为之吧。”
　　“先祖。先祖。我夫妻二人，绝无半点对族长之位的觊觎之心。即便是，先祖要罚。罚我便是。即便是魂飞魄散，我亦无半句怨言。但孩子们，是无辜的。求先祖搭救！求先祖搭救！求先祖救救我的孩子吧！”
　　老头掐指一算，说道“你这娃娃。那约定，是汉代的大巫所订。你的儿子的命，我救不了。但是，可以为你的女儿和孙子辈的小辈，谋得一线生机。看在他们的天赋，还算不错。巫族中人，能留一支是一支吧。”
　　“先祖若肯出手。晚辈，愿将自己灵识和所有巫力，赠与先祖。作为报答。”
　　“你的灵识巫力？老头子要了何用。连个蚊子脚，都算不上的。又没法下酒。我要你血亲的一缕神魂，作为报答。”
　　女人听后一愣，巫族人的神魂，是巫族的历代先祖赠与后人的东西。有这神魂在，巫族人才可感知天地变。一但神魂被人所控。不仅，永无修炼巫术的可能，被操控者，很可能沦为傀儡，永无自己独立的意识。还可能会，被当做被转嫁孽障，挡天劫的替身。
　　终其一生，命不由己。沦为他人玩偶。生不如死。
　　可如今，她别无它法，握了双拳，问道“先祖，要的是谁？”其实，她大约已经猜到了。
　　“你二女儿腹中，明年六月出生的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