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雪之懵懂》水仙生

2、十年前

　　十年前，
　　苏州城外，
　　郊外繁星满天，萤火乱舞，蛐蛐争鸣。

　　池塘边，一个小姑娘眨着大眼睛望着漆黑夜空发呆，眼睑下有颗漂亮的美人痣，标致极了。

　　豆蔻少女轻打了个喷嚏，吻了一下杨萧苍白的脸颊。杨萧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立刻道：“喂，干嘛老占我便宜，你如此没教养，你爹娘知道么？”

　　豆蔻少女道：“哼，我之刁，家父已知。”

　　杨萧（也就是后来的杨红樱）说道：“你应该有个大小姐的样子。”说完发呆起来，他一直是个对什么都不敢兴趣的人，对现在的生活感到无聊。

　　婵娟话锋一转道：“喂，你怎么老发呆。”

　　杨萧道：“忙着思考家父教我的四书五经呢，这可能么？我只是单纯不想和你说话而已。”

　　豆蔻少女道：“听闻发呆即是思春，莫不是发愁，长大找不到新娘子不成。”这个上穿翠绿双短衣袖，下穿洁白长裙，披嫩黄对襟长衫的臭丫头便是杨萧的青梅竹马，她的名字叫。

　　“赵婵娟，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给我好不好，你应该担心的是你，你这样的野丫头长大是没人娶的。”杨萧悠然说完，欣赏她嘟嘴撒娇的可爱表情。

　　可婵娟没打他，却撇嘴，低下身跟小草过不去，纤手一挥，四叶草拔起，掷飞，飘远。婵娟道：“阿萧，你难道认为我真的嫁不出去嘛--你说的难道是真的么”

　　杨萧嘴里玩味的咬着一根稻草说道：“反正我长大不会娶你。”

　　婵娟道：“哼，不理你了。”

　　婵娟说完不知何时爬到一棵月桂树上，坐在最牢固的树干上哼着童谣。遥望月下佳人，她与月桂树似在天际，在月中摇曳，唯美的遥不可及。宛如寒宫的嫦娥，跌跌撞撞流离人间，她的笑容，如苍穹流星闪耀一闪即逝。

　　但在杨萧的记忆中，这美丽的瞬间是一瞬间，但也是永恒！！！

　　“阿萧，你猜天空的星星灿烂，还是苏州城的灯火辉煌呢。”

　　“当然是苏州城的烟花最美喽。”

　　“哪里有什么烟花呢。”

　　奇怪的是婵娟刚一说完，整张脸僵住了，苏州城的夜空绽放一朵朵花火。

　　她不可思议道：“阿萧，你的预感真准啊…”就在她说完的时候她的脸又僵住了，看到了惊心的一幕。

　　反转太快了，她根本不相信一向口头说不喜欢自己的杨萧居然会做这样的事。

　　杨萧在树下已规规矩矩的站着，捧着一朵牵牛花大喊：“婵娟，嫁给我吧，海枯石烂，我的爱也如天边的繁星永不坠落。”

　　此刻天边群星陨落，唯美动人。

　　“哼，每次惹我生气，你都这样”婵娟一下从树上跳下，正好骑在杨萧脖子上。杨萧驮着她又蹦又跳开心极了。

　　豆蔻年华的一切都好像童话，美的不真实，美的快乐。

　　怪兽吼叫：“吼！~~~~~~~~”

　　这时，森林深处传来一声嚎叫，气势磅礴，野性十足。听到后，他俩的眸子立刻比平时闪亮十倍。

　　杨萧激动万分，立刻道：“听，那是什么声音，好可怕的叫声”婵娟全身兴奋起来：“走，我们去看看怎样”

　　杨萧一笑：“生活，就应该多一些不同。”

　　周围的光景在飞，他俩穿过没过马蹄的小溪，走过颤巍巍的独木桥，穿过茂密的红枫林，爬上高耸入云不周山，悬崖上一排排凌云于半空的栈桥，在绝壁摇摇欲坠，颤动。他俩小心翼翼的攀爬。

　　突然，嚎叫声如炸雷般在悬崖下传来，如同无形气浪扩散，震慑山体都动摇。

　　杨萧跟着抖动，后怕起来。

　　当掉以轻心的时候很容易出现意外，这时，双手一滑，跌落栈桥下的无底深渊，任凭风在耳边咆哮。

　　他吓的条件发射：“啊--我在飞啊”后仰坠落之际要跌落悬崖。

　　啪，一双柔软的纤手抓住了他。

　　婵娟沉声说：“别想太多，抓紧我的手。”

　　杨萧望了一眼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后背一身热汗，风一吹便成冷汗。

　　杨萧道：“差点掉下去去了。”

　　赵婵娟道：“有我呢。”

　　许久，婵娟开始坚持不住，白藕般的纤手在颤抖。

　　杨萧自知生命无望他说道：“臭丫…丫头，放开我，不然你也会没命的。”

　　空旷绝壁，山间云里回响‘你也会，没命的，没命的’

　　婵娟道：“傻蛋，你死了我怎么办，我可不想长大了做寡妇。”豆大的水珠从她鼻尖滑落到杨萧的嘴唇上，甘甜。

　　杨萧笑了笑，他也很奇怪当时为什么要笑，他说：“我死了，你就原路折回，好好睡一觉就忘了。”

　　婵娟道：“如果你死掉，你的冤魂一定会来找我的，我一定会做噩梦的，所以一定不会睡着的”

　　婵娟道：“好吧，为了做个好梦，一定不要放…手…”俩人从小就这样，无时无刻斗嘴寻开心。

　　婵娟道：“我…我快不行了。”婵娟的手开始抽离，她的手因汗水变的湿滑，汗水顺流滴落在杨萧的嘴角，咸咸的，是泪。

　　从那一刻杨萧知道了，美女哭泣时的容貌更漂亮。

　　她当然不会放手，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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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婵娟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杨萧却被他奇迹般拉了上来，要知道在危急关头可以激发一个人的潜力。

　　一旁的婵娟气喘吁吁道：“其实，一开始我就可以拉你上来，只是你说的话让我不开心，所以让你在下面多呆一会。”

　　她一向爱开玩笑，无论什么时候。话说杨萧也是这样的人。

　　杨萧道：“赵吹牛，吹牛越来越厉害了，已不脸红了。”

　　婵娟白了他一眼，彼此相望，在无言中，俩人扑哧笑了。

　　他俩休息片刻后，一路狂奔。

　　经过一盏茶的时辰，就在她说：“看，那是什么。”的时候，俩人已站在狭窄的吊桥上，望着吊桥对面黑黝黝的洞口发呆。

　　洞穴入口内是神秘的洞穴。

　　入口弥漫碧粼粼的鬼火，千疮百孔的石门上挂满符咒和铁索。

　　接着，洞口里徐徐走出一个红衣道人，他童颜鹤发，手中拿着黎木拐杖，有气无力。

　　老仙人道：“小朋友，你们要看快要死掉的龙么？龙这种东西不能随便看的，快走吧”

　　杨萧瞪大了眼睛说道：“龙？难道刚才听到的声音是龙的叫声么？”

　　道人点头。

　　婵娟斥责道：“你说不看就不看。凭什么！”

　　道人说：“在下南华老仙。奉劝两位莫要进去观龙，那龙已吞噬四十条巨型毒蛇，死亡时也怨气很深，两位若要前去恐怕要灾祸缠身。”

　　他未说完的时候，他俩早已进洞了。

　　道人重重叹气。

　　不一会。

　　洞穴里传出一声声怨恨的咆哮，只见黑暗中两盏巨大灯笼闪烁，那一定是龙的眼睛吧。

　　在漆黑的洞里,无数骷髅头骨铺成一条路,俩人手牵手朝深处走去。

　　狂风自洞内飞出，夹杂干枯暗淡的鳞片，待走进时，天崩地裂，天昏地暗，四十道黑气迎面冲出！两人耳边响起道人话语：“龙已归天，怨气已泄，奉劝两位早点出来吧，以免有更大的灾祸上身！”

　　婵娟却对杨萧说道：“听说过雪花洞么，听闻龙出现的地方就有雪花洞的存在。”

　　杨萧低声说：“听祖爷爷的祖爷爷说过，奇怪的是讲完便断气了。说雪花洞里有一柄雪花神龙剑，得此剑者得天下！”

　　婵娟道：“不光是天下，听说还有能实现愿望的愿望果。”

　　杨萧道：“这个山洞应该有些年岁了。”

　　婵娟道：“起码上千年了，自古书记载，从蛮荒时期，有个叫百里屠城的人来过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

　　突然洞穴响起恐怖的回音，充满魔性的声音，那个声音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悲大喜，极乐无边。”每个字符像是一个个诅咒，尖锐无比，听闻后让人脑胀。

　　杨萧见此吓了一跳，反而小女子却胆大起来。

　　婵娟倒是一股脑往洞内冲，但片刻不能动弹，她忍不住说：“我的双脚不受控制了，明明心里想要控制双脚冲进去的。”

　　他俩双脚不受控制的前行，仿佛看到黑暗深处有道发光的斑驳巨门，巨门背后无数黑影群魔乱舞发出诡异笑声。

　　突然，四十道黑气冲来将他俩击飞，那团黑气落地化为大虫。

　　婵娟瘫倒，失声道：“有…有大虫”大虫意为老虎。

　　地上，趴着八尺长的大虫，它口中流出腥臭唾液，粘涟在白森森的獠牙上，舌头长满倒刺像蛇的信子，似乎在笑。

　　婵娟道：“好奇怪的大虫，有蟒蛇的舌头，狮子的四肢，鱼鳞般的皮肤。”

　　杨萧道：“它怎么不动了？”

　　大虫僵立不动，如四足被钉在地。

　　杨萧拿起碎石丢打，婵娟更是走过去捏了捏它鼻子，弹了弹大虫的男人气，它还是不动，在他俩检查下，发现是琥珀的。

　　是石头老虎！

　　杨萧道：“婵娟，听，这声音好怪，像羌人的老笛。”

　　‘嘀，嘀，嘀~~~’洞内响起奇怪笛声，婉转诡异。

　　婵娟道：“不，这明明是失明鸟的鸣叫啊。”

　　失明鸟据说是塞外一种没有眼球的小鸟，它们代表灾祸。

　　声落，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声闷雷般嘶吼。

　　老虎浑身散发琥珀色，虎眼开始散发绿幽幽的碧光，蠢蠢欲动，身体破土而出慢慢苏醒肌肤有了血色。

　　还来不及让人思考，婵娟吼道‘快跑’时，杨萧却呆若木鸡，眼前慢慢变成白花花一片。

　　他才意识到身边的鬼火中有种浓厚的药味，这味道在百草堂嗅到过，有点像乌蒙厥梦散。此药是高剂量的蒙汗药，一滴可让一头牛睡死。

　　俩人头脑被莫名迷香熏的意识不清起来。

　　杨萧道：‘有点想睡觉’

　　婵娟道：‘我，我也是。。’

　　老虎慢慢逼近，婵娟摇晃发呆的杨萧，见他迷糊不动，便摘下发簪刺破他的脚心，他疼得一声狼嚎便清醒，便立刻牵起她的手逃走。

　　杨萧道：“快走！”

　　婵娟道：“好！”

　　有时候，现实永远是残酷的。

　　婵娟被绊倒的瞬间，杨萧也重心失衡倒下，庆幸的是他已不迷糊，跌倒后便再爬起来。

　　婵娟却迷糊起来，而且腿肿起紫色脓包，她已经在爬，可是爬不起来了。

　　老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去，婵娟向右翻滚，躲开。但头部异常疼痛，她捂着耳朵张手一瞧，是血。

　　美如碧玉的耳朵在虎口咀嚼，它眼睛兴奋的变成了紫色。

　　杨萧大喊：“婵娟，你的，你的，你的耳朵！”

　　婵娟道：“快…快离开这！”大虫身下的婵娟声嘶力竭哭喊，仿佛这一刻要流干最后一滴眼泪。

　　杨萧艰难的说：“不，要走一起走。”

　　婵娟道：“求你，求你快走！”看来她已经自知生死无望。

　　杨萧道呢喃：“我，我，我。。。”

　　但看到老虎可怕的面孔，双脚便软了，然后又硬了，转身疯狂逃跑。

　　他最后望了一眼在老虎身下的她，只露出淋淋的半边脸，哭着笑了，有时候，微笑不代表快乐。

　　他大哭着跑着。

　　在极度恐慌下，人总能做出反常行为。

　　但是本能是不变的。

　　对于现在幼年的他来说，逃生的本能使他成为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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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萧连滚带爬逃亡，直到地平线泛起鱼肚白，才发现指甲已被磨光。可脑海还是飘渺着虚无，终于体力不支终于倒地不起。

　　慢慢的，他清醒。

　　视线有些模糊。

　　仔细看发现已经在将军府后花园，鼻孔嗅的到周围的花香还是很清新，醉人。

　　而后他无力的躺在太师椅上发呆。

　　远处慢慢走来一个带笑少年，他鼻梁挺拔，手提镶金鸟笼，仪表堂堂，嘴角叼着长烟斗，当然右手总是搂着杨萧不认识的风尘女子。

　　带笑少年人如苍劲的古松，声音却如蚊蝇般萦绕：“阿萧，你还在为那事不开心”

　　原来是杨萧的哥哥。

　　杨萧道：“杨昭哥哥，好可怕！山那边有头老虎长的像魔鬼，我保证你见过一次就永远会记得。”

　　杨萧的哥哥说道：“你已经一个月没闭眼了，休息会便没事了。”

　　杨萧道：“我不敢睡着，睡着就做噩梦的。”

　　面对杨萧的困惑，杨昭双眼灵光一闪说道：“我有个办法帮你渡过难关。”他哼着小曲，张手一看，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粒米白药丸。

　　杨萧道：“这是？”

　　杨昭道：“逍遥丸。”杨昭四下望了望，趴在杨萧耳边低声：“逍遥丸，倭国云游的流浪僧人，天狗道人研制的药丸，服用者轻则昏睡，重则智障”

　　当他说到昏睡二字的时候，杨萧已夺过药丸吞下，吞进喉咙后身体立马有了反应，呼吸困难，眼前模糊起来，他眼中杨昭人影变成了三个。

　　杨萧现在只想逃避现实，那个事实太让人不可接受了。

　　杨萧道：“好困，终于能睡觉了。”

　　说罢睡去，杨萧沉睡，沉睡之际耳边似乎听到四周骤起的风声，更像金盔银甲和剑戈摩擦声，和杀人放火声。

　　沉睡前，将军府还是以前的将军府，沉睡后，一切都将会改变。

　　他这一沉睡，逃避了现实。

　　可是，这场噩梦将笼罩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