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七》日见尔尔

24、霜冻

　　施然邀请戚戚在家里陪她住了一晚，找她说了许多话，心里那些对未来的惶恐才稍微缓和了下去。
　　但是她明白，如何回避现实，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这天晚上，她听了她妈的话，没上晚自习，回家做个决定。
　　尽管家门口可以看见客厅开了灯，她也从书包里掏出了钥匙，自己开了门。
　　“妈。”
　　什么时候把“妈妈”改成了“妈”，施然这个撒娇精也不记得了，她自顾自地把这当作她成熟的表现之一。
　　“我和你爸，今天办了手续。”张成美没换拖鞋，穿着一双施然最喜欢的高跟鞋，翘着腿坐在餐桌旁边，“这房子他留给我，你想住这就住这，不想住，妈妈就卖了，买个新房。你……想和妈妈一起住吗？”
　　想啊，想和你和爸爸一起住。
　　“就住这吧，别麻烦了。离学校也近，还有一年多就高考了。”施然把那条去年她爸爸给她买的红色围巾摘下，挂在衣物架上，从鞋柜里拿拖鞋的时候，她才看见原本爸爸据理力争从鞋柜里辟出给他放几双皮鞋和运动鞋的那几处地方都空了，鞋柜看起来空了几个角落，光秃秃的，特别不好看。
　　施然拿起自己的拖鞋换上，把那几层的鞋重新排了排，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才轻轻地合上鞋柜。
　　说到底她也没有选择的权力，她爸迫于各种原因，没有带她，她单方面地被丢给了妈妈。
　　迈入成年人的世界，她以为会是凭自己的本事赚钱，去看喜欢的明星演唱会，赚够大钱可以带爸妈去旅行。
　　她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有人在等她，爸妈都在往前走，甚至走到了分岔路口。
　　关上房门，施然踱到桌前，从抽屉里的一本《真题解析》里翻出几张藏好的签名照，背后是一张她爸贴的纸条——
　　“背着你妈给你搞到的，藏好了啊，你这品味怎么越来越走偏，你爸我这款型男不好吗？”
　　一滴水珠猝然砸在纸条上，施然猛地捂住眼睛，把啜泣声埋在了胳膊上。

　　“今天我们周测，用的是高三上次联考的卷子。大家自觉一点把座位拉开，周测完给大家放一节课自由活动。”江舒拿着一叠卷子进了教室，镇定地发号施令。
　　“啊~”
　　“那次考试很难的！”
　　“对啊对啊，连俞戟的数学都只考了133。”
　　戚戚看着讲台上那摞卷子，还有周围嗡来嗡去的抱怨声，冷不丁还听到了俞戟的名字，内心毫无波澜。
　　拿高三全盘复习完之后的卷子直接给高二考试也是经常的事情，市重点中学最擅长的就是资源共享，好东西全校一起用。
　　大家也不会去找高三借试卷了解题目，毕竟分数是自己的，好学生更是自觉。
　　李明一把桌子往左边拉去，他们的座位是轮换的，保证每位同学都能有机会坐到最佳位置。
　　这会儿，李明一和戚戚换到了最右边靠门的那一组，李明一换在最外边，方便他自己进出。
　　考试的时候，也只需要李明一往左边拉就行。
　　他偏头过来示意戚戚附耳，压低声音说了句话。
　　戚戚用鼻孔深吸一口气，十分嫌弃地看着他：“你要是没练好说悄悄话的技能就给我考完再说，根本听不清你在嗡什么。”
　　李明一叹了口气，把手做成扇子状笼在戚戚耳边，刚要说点什么，就听江舒一声大吼：“李明一！说了要考试又在和同桌叽叽喳喳什么！周测就不当回事了是吧！你们自己算算还能考几场周测就要上战场！”
　　戚戚火速埋头转笔，微微摇了摇头，及时接住了前方递来的试卷。
　　还好李明一平时和她话多的很，这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大事要说，不然让她边考试边想他到底要说什么，还真容易分心的。
　　一阵忙忙碌碌地赶完所有周测试卷，李明一交了卷就和戚戚继续考试之前没说完的话。
　　“听说学校今年要办元旦晚会，选了几个班去现场当观众，我们班就是其中一个。”
　　“啊？好烦啊，又没有什么好节目，还得帮忙在现场尬笑。”戚戚觉得还不如在教室看直播，看到不想看的节目还能低头写作业。
　　“哈，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班也要出个节目，听说江舒都去跳舞了，教师代表节目。刘立刚喊我去喝茶的时候我看到了节目单，刘立也是个伴舞，哈哈哈哈。”
　　“戚戚，过来帮我送下试卷。”江舒在讲台上收了几沓试卷，加上她自己带过来批改的作业，两只手根本捧不过来，正好找戚戚还有事。
　　戚戚跨过李明一拖得老长的椅子，朝讲台走过去，跟在江舒后边进了办公室。
　　这小半年，虽然戚戚自己没竞争什么班干部，但是由于出色的语文成绩，江舒就把她当成了语文课代表，平时也经常让戚戚捧点作业布置作业。
　　“我们学校马上办元旦晚会，我也得去跳个集体舞。另外咱们高二也得出几个节目，我们班我挑了一下，就你和李明一、 顾子浩、赵洁四个人吧，你一会去通知他们，你们都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几个，也别花太多心思，能娱乐一下就行，平时中午午休时间可以给你们拿去排练。”江舒到了办公室，给戚戚说了这事。
　　戚戚点了点头，心里虽然几百个不愿意，也不能表现出拒绝的意思，而且既然是四个人的集体节目，一起上总归要少点不适感。
　　她小时候因为内向，被戚勇君送到少年宫学了好几年声乐、舞蹈之类的，功底还是有的，大合唱也完全hold住。
　　回了班，刚考完试的大家都在兴奋中，想着一会去小卖部吃泡面吃烤肠的都有。
　　戚戚先去找了赵洁，另外的一个女生，和她说了晚会的事情。
　　赵洁属于比较活泼的女生，会来事儿，听说了就同意了，表示她会弹钢琴。
　　顾子浩是体育课代表，之前因为运动会，后来加了微信，平时也会讨论题目，竟然也算得上班里除了李明一以外，戚戚第二熟悉的男生。
　　他表示完全ok，还说晚上回去就拉个群讨论一下。
　　还真是热血又认真，戚戚表示有这样的合作伙伴很省心。

　　所以他们一行四人名正言顺地一起去小卖部凑桌吃零食——
　　“这个新出的咖喱味真的好吃，戚戚你眼光和我一样好。”顾子浩拆着泡面，自豪地对着戚戚比了个大拇指。
　　其实戚戚只是觉得比起其它的口味，咖喱味味道比较正常，她这阵子还在呵护她的胃，轻易不在学校买零食，不过今天为了合群，她还是挑了个正常的，打算待会泡着泡着就移给李明一吃。
　　赵洁也泡了一桶老坛酸菜，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旁边，用已经凉掉的暖手宝壳子压着。
　　顾子浩开始煽动：“我说，我们四个，两男两女，正好可以搞个合唱，不过有点没劲，唱歌的人那么多，我们搞点有新意的啊。”
　　李明一坐在戚戚旁边，面前是一碟烤肠，正好四个，他递给戚戚一个：“这个特意没让老板加辣。”
　　然后他又对着顾子浩：“变态辣，你的。”
　　对着赵洁这个御姐：“姐，你的，微辣。”
　　大家对于李明一这种贴心的行为见怪不怪，大家给他贴上“居家好男银”这个标签很久了。
　　然而李明一接下来的话让人只想把烤肠纷纷放回碟子里：“我们演小品呗，本山大叔的经典。台词都那么熟悉了，大家也都乐意看，让大家乐呵一下就行了。”
　　“小品啊？”赵洁困扰地看了眼戚戚，其他人都还算豁的出去，戚戚这种冰山美人，似乎平时也没见她和谁开过大玩笑，演小品有点为难人吧？
　　顾子浩也有些犹豫，他觉得晚会主要还是耍帅，他本来打算要风度不要温度地穿白衬衫去弹吉他了。
　　“我们自己创个剧本吧。演《不差钱》的太多了，大家都看厌了。”
　　戚戚居然欣然同意了！甚至还提出要创个剧本。
　　赵洁和顾子浩又刷新了对戚戚的印象！

　　按说还有一个礼拜就是元旦，彩排时间还挺紧的。
　　这中间正好还有个一天半的假，大家商议商议去谁家里排练一下。
　　戚戚从来没邀请过同学去家里玩，自从俞戟住进她家之后，她觉得家里多个人还真是挺热闹的，就主动请他们去她家排练。
　　施然听说了，也要求一起去，说可以帮端茶送水。
　　他们几个也听说高三那个学霸俞戟和戚戚现在是名义上的兄妹，本来就挺好奇他们家的，一个两个都换了自己觉得体面的衣服，在周日这天八点钟，敲开了戚戚的家门。

　　戚戚今天穿着舒适的鹅黄色毛衣和针织阔腿裤，难得没穿她那些运动裤和宽松卫衣，几个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戚戚，你们家这电视机真大，看大片真是爽死了。”顾子浩一屁股坐上沙发，欣赏着面前的大彩电，“你平时打游戏吗？我看见了任天堂！”
　　“我爸会玩，什么打个网球那种的。”戚戚转头对着他说。
　　好吧，也算是个健身游戏了。
　　今天陈阿姨和戚勇君都不在家，俞戟估计还在睡，戚戚就让他们在一楼待着，离三楼还有点距离，人也不多，不算太吵。
　　把水果和各种零食都放在茶几上，戚戚给他们每人泡了杯温温的……枸杞茶。
　　剧本是她这两天晚自习回来改好的，找她爸帮打印了十份，分给大家看。
　　“风格呢，是幽默搞笑的，把我们附中的背景加进去了。人物是顾子浩想组乐队，你可以来一场吉他solo，你很擅长的吧？”戚戚对着他询问。
　　顾子浩其实一直就想有个机会能在舞台上弹吉他，只是他没想到随便提了一次，戚戚就记住了，还给他加到了剧本里。
　　“嗯，虽然我弹得有点烂。”顾子浩摸了摸自己的发顶。
　　戚戚笑了笑：“没事儿，我们搞笑幽默风，你弹成什么样都没关系。曲子你自己安排就行。”
　　“赵洁，你也有个钢琴独奏。曲子你也自己挑啊。你是一个参赛选手，排在顾子浩之前。李明一和我当评委。”
　　赵洁对于能展示自己技能的才艺表演也欣然同意，她本来每个星期也会练练曲子，既然是类似音乐剧的小品，她还是很感兴趣的。
　　“挺热血啊你这剧本改的。有理想有友情，感觉升华了整场晚会，我估计到时候咱们节目能压轴。”李明一弹了弹厚厚几张的剧本，朝戚戚绽放了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我居然还是个反派，有才！我估计我能火。你戏份不多啊，这么低调。”
　　“唉，饶了我吧，让我安稳地当个陪衬，对了，我给施然也加了，你是个现场工作人员，全程出镜！”
　　施然最近刚经历了家庭变故，比较黏着戚戚，虽然她嘴上说着过来端茶送水，不过大家都有活干，她坐在旁边还挺不是滋味的，一听戚戚给她安排了角色，她着实有点受宠若惊。
　　“我……我也有戏？！”
　　“对啊，就是你一直梦想的职业，艺人助理！”戚戚用下巴点了点施然面前的剧本，“放你面前你都不看，你一点也不重视我的孩子！”
　　大家最近开起玩笑来都是孩子孩子的，戚戚也是和施然学的，把自己的作品称作孩子。
　　所以当俞戟起床推开房门，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我的孩子”。
　　他不免呆在楼梯栏杆上怔了怔——

　　“欸，戟哥！”
　　顾子浩本身就是仰躺在沙发上的，抬眼就能看见俞戟，他招招手打了个招呼。
　　俞戟刚起来，最近没去理发，额发有点长，他就随手往后梳，露出了英俊的眉眼，偶尔早上看见俞戟，戚戚都能被帅到。
　　施然上前一步攥住戚戚的毛衣袖口：“这个不羁的发型！太帅了吧！”
　　戚戚眯了眯眼，一副看花痴在线犯病的表情，轻轻收回自己的袖口，去厨房把早饭热一热，待会让俞戟下楼吃。

作者有话说

　　元旦晚会！兴奋地搓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