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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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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戚晚上和戚婉一直聊到快三点,扯很多事情,戚婉出差时碰到的人,戚戚的新同学,戚婉的煞笔同事……
在学校和同学的相处需要花心思,青春期的少年总是会被某句话戳到自己的炸点,戚戚在文科班一向比较小心翼翼,说话也都留三分余地。但和戚婉不一样,戚戚可以毫不顾忌地和戚婉讲她看不惯的事情和人,比起表姐,戚婉更像是一个不离不弃的老友。
“你们上次一起去x海玩了吧,我看我舅舅发的那个朋友圈,那叫一个恩爱!”戚婉点开戚勇君的朋友圈看。
戚戚撇撇嘴:“我爸怎么跟个老年得志的色鬼一样啊,找了女朋友之后性格大变,真以为自己是活力大学生。这朋友圈全是秀恩爱,估计把以前没秀的都找补回来了。”
“欸,你给我看看俞戟的呗。我还真像知道这种酷哥高中生朋友圈都发什么。”戚婉凑上来去看戚戚的手机。
戚戚皱了皱眉:“我没有他的微信。”
“……”戚婉惊讶地捂嘴,“不是吧!我觉得我今天都可以和他面对面加上了,我就是看他妈在旁边我有点不好意思上手问。你都叫他哥了连个微信都没加?”
戚戚继续滑着手机上的养成游戏:“我们没认识的这前十几年也算是陌生人,互不打扰不也挺好的。加了也只是个不说话的躺尸好友。”
“我觉得你这样不大对。”戚婉撅撅嘴,“那么帅的哥,以后带你出去玩也威风,搞好关系。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你也别天天看书,有空多看看肥皂剧,培养你那匮乏的家庭伦理知识。”
“没空看。我只爱看推理悬疑。”戚戚摆摆手。
“欸,我小时候带没带你看过蓝色生死恋啊。”戚婉不知道又开了什么脑洞,自顾自在手机视频软件上搜蓝色生死恋。
“看过看过。你搞搞清楚,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兄妹恋什么的,但是韩剧毕竟是韩剧,而且你发散思维到自己妹妹身上是很不正确的。把你的少女心放在你的第五第六春身上吧!”戚戚一听到戚婉聊什么蓝色生死恋就头大,小时候也不知道戚婉从哪里搞来那么多原音DVD,天天欧巴欧巴的。
戚戚虽然觉得有人陪着自己看剧很开心,不过她小时候只想看喜羊羊,被戚婉强拉着从4岁看到13岁,她很多的浪漫细胞都在这些狗血又美好的韩剧里化成了泡沫。
等她有了一点想和戚婉争遥控器的想法之后,她在日常中才发现那些韩剧里浪漫的小细节已经深深刻在了她脑海里,她在放空时甚至会无意识地走剧情。
太羞耻了!她后来看电视都会跳过韩剧,手机里常用视频软件看到也不会点开,只看热血搞笑动漫和进口悬疑片。
其实她潜意识在逃避什么呢?
是故作成熟的和其她同龄女生不同,还是装作不在乎爱情?但是现在应该是学业为重吧,戚戚沉沉地睡着了,耳边还是戚婉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吵。
第二天还有半个上午的假,戚戚难得可以睡懒觉,但是戚婉三点多睡觉,六点半就起来化妆说要出门约会。
戚戚看她坐在自己平时做作业的桌子上,只开着一个小台灯,拿着个大镜子呲着脸描眉毛,觉得自己像是在看鬼片。
“你那个小包里怎么装得下这么多化妆品?”戚戚记得戚婉昨天来的时候只背了个巴掌大的小包。
“姐变魔术呢。哪个女人不会变点魔术?”戚婉精神饱满地往脸上扑粉。
“你今晚还来我家吗?”戚戚翻了个身,揉揉眼睛。
戚婉想了想:“舍不得我?你今晚有晚自习?我带你去玩,你请假吗?”
戚戚知道明天戚婉又要走了,的确舍不得:“你晚上去接我吗?那你帮我和我爸说就行了。”
“行啊,学校门口等我。今天周日,你们学校不强制穿校服吧?你别穿校服去。”戚婉涂了一层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乳液在手上,一股很好闻的花香窜入戚戚上方的空气里,她昨天睡梦里就被这个味道覆盖了全身。
“你们学校又改建了体育场?我上次来好像还没这么大。”戚婉坐在驾驶座,戴了个墨镜笑着看戚戚。
戚戚坐进副座,抓起戚婉放在手套箱的一条薄荷糖,嚼了一颗:“好饿啊。”
“难得能听你说次饿,瘦得跟个排骨,平时也只会和我说饿。”戚婉调了音响,放了首英文歌。
“我和莫姨也会说饿。莫姨还没回来呢。”戚戚想到家里的莫姨还没回来,有点沮丧。
戚婉看着路,小心地避开熙熙攘攘的学生:“你们家那个做饭的阿姨?你们家来了个事事包办的女主人,可能莫姨自己辞了呢。”
“戚勇君才舍不得让他的女朋友天天干这些呢,莫姨迟早会回来的!欸,你这开车技术怎么还这么烂啊,也就我敢坐你车吧?”戚戚看她半分钟前进了五六米,叹了口气。
“秋天了,黑夜变长,我这都看得不清楚。”戚婉自顾自地把着方向盘。
戚戚瞟了她一眼,欲言又止:“那你可以把墨镜摘了……”
“不行!咱俩抢银行去呢,墨镜不戴着多危险,你也戴个?我那手套箱里还有一副。”戚婉抬起一只手拉开鼻子上那副有点碍事的东西。
“我有口罩。”戚戚从包里掏出一个酷黑口罩,面无表情地往脸上扣。
戚婉远离了学校的范围,总算能发挥自己的“正常水平”,一路招摇地开到城郊地。
等到了车的宽度无法容纳的一片庄稼田,戚婉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重重地叹口气:“下车吧。南瓜马车也没用了。”
戚戚麻溜地钻下车,她今天特意穿了深色的运动鞋,踩在泥里也看不出太脏。
戚婉就不是了,她穿着黑色玛丽珍低跟鞋,哎呦哎呦地叫着去揪戚戚:“扶着我点,哎呦这路。”
戚戚开着手机的手电筒,一只胳膊被她拽着:“你再坚持一会啊戚夫人!管家一定在来的路上了!”
“哈哈哈哈哈,你能不能少看点那些中文配音的外国戏剧,怪腔怪调的。”戚婉笑着打她,依然磕磕绊绊地往前走。
“这个点也不知道有没有饭吃。”戚戚明显想到了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
“难说!”戚婉也没底,两个人互相搀着往远处走。
时不时有道不出名字的庄稼捋上她们两人的皮肤,软乎乎的,一点也不刺。
戚戚怕黑,但是这条路她小时候走了千万遍,熟悉感打败了对黑暗的恐惧,她闭着眼都能摸到这条路的尽头,分毫不差。
“你们来找秀茹啊。”到了那间熟悉的二层土房,一位在散步的老人笑着看着她们两个。
“是啊爷爷,她在吗?”戚婉笑着问,递上了手里的一袋新鲜水果,“特意让人挑的香蕉,您拿回家和您老伴吃。”
“在的在的,刚刚灯还亮着,你等会啊,我去给你拿点核桃。我儿子昨天刚送回来的。我们俩也吃不动。”这个爷爷就住在前面一个村,是个熟脸。他接过香蕉,紧赶慢赶往自己家的方向走,看起来很健朗。
“他以前还和我爷爷下过棋的。”戚戚低低地说了句。
戚婉抬起没拿大小袋子的手捏了捏戚戚的脸:“敲门吧。轻一点。”
戚戚走上前,心里其实很忐忑,她轻轻地敲了三下木门,宛若一阵叹息。
“吱呀”一声,木门被一个把自己打理得非常干净的老人拉开,她平静的脸上带着笑意,对来人幅度很低地点了点头,双手合十摆在胸口,顿了五六秒,对她们做出一个请进屋的动作。
戚婉摇了摇头,也做了个合十的动作,不过因为她拎着东西,只能单手,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戚戚等她进了屋,对着“秀茹”虔诚地还原了那个双手合十的动作,默了五六秒,才踏进了门槛。
“秀茹”给她们准备了几碟素菜,甚至还有白面馒头,在一旁给她们添了点茶水。
戚婉一手抓起白面馒头,咬了一口之后就往上撒咸菜,吃得还挺香。
戚戚端起瓷杯,小口小口地抿着茶,茶水味不重,淡淡的薄荷味。
她一直盯着面前的“秀茹”,用一种尊敬又胆怯的目光偷偷地从她身上每一寸掠过——
好像白发更多了,人也瘦了,好像背也更佝偻了。
不自觉地衬着屋里微弱的烛光,她有点鼻酸,等发现看人都有重影的时候,旁边伸来一只手,手上是一块干净的手帕。
戚戚差点要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还带着手帕这种古董”,等闻到手帕纤维里戚婉常带的香味,戚戚终于被安抚住了。
“来,白面馒头,不是说饿吗,我一个,你三个。”戚婉示意她赶紧把眼泪擦擦,递给她一个白面馒头。
戚戚连咸菜都不用放,三两口就吞下去一个,她跳起身抓起角落的竹扫把,开始收拾这间屋子。
“欸欸欸,你姐我还没吃完,你扑簌簌地都扫的灰,等会再去,把馒头都吃掉。”戚婉看这倒霉孩子,无奈地呼喊。
戚戚觉得她说得对,放下扫把,回到自己的矮墩上,三两口又解决一个馒头,她吃两个,戚婉吃两个,正好。
去而复返的“秀茹”从后门回来,在木桌上放了一叠晶莹剔透的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