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老了》世锦童烟

6、听不见谎言

　　你说，一辈子有多长。
　　这真是一句狗血的问话不是吗。施茶乐忽然想笑。高考完了以后，跟朋友一起唱了歌以后，跟着陈朗一起走回家以后，他忽然觉得是不是哭出来就会好了。他真想喝酒。他看着陈朗，“陈朗，我想喝酒。”
　　陈朗歪着头看他，不说话。夜色让施茶乐根本看不清陈朗的表情。
　　他想起那天，和何图图沿着那片油菜花田往回走，他们还信誓旦旦的说要一辈子在一起，没有多久，何图图竟然告诉他她怀了陈朗的孩子。
　　施茶乐当时愣在那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何图图急得哭了，“茶乐，我真的很喜欢陈朗，你告诉他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茶乐，陈朗最近总是不愿意理我，你帮我去跟他说说话好不好，我好想他啊。”
　　妈的。
　　但是这句骂人的话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脑袋里一片空白的走到陈朗面前，盯着陈朗看到他不耐烦的瞪着他，问他什么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告诉陈朗，何图图怀孕了。
　　“到底怎么了。”陈朗皱着眉头，眼睛危险的眯起来。
　　施茶乐尴尬的吞了吞口水，低着头绞着自己的双手，“你跟图图，什么关系？”
　　“……这么快……”
　　施茶乐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陈朗，“你说什么？你都知道了？”
　　“嗯。大概。”陈朗垂着眼睑，从自己的书桌上站起来，把手中的书放回到书架上。但是手刚抬起来，施茶乐就用力的揪住陈朗的衣领。
　　“你什么……什么时候跟图图……那个的？”或许施茶乐那时候不知道，陈朗看见他眼眶有些湿湿的。
　　“考试前，大概……就是我去她朋友那里拿我的机车的时候。”陈朗对于施茶乐这样失态的行为很不满，伸手将把他的手拍下来，却见施茶乐咬着嘴唇像要哭了一样，才意识到不是施茶乐又在发神经，而是真的有什么事发生了。
　　抬手在施茶乐的头上拍了几下，陈朗把他拉到椅子上坐着，“怎么了？”
　　施茶乐不说话，还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陈朗，咬着嘴唇。
　　陈朗抿了抿嘴唇，双手握住施茶乐的肩膀，“我问你怎么了。”
　　施茶乐瘪着嘴巴，站起来推开陈朗，附上一拳。
　　“你他妈的！”
　　打完一拳，施茶乐转身就跑。甩了几张门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上锁，一整天都没有出来。那时候都快要放暑假了。
　　委屈的自言自语，最后才忽然安静下来的施茶乐从嘴里说的第一句就是，“糟了，刚才打了陈朗一拳他会不会还回来啊……被他打可是很疼的……”
　　何图图事件，施茶乐选择的选择性的跟陈朗坦白。临近期末考的那几节复习课，施茶乐坐在座位上一边听歌一边给陈朗信息。
　　——陈朗啊，那一拳抱歉啊……
　　——什么事
　　——就是……你上次不是问我什么事嘛。其实如果你喜欢图图啊，那我就不和图图在一起了，反正我也不大想谈恋爱来着。
　　——什么意思
　　竟然连个标点都没有，真冷淡……施茶乐吞了吞口水，抬起头看见坐在前排的何图图，歪着头想了想。好像失恋也没有怎么样对吧。反正陈朗这人……
　　——诶，图图这事你也得负责啊。那个，我不怪你们啦，反正现在都自由平等啊，是吧？嘿嘿，那你继续复习，我睡会儿啊。
　　发完这条信息施茶乐就关了机，看着已经黑屏了的手机，抿了抿嘴唇，心里感觉怪怪的。
　　下午有些恍惚的抄了老师写在黑板上的考试安排，将课桌上的书啊本子啊笔啊全扫进书包里，拉上书包拉链起身就走人。走到一半才发现刚刚出来的时候，好像听到陈朗喊他的名字，先是“小茶、小茶”，见施茶乐没有反应，就打喊了一声“施茶乐”……还是没有反应。
　　站立，回头，看着陈朗阴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向施茶乐。施茶乐警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但是没有走开。
　　“怎、怎么了？”
　　陈朗的右手从裤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我想有件事你可能搞错了。”
　　右手大拇指在手机键上按了几下，递到施茶乐面前。施茶乐呆呆的看了陈朗一眼，莫名其妙的将视线移到手机屏幕上。
　　第一张照片。何图图亲吻一个男人的侧脸，那个男人就是上次那个开宝马的家伙。第二张照片。何图图和那个男人一起回家，相互依偎着看得有些恶心。第三张照片，是施茶乐睡觉时候的侧脸。
　　陈朗忽然想到什么，在施茶乐诧异的目光下收回手机。
　　“我说的大概，是说大概知道她会跟你说什么，不是你猜想的那样。我以为你说的‘那个’是指碰面。当然，有件事可能得和你说，她对你只是玩玩而已，所以你现在还要说什么吗？”
　　“你骗人。”
　　“……”陈朗将手机塞进裤口袋，理了理衣服，跨出一大步越过施茶乐。
　　“你就是不想负责，你干嘛要骗人啊？”
　　陈朗侧过头，施茶乐吞吞口水。陈朗眯着眼，施茶乐咳嗽两声。陈朗张开嘴巴，施茶乐连忙说，“我信啊，谁说不信。”
　　……当时为什么要说我信……明明是自己失恋了，竟然到最后发现女朋友偷的不是自己的朋友，而是一直就是跟着那个人的，结果陈朗还不安慰他，还用眼神射杀他，还警告他，太过分了……
　　叹口气。施茶乐靠着陈朗怀里开始哭。
　　“我说陈朗，我从来没想过，我真的这么没有女人缘啊……那天你抓着我找教室，我看美女撞上来就准备接，接住了竟然是只天鹅，我吃不上……”
　　因为明明都已经满了十八岁的施茶乐还是被陈朗禁止喝酒，难以宣泄自己为高考准备的那几个月的疲惫，和被何图图送了顶绿油油的帽子，就像何图图还是他女朋友的时候一样，施茶乐赖在陈朗身上碎碎念，陈朗闭着眼睛休息。
　　或许施茶乐赖在陈朗身边三年了，跟他碎碎念叨着三年了，他始终都没有发现，他在意的是“幸好何图图没有跟陈朗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而不是何图图的欺骗和背叛。
　　在油菜花田许的诺言，也就这样随着那年暑假何图图的离开，而消散。
　　施茶乐一整个暑假都没有在本市碰见过何图图，他没有在意，每天借着失恋的名义拉着陈朗到处游玩。开学以后才知道何图图早在期末考之前就离开了，连诧异的表情都没有露出来，转身就对着陈朗说，“陈朗你好可怕呀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