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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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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有着咸鱼一样的得过且过,又有着无家可归的说走就走的洒脱。她从勉强谁,也不勉强自己。
之前与她不和的同事离开了,月底盘货时,老板说桶装可乐少了太多,剩下的人均摊。谁都知道是之前的同事导致的,但他们依然赔了。
腊月知道没有绝对的公平,但这种显而易见的公平为什么不能要,腊月也不喜欢任命一般的逆来顺受。读书时期的抑郁症没磨平她的角反而让她变得更加尖锐。
每一个初见腊月的人都会说,这个姑娘真文静,她的父母也说,你太善良了所以才总被欺负。只有腊月自己知道,她的内心有一面是歇斯底里的疯狂,带有同归于尽的狠绝。
所以她说离开就真的离开了。
但离开不是好聚好散,同样又面临要在新的地方做新的适应,难免忐忑。
有时难过的情绪幽尤深远,但要说出口时却又好像不知从何说起,于是腊月只好叫了一声“哥哥”留言说,就是想叫一下哥哥。
好像叫出口,哥哥就在眼前。好像语气缱绻,在独自一人的街头哥哥就拥抱了自己。没有暧昧色彩的拥抱,出自心疼与理解,像哥哥扒拉妹妹的头发一样。
新的工作是卖彩票。
来买彩票的人各种格样,有常年买同一注的,有站在走势前研究很久然后貌似已是专家的,有今天心情好随便来买一注的,也有跟风的,还有抢在开盘之前几秒钟买的。
腊月最不喜欢最后一种,最后几秒很考验手速,可能与职业选手都要有的一拼才赶得上开盘前将他们需要的票打出来。
有时候没打出来,便有人说如果对我说的号中了,中多少你赔我多少。这种腊月一般不理,心里默默想,哪但愿你别中。
腊月其实特别想问他们,你们怎么就确定你想的这个数是买的最少的数呢?既然确定不了,哪你早说晚说有什么区别呢?事实又不会因为你这个数是在最后几秒出的就自动变成所有数中买的最少的。
其实腊月是相信彩票一事可能确实是人为可以操纵的,但是都不是普通人靠意念可以操纵的。它可能需要常年以来的经验,需要可以匹敌骇客的技术。需要深邃的数学底蕴。但如果具备这些能力,他又何须要靠彩票来致富。
腊月本身是个浪漫主义者,她并不排斥彩票所折射出来的人类的欲望,但是她最喜欢的还是戏剧性的馈赠。一个好人限入绝境,拿出身上最后的钱,中了大奖,否极泰来。灵魂与生命都被拯救,从此依然对世间满怀善意。
但这份工作依然未能长久,起源本也是一份善意。
有一位顾客总是赊账,腊月被触及时总是尖锐,但每每开始时她总愿意先选择相信。倒不是真善良到那个程度。
她不信神佛,但信因果。所以别人向她说及难处,希望被帮助时她总会答应,因为她会想,如果我处于对方的境地我一定很希望被帮助,会想,如果我现在不帮,会不会有一天报应就来到自己头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只能说是真傻。
她日积月累的每次帮人买几十注,半个月便以有了两千多的欠款。老板固定时日来查账,说是如果这钱要不回来,就让腊月自己赔。当天正是开奖日,晚些时候那个顾客就又来了,腊月说老板查账了,你帮忙把之前的帐结一下吧。
那人说,不急不急,今天的买了一起结。
看要开奖了那人说了一组数买了一百注,腊月将票给他,他却说放你这儿。等会儿结账我再拿。八点开奖了,号码每中。
那人来结账,顺手拿了票看了,只见这人故意大声说,妹子你这个票打错了诶。
腊月说,你怎么念我怎么输的。
那人说,我肯定不是这么念得,笃定道:你打错票了,拿这个票我是不会要的,这不是我买的数。
腊月一阵气节,问:你怎么等开奖了才说,要是刚刚这个号码中了,你是不是就要说这就是你买的那注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虽不怀好意,你却不能揭穿。
在冬季夜晚里呼一口气,看的见气的形状,腊月有些气馁,这是又一份搞砸了的工作。
她有种想在路边蹲会儿,让冬日的寒冷侵蚀全身以企图冻住跳动的心的消极。去翻阅哥哥的绿洲,微博。漫无目的又好像小心翼翼的从语言图片中剥离出一份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