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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身份败露 ...
73.
灵山寺里,钟声回荡。寺门外的众人,望着紧闭的寺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灵山寺怎的今日关门这么早?”
“你不知道吧,刚刚看到不少侍卫进了寺门,多半是来了某个贵人。”
“哦,来的是哪位啊,阵仗这么大?”
墙外热闹依旧,墙内则是剑拔弩张,气氛颇为紧张。
若是云舒摇刚来那会儿,她铁定吓得不知所措,可是她曾经面临过暗箭迎面袭来的惊险场面,如今这样被一众持刀侍卫围着,也不算多么惊心动魄。
看着自称“李茵宁”的姑娘一脸气愤,云舒摇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这姑娘为何这般望着她?她寻思以前也没见过呀。
“这姑娘谁啊?直勾勾的看着我,瘆得慌。”云舒摇搓了搓手臂,仿佛要将鸡皮疙瘩搓掉。轻声问旁边的赵凌风。
“你当真不知道她?”赵凌风似笑非笑地看云舒摇,仿佛不信云舒摇的说辞。
从赵凌风的眼神可以判断出他一定认为她是知道这号人的,而且他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着实令人讨厌,云舒摇咬着牙齿,搜肠刮肚愣是没想起来,她很是无奈,“给个提示呗。”
“和霍绎有关。”赵凌风轻轻摇头,表示不满。
“啊?”云舒摇吃惊道,却又见赵凌风微微笑着,一副看热闹的闲适样子。
“我知道了。”云舒摇吐口气,尴尬一笑,这是什么修罗场。万幸的是霍绎不在这里。
她就不该来上什么香!可惜为时已晚,她扬起笑脸,“郡主,有什么事可以好好商量嘛,何必动怒呢?”
“休要废话!”昭和郡主艳丽的面孔上浮现几分怒气,她站在石阶上,珠翠头面,锦绣华服,光亮闪耀,显然不想再听下去。
距离了然大师上次出关解签,已经过去三年,这三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关注着灵山寺里的动静,才会在今天一收到了然大师出关的消息即刻就赶了过来。谁知却被人捷足先登,寻常人都会生气,更何况是金枝玉叶时时有人捧着的昭和郡主。
“不管郡主是否相信,我从不知了然大师解签之事,也不知道‘三个问题’,更无意同郡主相争,今天的一切都是巧合。”云舒摇语气平静,不卑不亢,她素来嫌麻烦,也无意添是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在封建社会得罪手握权柄的皇亲国戚,并不是一件好事。
“好一个巧合。”昭和郡主微微笑着,语气冷冰冰的。
李茵宁死死的盯着云舒摇,原来那个女子是这般模样,不同于时下世家贵女娇小和温婉,她身形高挑,甚至高于寻常男子,她身旁的赵凌风也未见得比她个头高;面庞也不似寻常女子般娇弱妩媚,微微含笑的面容透着英气和自信,仿佛这世间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她从容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笔直,仿佛不畏惧一切困难和压迫。很难看出她前不久才遭遇了三波刺杀。
照李茵宁的想法,纵是刺杀失败,云舒摇也该被吓得不轻,龟缩家中,短时间内都不会轻易出门。谁知今日却在人来人往的灵山寺见到了她。这着实令她感到惊诧。
不过她云舒摇竟然敢出门,岂不是送上门的机会。尤其是霍绎在贡院考试期间,只怕就护她不得了。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和赵凌风一道,她和大国师最钟爱的弟子是什么关系?若是赵凌风要护她。思及此,李茵宁的脸色沉了沉。
“郡主若是不信,我们去寻了然大师说个清楚。”她觉得这个很简单,向了然大师求解三个问题的人是不是她,只需要和然大师当面说个明白就行。
“我觉得可以。”一直摇着锦扇看热闹的赵凌风终于出声了。
昭和郡主的目光遥遥望来,那质问显而易见,你赵凌风今日是要给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出头吗?
“是或不是,只需要了然大师的一句话。这样我派一人同郡主的人同去找了然大师。”赵凌风用扇子遮住头顶的日光,适逢秋季,日光纵然不毒辣,在底下站久了,未免烤的人头晕。
“也好。”昭和郡主思索片刻,点头应了。赵凌风身为大国师弟子,虽然不在朝中任职,单凭他的琼花酿享誉天下,此人就不可小觑。纵然他整日笑呵呵的,任谁看上去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昭和郡主坚信,那只是他蒙骗天下人的假象。
云舒摇松了口气,既然他们这么敬重了然大师,有了了然大师的说辞,想必就不会为难于她了。她看了眼赵凌风,目含感谢。
=
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并不见了然大师的身影。
“回禀郡主,了然大师已经云游,留下手书一封。”一个侍卫双手奉上一封信。
昭和郡主蹙眉,接过手书看了,脸色却更沉了。
“大师说,就是你问了三个问题。”昭和郡主直勾勾的盯着云舒摇。
不会吧,这老和尚咋乱说啊?云舒摇脸色登时变了,她咬了咬牙,她和一个老和尚聊什么天啊?
“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昭和郡主冷冷反问。
云舒摇咂摸这句话,心下了然,合着昭和郡主从来就没打算放过她。李茵宁能和昭和郡主一起来灵山寺,很显然两人关系匪浅,不然谁会在求签时带上无关紧要之人。那场刺杀,不是李茵宁的手笔,就是出自昭和郡主的授意。总之,不论她是否有罪,今天都难以离开灵山寺。
“纵然是我无意中问了了然大师三个问题,那又如何呢?郡主自己出现得太晚,没道理怪别人比你早到吧。”云舒摇敛去了笑容。
“是又如何?”昭和郡主语气温和,面露怜悯,仿佛在说:你等蝼蚁,就算错怪了又如何?
云舒摇目光一冷,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身不由己地奔波逃命,时时刻刻都要注意掩藏自己的身份。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恣意妄为,罔顾人命,寻常百姓保全性命尚且不易,更谈何尊严。
不论是西境战场军营的见闻,还是流落花城的经历,都在告诉她,人要活在这世上,是何等的艰辛不易。
士兵在前线拼搏浴血保家卫国,世家富豪在城中饮酒作乐挥金如土。戏班子和善信堂里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艰难凄惨的过往。有些人以为逃到了戏班子就有一个安身之所,却在长大后因为容貌出众成为豪绅恶霸的玩物;有人强抢民女遭到抵抗就当街将父女打的头破血流,那人逍遥法外安然无事,只因他是县官的亲戚;有个乞儿只因在让路时满了半分,就被马鞭胡乱抽打;有赌坊设局让人家财散尽典卖妻女,只因赌坊少爷看中了那家女儿的姿容……天底下到底有多少黑暗不公?
她今天就因为比她昭和郡主先到一步求签,她就该被对方随意处置吗?公理何在?
“就因为你郡主的身份,所以就可以随意抓走一名普通女子?”
“就因为你是郡主,就可以随心所欲刺杀我?”
“就因为你笃定我是一名平民女子,无所倚仗,才敢如此肆意妄为吧。”
“你是郡主,不过是因为你投胎投得好而已。听闻令母掌管花郎卫,天下多有非议,竟然纵容你如此行事。”
云舒摇咬牙切齿,连连发问,堵得昭和郡主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放肆!胆敢如此和郡主说话。”李茵宁上前一步,疾言厉色呵道。
长公主掌管花郎卫,确实一直受人议论。只是皇帝一直没有明令禁止。近来朝中又有关于花郎卫的议论,且一直没有平息,其中是不是有皇帝的授意还未可知。
若此时有人借机行事,参一本长公主管教不力,纵容她行事跋扈、漠视王法,对她和长公主的处境无异于雪上加霜。
此时杀了云舒摇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她身旁还站了个赵凌风。他今天只带了两个侍卫,要杀他也不是不可能,可也要因此面临国师府的打击报复。
昭和郡主袖中的手握紧了,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决定。
她望着灵山寺黄橙橙的院墙,咬紧了牙关。
=
今天这样怕是无法善了,云舒摇心中很明白,可是话既然都说出去了,她也就豁出去了。
她看了看身后的绿芽,偏头轻声说,“一会儿打起来,你记得躲远点。”
绿芽抿唇,颇为无辜,“不是我们一起躲远点吗?”
赵凌风“扑哧”笑出声,以扇抵着下巴,“我觉得你的侍女说得对。”
“成,那你打头阵。”云舒摇点头。
“我为什么要帮你?人家找的可是你。”赵凌风把玩着锦扇,笑眯眯的说。
“别啊,咱可是一道的。”没有赵凌风的帮助,那她可真就是任人捶打的沙包。云舒摇赶紧拉住赵凌风的手腕。
“咱们可不是一道的,你忘了,咱们是在寺门外偶遇的。”赵凌风笑嘻嘻的。似乎压根了不打算出手帮忙。
对面的昭和郡主闻言心中一松,若是赵凌风作壁上观,要带走两个女子还不简单。只是她又觉得其中有诈。
“你当然得帮我。”云舒摇看着赵凌风,笑得意味深长。
“你当我是冤大头啊。”赵凌风呵呵笑道。
“你要自认如此,那我也没办法。”云舒摇挑眉一笑,神态轻松。
原本还风和日丽的天空,陡然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大雨随即落下来。
昭和郡主被仆从扶着去避雨,众人忙着避雨,又急又密的雨滴霎时间织就了层层叠叠的雨幕。
早在雨滴落下初始,云舒摇从容不迫地将背在身上的伞取下来撑开了。
“幸好我有带雨伞的好习惯。”云舒摇沾沾自喜,将绿芽拉到了伞下,谁知伞柄突然被一只手握住了。
“确实是个好习惯。”赵凌风勾起唇角一笑,很是不客气地站在伞下,愣生生分去了半边雨伞。两人撑一把伞去廊下避雨。
“你倒是会坐享其成。”云舒摇哼一声。
“毕竟冤大头也要找点儿利息回来吧。”赵凌风笑得坦然,好似是多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哎,这下要走,可就难了。”云舒摇叹气。
“没有这雨,也未尝容易。”赵凌风反驳道。
“你和郡主是老相识吧。在万春镇时,你与她看上去颇为熟悉。”云舒摇眼都不眨地盯着赵凌风。
“熟悉谈不上,只是认识得比较久而已,”赵凌风说得云淡风轻,“你这般关心我和郡主的关系,莫非是对我有意思?”
“你还真是脸大。”云舒摇被噎住了,迅速翻了个白眼。毕竟赵凌风之前都正常得很,这会儿说这种蹩脚话,她要是当真才是脑子进水了。
“今天要我帮你,也不是不行,”赵凌风凑近了有些,“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行。”
云舒摇倏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只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身体不由自主推开了一些,“你想做什么?”
“何必如此紧张?”赵凌风握住她的手臂,将人拉到了伞下,“淋湿了可就不好了。”
“……”谁让你突然靠这么近?云舒摇伸手将赵凌风的脑袋推开了一点。
“想当初还是我亲自把你从山羊岭背回去的,你不思报答也就算了,现在还对我这么生分。”赵凌风偏头看她,目光颇为幽怨。
云舒摇抿唇沉默,移开了视线。谁叫他说的是事实呢。
“什么条件?说说看。”云舒摇沉默片刻,决定看看赵凌风打的什么主意。
两人已走至廊下,先跑到廊下躲雨的绿芽连忙往旁边站,让出一块空地来,伸手就要去接伞。
却被云舒摇伸手握住,“站回去。”
待赵凌风也从伞下离开,云舒摇才收起了雨伞,将雨伞立在面前,她修长的手指握着雨伞黑色的手柄,目视前方的雨幕。
“这雨不知何时才会停。”赵凌风袖手而立,神情仪态从容不迫,没有被大雨困住的烦躁,也没有为身旁女子的处境而担忧。
=
李茵宁面容沉静,袖子里胶着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焦灼。云舒摇越是从容不迫,她心中越是焦急,仿佛她的对手已经胜券在握,她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不过,云舒摇今天胆敢得罪郡主,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若是寻常也就罢了,偏偏涉及求签和长公主。她虽不知朝政之事,也知道有许多人见不惯长公主掌管花郎卫。
灵山寺的僧人很快就赶过来,大开门窗,请郡主进屋避雨。
恰在此时,急促高昂的音乐声突然响起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特别是昭和郡主在的侍卫们更是神情紧张,生怕从哪里跳出个刺客。
“什么人?”
“什么声音?”
众人的目光落在云舒摇身上,她本在铃声一响起时就伸进怀里,想要关闭音乐,可惜她为了将手机好好带着,避免遗失掉落的风险,将手机包了里三层外三层,此时才知这层层叠叠的包装不过都是障碍。
正要进屋的昭和郡主,紧紧盯着云舒摇,忽然间笑了。
“来人,把她拿下。她是外邦人!”昭和郡主快速道。
侍卫们蜂拥而来。
“快走!”云舒摇还没来得及将日历闹钟关掉,手臂就被人从后方拉住,接着就是狂奔。
赵凌风带着她冲进雨幕中,云舒摇手里紧紧抓着手机,飞快地跑起来。
她想过很多次自己身份被发现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可从来没想过是这样的大雨天,她在大雨中飞奔,被淋成落汤鸡不说,雨水遮眼,连路都看不清。
她不知道赵凌风为何要拉着她跑,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被捉进花郎卫。现代社会中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没道理到了古代还要蹲大狱。
更何况她得知花郎卫是历朝历代的酷刑汇总之地,多少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她是万万不愿意去花郎卫的。
先是一路狂奔,接着赵凌风带着她腾空而起,跃上围墙,一跃而下,跌进了雨幕中。
他们逃跑的路线没有经过正门,而是从后山走的,跃下灵山寺院墙又跑了一段路,早已有几人等在那里。
“有人!”云舒摇生生刹住了脚。
“快上马。”赵凌风脚步没停,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推上了马背。
“可以自己骑马吗?”赵凌风接过一件披风,塞进她的手里。
“可以。”云舒摇哆嗦着点头,将披风抖开裹住自己,戴上帽兜。
“好。”赵凌风也不啰嗦,转身踏镫上马。伴随着马蹄声,一行人冲进了雨幕中。
大雨有好有坏,坏处是增加逃跑难度,好处就是可以冲掉路上的痕迹。
雨还在下,劈里啪啦打在树叶上。仿佛是自然在天地之间谈起的变奏曲,密切而又迅疾。
云舒摇只觉得一切都冷冰冰的,她身上的衣服几乎湿透了,后来加的披风也被打湿了。冷冷的雨水拍打在她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抬起左手抹掉脸上的水,右手紧紧握着缰绳。
跑路来得太快,超乎云舒摇的想象。尽管她早就有过预想,可真到这一天时,她还是有些措手不及。马背上的她无暇去想更多事情,好好骑马,不要从马背上掉下去,才是她当下应该关注的事情。
至于她身份暴露会给哪些人带去什么样的麻烦,她暂时没有心力去想。
=
屋里,一灯如豆,软榻旁放着一只火盆,炭火燃烧得红彤彤的。
云舒摇裹着被子,盘腿坐在软榻上,头发披散在身前,她双手捧着一只茶杯,轻轻移动手指。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她目光沉沉地望着坐在椅子上,双肘搁在膝盖上,正倾身向前张开双手十指烤火的赵凌风。
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色衣衫,头发披散在肩头,炭火映照着他的脸,平添了几分晦暗。
“不算早。”赵凌风搓着手指。
“你今天冒着风险当着昭和郡主的面救走我,你有何所求?你也不必给我绕弯子,否则我很可能解读错误。也耽误你的世间。”新朝有明文规定,窝藏外邦人,也是犯罪。
赵凌风偏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手端起矮几上的茶杯,仰脖子一口饮尽姜茶,“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明早我找你谈。”
他把空茶杯搁在矮几上,起身环视屋里摆设,指了指柜子,“被子在里面,晚上多盖点,夜里凉。”
“我住隔壁屋,有事叫我。”赵凌风去检查了一遍窗户,丢下这句话就走掉了。
云舒摇喝光杯里的姜茶,裹着被子下榻,去栓好了门,又打开柜子,抱出两张被子,铺一张在软榻上,一张用来盖,她脱掉鞋子,钻进被子,肩上仍旧裹着那张轻薄些的被子,她靠着软榻,盯着炭火,陷入了沉思。
有许多问题接踵而来,她却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联。今天逃跑,淋雨、骑马,让疲惫的她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她歪着头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两只手紧紧抓着被子。
烛火跳跃着,闪烁着,最终烛芯一软,跌进蜡泪中,熄灭了。
屋里顿时一暗,只剩下炭盆里炭火的光亮。
夜雨在窗外,稀沥沥下了一夜。
==
夜雨绵绵,至破晓时分方才停了。天光徐徐掀开了黑夜的帷幕,轻薄的湿漉漉的雾气从被雨水浇了一夜的土地里钻出来,一寸寸将山林笼罩。
云舒摇裹着一件暗红刺绣滚边的披风,只露了一个脑袋在外面,她倚着门框,望着屋外的在森林里飘荡的团团白雾,清脆的鸟鸣声是清晨的山林里为数不多的声响,四周安静极了,没有鸡鸣狗吠,也没有嘈杂人声。一副出自名家的山居图也比不过此情此景。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般的寂静了,若非时机不对,就完美了。
“怎么站在门口?进去吧,天凉。”赵凌风提着食盒沿着西侧的游廊走过来。
“出来……”云舒摇突然咳嗽起来,她一手抓着门框,一手抚着脖颈,抽动得身躯弯了弯,她又咳了几下,喘着气把话说完,“呼吸新鲜空气。”
“看来空气太过新鲜也不行,”赵凌风侧身跨进屋,将食盒放在矮几上,回身看她,“把药喝了。”
云舒摇感觉到脸颊发热,伸手摸了摸,才惊觉自己烫得厉害,且手凉得很,她赶紧将门推了推,留下可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隙间距,三步跨作两步回到了屋里。
“劳烦赵公子了。”云舒摇在火盆边坐下,打开食盒盖子,将药碗端出来,双手捧着。昨儿夜里她睡不踏实,辗转都是令人疲惫的被追击的梦,被自己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吵醒后,她意识到自己感冒了,挣扎着从枕头边的包里摸出药丸,就着半口冷水服了。
“你还真是背着个百宝箱啊。”赵凌风拿着火钳,填了炭后就用火钳拨弄着炭火,笑着朝椅子抬了抬下巴。难怪昨天逃跑路上,她都不愿丢下身后背着的包。
“这不都是经验嘛。”云舒摇自嘲地笑笑。昨夜若是没有那现成专治感冒的药丸,只怕今天要完的就是她。
赵凌风想起他收到的密信,不禁点头,“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那是。”云舒摇点头,将一碗黑漆漆的药一饮而尽。一碗药下肚,她脸颊上的绯红也淡了一些。
“吃饭吧。”赵凌风丢开火钳,倾身将朝食从食盒中取出,一一摆放在矮几上。
两人围着矮几吃早饭,不知是否刻意,一顿饭两人吃得寂静无声。
饭罢,云舒摇将碗筷收进食盒里,复又坐下来,双臂环抱着膝盖,用一张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望着赵凌风,“现在可以说你的所求了吧。”
赵凌风幽幽的目光盯着云舒摇,她的目光澄澈无害,也没有丝毫闪躲。
“现在还不可以。”片刻后,赵凌风摇头。
云舒摇的目光从期待到失落,沉默片刻,“好吧。既然你这个放债的人都不急,我一个欠债的着什么急。”
赵凌风看过去,只见她的目光落在红红的炭火上,似乎并不生气他的推脱。
“你昨天为什么要拉着我跑?”云舒摇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太过玄幻,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跟着赵凌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难道你想去见识下花郎卫的酷刑?”赵凌风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那倒不是。”云舒摇否认,没事谁愿意去蹲大牢啊。
“不是最好,花郎卫从来是进去容易出来难。若是普通的大牢还能花银子和人脉打点一下的话,进了花郎卫可以说就已经是半个死人了,有钱也没处花。”赵凌风沉吟道,尤其是花郎卫现在还是握在长公主手里。
“这么密不透风啊。”云舒摇啧啧道。
“花郎卫的卫狱可以说是天底下最铜墙铁壁的地方了。”赵凌风道。
“好吓人啊!”云舒摇抖了抖,“那些人还会继续抓我吗?”
“那肯定啊,没准现在画有你头像的通缉令已经贴得满城都是了。以昭和郡主的性子,花郎卫的精锐和长公主的府兵定是倾巢出动,没准还有京兆府的捕快衙役和城防驻军。”赵凌风点头。
“看来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抓我了。那我岂不是又要走上一条逃亡的路了。”云舒摇垂头叹气。
“他们暂时寻不到此处。”赵凌风道。
“他们抓不到我,会不会朝我认识的人下手,抓他们去刑讯逼供,或者要挟我现身?”这是云舒摇最为担心的事情,她非常不希望身边的人因为她而受到任何伤害。
“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赵凌风问。
“应该不知道,我很小心的,而且从来没有和除了霍绎以外的任何人说过。”云舒摇又在脑中复盘了一遍一些和大家的往来细节。
“有多少人见过你那块手表?”赵凌风忽然问。
“没几个,就算他们见过也以为只是一件首饰。”云舒摇想了下,从在万春镇找回手表后,她就仔细收起来了,直到后来赠给霍绎。
“他们肯定会被问话,这是迟早的事。”赵凌风说。
“会被用刑吗?”云舒摇又问。
“这就要看上面的人想要查到哪一步了。新朝立国之初,处死了一批外邦人,然后设立了专门针对外邦人的严苛律法,不过近几十年,从未有过外邦人的踪迹。”赵凌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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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之中,夜雨浸润过的街道上,一队一队佩刀的兵士急匆匆的跑过,一张张通缉令迅速张贴到了城中各处告示榜。
新鲜出炉的告示一贴上去,街上的人一个两个的围了过去,听张贴告示的士兵宣读告示内容。
“年轻轻一个女子,竟然是杀人犯!”
“谁说不是呢,看样貌不像是能做出这么吓人的事情啊!”
“样貌能说明什么呢……”
“姓‘云’,这个姓氏倒是不常见。”
一个穿棕色麻衣的少年从街头跑过,他嘴里叼着一根油条,手里还抓着一个油包袋。听到议论声,脚步一转,跟一条泥鳅似的钻到了告示栏前面,一边嚼着油条一边看告示。他现在也能认识不少字了。
他看完告示,将剩下的半截油条塞进嘴里,身形一偏,就钻出了人群,大步走开了。
等拐入小巷子,他突然奔跑了起来,身形灵巧地在大街上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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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晨风,带着雨水的气息。陈连笙照例早早起来,在屋里做了一套体操,就坐到书桌面前,翻开了没看完的书。
“公子,小潼去街上买油条去了。”杨柳从屋外探头说道。
陈连笙从书中抬头,应了一声好。
“公子,天冷了,昨儿个班主送了螃蟹过来,今天就蒸了?”杨柳笑眯眯的说,她现在和小潼一起跟在陈连笙身边做事。
陈连笙现在城里很红火,给戏班子挣了很多钱,刘班主把他的吃穿用度都加了钱。
“好,新做的衣裳什么时候送来?”陈连笙问,他现在每次登台唱一首歌,都配有一套相应的衣衫,这亦是云舒摇的主意。
“还有几天就该送过来了,我昨天路过裁缝店时还去问了的,王师傅说已经快做好了。”杨柳立刻回答。她现在比之前更活泼外向,做事情也更有主动性。
“公子!公子!”还不见人影,就传来了小潼的喊声。
“小潼回来了。”杨柳起身,准备去迎一迎。谁知她还没走两步,小潼就从转角处冲了过来,两人差点撞到一块儿。
“怎么了?公子在屋里。”杨柳见小潼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很显然他跑了很长一段路。
“出大事了。”小潼喘着气,脚步不停,跑进了屋。
“发生了何事?”陈连笙抬眼问,到了京城后,小潼成长很快,跟在他的身边做事稳妥了许多,已经很久没见他这般惊慌失措了。
“方才我在街上看到一张告示,上面说,说云姑娘杀人了,官府现在到处在抓她。”小潼急促的说,他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云舒摇虽然经常整蛊他,有时说话不好听,可是她内心善良,会尽可能地帮助他人。就像她当初救下杨柳那般。这样一个做善事无所求的人,怎么可能去杀人呢?
“什么时候?杀了谁?”陈连笙已经站了起来,脸色都变了。
“告示上没说。”小潼摇头,那是一封很简单的告示。
“怎么会?”陈连笙不信,“街上可是多了许多官差衙役?”
“是的,都拿着画像。我听说城门口也在盘查。”小潼没有直接就跑回来,而是在街上打探了消息。
陈连笙的脸色沉了下来,能让官府派这么多人抓她,她到底杀的是谁啊?昨天霍绎入贡院考试,按照她的性子,定然会去相送的。那之后呢?她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些日子云姑娘才遇刺了,今儿个又说她杀了人,云姑娘怎么可能杀人啊?”杨柳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不安地搅着双手。
“不要惊慌,其中定有内情。小潼你去梧桐巷看看,杨柳把院门关好。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尽量减少外出。”陈连笙安排了一番,小潼和杨柳都出去做事了。
京城中波涛汹涌,明面上看着都是花团锦簇,歌舞升平。但权力的争斗从未停止。他身处玉堂,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了解。比如能在京城中明目张胆派出刺客行刺的幕后之人,绝不是简单的人。依照当今皇帝的心思,只怕这帝都之中没有他不能知道的事情。
=
街上的告示栏前,围着看告示的人聚了又散,不过半天,妙龄女子是个杀人凶犯的消息就传得满城皆知。
前前后后看了三遍告示的百里桑桑,歪着头问告示栏前站着的守卫,“军爷,这人杀了什么人啊?”
“你认识这女子?”守卫打量着眼前明眸灵动的女子,一看就有几分江湖儿女的气质。
“不是,我就好奇打听一下。”百里桑桑连连摇头。
“这不是你能打听的事。”守卫说。
“提供有用线索的人真的能得五十两银子?”百里桑桑还是第一次见到通缉令上有这么高的悬赏金额。
“那是抓到人才有五十辆。”守卫回答。
“那要是没抓到人呢?”百里桑桑噎了一下。
“姑娘,我劝你不要随意胡乱提供线索,今天已经有十几个人因为提供假线索被打了板子。”守卫道。
这话一出,竖起耳朵听的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人悻悻地歇了去提供假线索冒领赏银的心思,不能没拿到前还倒在衙门里挨一顿板子啊。
“谁要是运气好,抓住这个女子,就发财啦。”有人感叹。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个女子竟然敢杀人,怕也不是好抓的。”
“那是,要是人等在那里被抓,哪里还有这悬赏令?”
“……”
百里桑桑从人群里退了出来,看一眼抱着双臂神情漠然的年青男子,两人慢慢走着。
“几日不见,云姐姐就成了通缉犯了。这世道,真是……古怪又荒谬。”百里桑桑不信云舒摇会杀人,当初被追杀的时候,对着那些穷凶极恶的杀手,云舒摇都没有下死手。如今能为了何事杀人?
“活捉的赏金是五十两,也就她独一份了,她还是有两把刷子。”阿羽不咸不淡的说。
“那是,不然当初怎么请得动你出手啊。”百里桑桑刁他一眼,姑且算是他在夸云姐姐吧。
“她银子给得多。” 阿羽冷哼一声。
“天底下能爽快付出一百两黄金的人,绝对不算多。”百里桑桑道。
阿羽沉默。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查清楚云姐姐是怎么成了杀人犯的。”百里桑桑自顾下了决定。
“你父亲说过,叫你不要搅和京城里的事情。”阿羽道。
“这怎么能叫搅和呢?我只是关心我的朋友啊。我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能叫我的朋友蒙受不白之冤。”百里桑桑振振有词。
阿羽沉默,眼神里升起晦涩。朋友。可惜他从未有过。
“你就这般相信她?”阿羽的语气有点涩。
“自然,虽然我和云姐姐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可是通过与她的相交,她是一个坦诚耿直的人,热爱生命,认为每个人的命都值得被珍惜。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杀人呢?”百里桑桑秀美的年轻的面孔上浮现笑容,她回想起云舒摇说这些话时理所当然的神情和明亮的眼神。
“若她真的杀人了呢?”阿羽低声问。
“……就算如此,那必定也是有什么她不得不做的理由。”百里桑桑坚定地回答,对阿羽的咄咄逼人有些生气。
阿羽不语。
“阿羽,若换做是你。我也不信你会突然无故取人性命。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自然相信你的人品,”百里桑桑笑起来,“好了,我们先去找罗岳吧。”
阿羽看着百里桑桑的背影,手握紧了,她竟然把他当作朋友。可惜他做不到朋友相交的坦诚。他虽不会无故取人性命,可他的手上确实沾染了许多无辜之人的鲜血。
若有一天,他的身份败露,不知她是否还会把他当作朋友。
看文的小可爱们,我真的有在填坑。三次元太忙,但我不会弃坑的。看文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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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身份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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