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受欺骗自觉不值，强运功寒气反噬 ...
-
青鸾是饿醒的。
她低头看过去，腹部的剑伤已经被人包扎好，但隐约还有痛感传来。
“公主终于醒了，”弄玉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正坐在床边守着她。
“弄玉？”
青鸾轻按着伤口坐起身，呆呆地看着弄玉。
她还活着，弄玉也活着，是不是说明……
弄玉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她，一脸轻松地朝着她笑。
“吕不韦等人已伏诛，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任务完成，就可以回新郑去，见她们最想见的人。
“秦王说你在吕不韦府上有特殊任务，是什么？给我讲讲，我真的很好奇！”
嬴政来时看到她们两个有说有笑的样子，有一瞬间晃神。
这么久以来，他只是把她们当成流沙的杀手、助自己成事的利刃，可是任务成功后，看到她们放松的笑容他也突然想起，这两个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劫后余生，她们也会和朋友分享自己的经历、讲述自己经历的一切。不再是杀手、刺客、护卫，只是两个简简单单的小姑娘。
青鸾看到进门的那道人影后倏地变了脸色，弄玉也恢复了原本从容的样子。
他有些可惜：这么快，又开始故作老成。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多笑一笑不好吗？
“弄玉，你先去收拾回国的行装。”
青鸾有意将弄玉支开，因为她有话要问。
弄玉点头，取走放在矮桌上自己心爱的桐木的琴离开房间，并带上了门。
密闭的空间中只剩他们两个人，嬴政在床边坐下。
“你的伤如何了？太医看过，说应该没有大碍……”
青鸾自嘲地笑笑：“劳秦王费心，死不了。”
或者说她就是死了，这位秦王也不会费半点心。
“阴阳家那个云中君，是你的人吧？我看到他杀了大司命。”
嬴政愣了一下，随后坦然答是。
“我问过你，阴阳家那边怎么办。可你从没有说过，阴阳家里也有你的人。”
青鸾把手中杯子砸在地上，通红着眼睛：“看我像个傻子一样拼了命护着你，满意了？”
手掌渐渐收紧，嬴政垂下眼：“抱歉。”
阴阳家是他最后的底牌，阴阳家首领东皇太一已经转投他阵营一事，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
但事实上，阴阳家门下五位长老并不和睦。
火部的长老，大司命，受过吕不韦恩惠，一心投在文信侯门下；金部云中君为人谨慎，虽然跟随东皇太一投诚，心却不是诚的。
从一开始他就应该将大司命截杀在宫门外，可此人担心秦王败于逆党手下，自作主张取消了截杀计划，将大司命放入宫中。导致青鸾受伤，嬴政也险些被害。
“云中君心怀鬼胎，打乱了寡人的计划。寡人已经密令东皇太一将其除掉，抱歉。”
嬴政再次道歉。
青鸾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不值，抬手擦去眼泪，笑道：“秦王不必道歉。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彻底相信过我。所有受你驱使的人，掩日也好，盖聂也好，甚至昌平君，没有一个人能够得到你的全部信任。我们能够知道的，不过是你想让我们知道的！”
争权、猜忌、疑心、谨慎……
他作为秦王如此行事并无不妥，只是这般被人利用，她心里实在难受。
“你走吧，等我把伤养好就和弄玉回韩国去，你安心做你的秦王，我们毫不相干……”
青鸾想要推他的手臂，将人撵走，却突然停下手上动作。
她脸色变得惨白，指尖也不住地抖。
“你怎么了？”嬴政拧眉：“伤口裂开了？”
她摇头，指着他身旁落地铜架上的蜡烛：“你……把那个蜡烛取下来。”
心中满是疑惑，但他还是照做。
烛火接近身边，和刚才一样，尖锐的痛感再次袭来。
像是有千百根针扎进她的身体，离火苗最近的皮肤，竟似要融化了一般。
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涌出，青鸾缩进床榻的里侧，尽力离那只蜡烛远一些：“我好像……不能靠近火源了……”
秦王连夜召了阴阳家首领东皇太一入宫。
这人戴着黑色面具，将自己的整张脸隐藏了起来，一身黑袍遮身，极其神秘、阴森诡异。
“公主体内的力量似乎已经失衡，”他单手聚出一团金红色的火焰，示意青鸾再试试。
“面对这团火，公主可觉得有何不适？”
青鸾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直到触及虚无的火苗，也没有任何感觉。
她摇摇头。
“这是聚气化火之术，但其本质仍是‘气’，”他收回手：“公主畏惧的，是真实的火。而大司命使用的，也是聚气化火，依我之见，此事与大司命没有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嬴政就坐在床边，不禁开口问道：“为何好端端地会畏火？”
“臣想，是公主重伤之际强行调动体内功力，导致寒气反噬，伤及自身。”
白琤曦留下的功力过于强大，她当时已经受了伤，根本无法完全将其控制住。寒气反噬入体，此后的青鸾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块”，遇火则融，痛苦无比。
“可有解法？”
“没有，”东皇太一看着蜡烛上跳动的火苗：“公主修习的是百越巫术，与阴阳术区别甚大，臣无法可解。只能请公主日后，主动规避火源，以免受到挟制。”
嬴政摆摆手，示意他离开：“为了公主的安危，此事绝不可外传。”
东皇太一答是，并熄掉房中大半烛火。
房间昏暗下来，青鸾抱着膝盖蜷在床边，低低地抽噎起来。
夜里哪有不点烛火的？那白日呢，她会不会还畏惧阳光？
说不好从今以后，她就是个废人了。
“……抱歉。”
这是他今晚第三次道歉，也是最真挚的一次。
一切因他而起，给她留下这种无法治愈的缺陷，是他之过。
青鸾不理他，继续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平复下来：“你可一定要完成你的宏图霸业，否则我不就白白变成这样了？”青鸾闷声嘟囔：“以后流沙有什么事，你得千百倍地回报，听到没有？”
嬴政点点头：“好。”
昌平君舍弃女儿名声助秦王成事，作为回报，嬴政按照约定抹去了“芈涟”在咸阳的所有痕迹。仿佛她从没来过，咸阳宫中也未曾出现过一位备受恩宠的“芈良人”。
芈涟还是待字闺中的芈涟。
吕不韦的所有残余势力被一一拔除，包括赵姬从前强塞进后宫的几名妃嫔。赵夫人在太后被逐出咸阳后饮鸩自尽，留下本不聪慧的公子高一个人活在世上。
嬴政记着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他会做一个好父亲。
公子高被交由膝下无所出的吴长使抚养。吴长使素来待人亲善，是公子养母的不二人选。
都城风声鹤唳，不知多少和吕不韦一党有所关联的人家遭到清洗。
夺回大权的秦王有许多事要做，整日接见朝臣，安排合适的人选于不同的官职，以达到最优秀的官员配置。
青鸾养好伤离开咸阳那日，事务繁忙的秦王特意抽出时间亲自到城门处去送。
不幸中的万幸，青鸾发现自己并不畏惧阳光。或许是因为阳光散发的热量并不强烈，不会将她这个“大冰块”融掉。除了面对火种，她和普通人无二。
车夫套好了马车，垂首等在一旁。
嬴政从随侍手中取过一颗足有鹅蛋那么大的夜明珠，沉甸甸的颇有分量，塞到青鸾手里：“寡人遍寻咸阳，这是出自齐国深海的夜明珠，比寻常的夜明珠光芒更甚。有了它，以后入夜你就可以少点些烛火……”也可以少受些罪。
青鸾将珠子收好，撇撇嘴。
伤好了之后，再刻意躲着烛火，日子倒也没那么难过。
不过这个是他该补偿的，她就收下咯。
但是，她还是想报复一下。
“我说，你身手真的太差了，枉费盖先生教你这么久，危险来临连剑都不知道拔！”她看着嬴政逐渐阴沉下来的面色，满意地露出笑容。
本来就是嘛，随身带的剑像摆设一样，关键时候全靠别人来救。
“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多招揽些高手随身保护你，免得再次险些丢掉小命。”青鸾不等他做出反应便迅速钻进马车，趴在窗户上只露出一双充满“真诚”的眼睛：“告辞啦，秦王。”
弄玉掩唇轻笑，朝着嬴政行了一礼：“大王，告辞。”
嬴政颔首，看着马车卷起尘土，疾驰离开。
招揽高手么？似乎是个不错的提议。
作者有话说第72章 受欺骗自觉不值，强运功寒气反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