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不相逢》狗蛋爱吃肉

4、第四章 余生

　　第二日，天已大亮，女子和那个小姑娘才醒了过来，这时却看不见那个小男孩，女子揉揉眼睛，慢条斯理的说“可能是去打水了捌”小姑娘却急坏了“你看看银子还在身上吗”女子赶紧翻翻自己的内衣，心下一惊，不好，银子都没了，两人抬起头，目光交汇，知道对方的银子也都不见了，显然他们都被一个小男生给骗了，男孩一路跟着他们见他们也不去打工，只每天赶路，却好像有用不完的钱是的，每天都能好吃好喝的，也不用自己去工作，还能养得起自己，便留了心眼，偷偷观察，一日果然看他们借口去上厕所，原来是躲去树丛里，解下衣服，从内衣兜里掏出一把银子，然后拿出一枚银子，剩余的又小心翼翼的藏在内衣里。小男孩知道他们的秘密，也没声张，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要全都偷过来。后来进到城里他假借去厕所，其实是去药店偷了点蒙汗药，藏在身上，到了晚上在将药倒进水里，给他们喝下，之后便大摇大摆的从他们衣服里取出银子，溜之大吉。
　　只是等到二人明白过来为时已晚，小姑娘气的就要去追，女子在后面死死抱着她“你现在还能跑去哪里找他啊”
　　“那怎么办，就这样坐以待毙吗”小姑娘哭诉道
　　“我们都已经到江南了啊，我们可以不去杭州，我们就留在这里，这里也很安全了”
　　“怎么留在这里，我们身无分文啊，留下来怎么养得活自己”
　　“我会点女红的，我可以去找纺织局做事啊”
　　“别做梦了，现在世道这么乱，哪里有招工啊，我们只能做乞丐，做妓女”
　　“不会的不会的...”女子紧紧抱着小姑娘，不停的安抚她，怀里的人儿渐渐平息下来，只是双目无神，仿佛灵魂出窍，她呆呆的说“这一路，真的太累了，被□□，还杀了人，原本以为今后会好过点，可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也许我早该死了，在边境的时候就应该和我爹娘一起死了，后面的日子都是偷偷多活的，所以老天爷才这么惩罚我”
　　“不是这样的，你还有我呢，没事的”女子安慰道
　　“姐姐，为了孩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带孩子去杭州啊，姐姐我有点渴，你拿点水给我喝”女子以为她想开了，转身去拿水壶，而那个小姑娘便头也不回的跳进了旁边的湖里。女子看到这一幕，水壶直接掉在地上，浑身瘫软跌坐在地上，思绪一片混乱，脑海里闪过一幕幕曾经的点点滴滴，这五年来，两人相依为命，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如今怎么就忍心丢下她一个人呢，想起她之前的音容笑貌，十六岁时巧笑倩兮，笑靥如花，到后面遭遇劫匪，杀人后的冷酷戒备，不在多笑，是的，这一路她变了很多，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耳畔回想起她说的也许是自己偷偷多活了好久，被老天惩罚，不禁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那时候就和丈夫一起死了呢，这时一边的孩子扯了扯袖子，女子才想起来自己还不能死，还有个孩子，她擦干眼泪抱起孩子又开始赶路，只是这次只有她一人，女子没有其他心思，只一心低头赶路，现在活着的唯一信念就是要带孩子去杭州。可怜一位佳人，芳龄二十，却已香消玉殒，投进水里，激起瞬间水花，片刻便恢复平静，相关的人已经前行，之后路过的人谁也不知道这里死过一个人，或者死过很多人...
　　到了城中已过了傍晚，女子和孩子一天未吃东西，只能到处祈求能有个好心人给他们一口饭吃，可如今人人都知道今后可能会有大乱，没人愿意分出自己的口粮，人与人之间已冷漠至此。眼见天就要黑了，还是一点吃的没有，大人熬得住，小孩熬不住啊，女子没办法，将小孩安顿在一个店门口，告诫他在这等着，不要乱跑，自己出去找吃的。然后自己便到处查看，看见前面一个男子，穿着考究，手上还有个金戒指，料想此人经济宽裕，便学着青楼里女子的轻佻样子，拉着男子去了旁边的小巷子，说只要给一锭银子就行，男子见她颇有几分姿色，嘴上是连忙应承。完事后，男子整理好衣服就想离开，女人一把拽住他，
　　“银子还没给呢”
　　“给个屁，明明是你勾引我，还好意思要银子，呸!”
　　“你刚刚明明答应的，不给你今天就别想走”两人在巷子里拉拉扯扯，男子气急，直接上去一个大耳光，骂了句“不要脸”就想离开，刚没走几步，突然就被一人一脚又踢回巷子里，女子抬头见来人，一身黑衣，脸庞黝黑刚毅，个头挺拔，颇有几分侠者之气，倒在地上的男子哆哆嗦嗦的问道
　　“你，你打我干什么”
　　“你打女人我就打你！”
　　“不是，是这女的骚扰我啊”男子上前又是一脚
　　“骚扰你作甚，就你这肥头大耳的样”
　　“好好，我不对，我走”趴地上的男子深知打不过就跑的道理，站起来就溜之大吉。女子想上前追，欠的银子还没给呢，被这男子拦下。女子以为这男子是有所图，直接半倒在男子身上，解开自己的腰带，将衣服扒往一边，露出一侧香肩，“谢谢公子救命之恩，只是小女子身上盘缠用尽，无力前行，不如公子救人救到底，给我一锭银子捌，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男子见她如此，一时间尽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用手捂住眼睛，“姑娘，你先穿好衣服捌，你要去哪，我可以一路护送你去，哦，我不求回报的，姑娘不必如此”女子这一路走来，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纯情的男子，一时间也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穿好衣服，准备离开。那男子却拉着女子去旁边的酒馆，点了一桌菜，说
　　“姑娘应该饿坏了捌，你尽管吃，吃完我就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女子感动的泪眼婆娑，“谢谢公子，我还有个孩子，能不能喊他一起来吃”
　　“当然可以，你去喊吧，我坐着等你们”随后女子便带着孩子过来，两人狼吞虎咽，看来真是饿了很久，席间男子自我介绍，原来他是锦州人士，家里做镖局生意，如今世道不好，自己的生意却越来越好，这趟出来就是护送货物去苏州的，知道他们要去杭州，那就顺路一起去吧。女子默默点头，便一起上路。
　　一路朝夕相处，男子早已对女人动心，对她百般体贴，只是女子一直保持距离，自己早已肮脏不堪，怎么配得上这样好的人。很快，便到了苏州，行至一处府邸，男子对女人说
　　“前面就是目的地了，你们暂且在门外等我，我进去交完货确认无误后便完成任务了，然后就和你们一起去杭州”
　　“嗯”女子乖巧的点头，男人刚想离开，又被女子喊住
　　“要是一开始遇见你就好了”男子见女子似有千言万语，刚想问却又被主家叫了走。只能握了握她的手，说了句“等我”
　　等男子出来的时候，门口的人早就不见了，男子心里着急，刚才就觉得她好像有话没说完，果然那就是告别的话捌，来不及多想，一路往杭州方向追去。而女子带着孩子也早就走了，路上没有钱，就一路乞讨加供人取乐凑够银子，终于到达了杭州，到了杭州得给孩子找个好去处，街头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河上不时有游船飘过，船上阵阵仙乐，伴随着女子的嗔笑声，宛如天庭。只是这偌大的城市，却并没有他们的立身之处。突然女子瞥见在河中央有个寺庙，河岸边不少人做渡船去庙里上香，是了，佛祖说普度众生，那孩子在庙里长大，也能活下去不是。女子坐上渡船，去往庙里，只见庙门口，信众极多，门口香火萦绕，庙里的师傅，正在一边讲课，说来说去就是要信众添香火钱，女子抱着孩子跪在师傅面前，求收留，没想到那肥头大耳的和尚立马踢了一脚“滚远点，你个叫花子别脏了佛门圣地”说完就喊其他和尚过来把她推出门，来来往往的善男善女没一人上来阻挠，女子心灰意冷，看着这浮世犹如百鬼夜行，哪来的菩萨啊。
　　女子带着孩子一路向前走，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就这么机械的向前走，等回过神来，却见到周边郁郁葱葱，旁边一条小道拾级而上，女子顺着小路走，原来是去到一处山上。等到了山顶，罗汉寺三个大字赫然在目，只是相比那个河中央的庙，这里就显得冷清多了。女子带着孩子，跨过庙门，见里面一派颓势，红色的墙漆也掉色不少，露出下面一大块白石灰，院子里一个老师傅带着几个小和尚在打坐，女子拉着孩子直接跪在他们面前，老和尚微微睁开眼说
　　“施主何求，行此大礼”
　　“求方丈收留我儿，额，孩子从小喜爱经书，热爱佛法，还请师傅能够留下他指点一二”
　　“呵，你家孩子与我佛无缘，贫僧怕是教化不了”
　　“哪里哪里，我儿子很喜欢佛法的，对不对啊”女子转头问儿子
　　“不，我一点不喜欢，我一点不相信”孩子生气的说
　　女子着急了，不停地磕头“求方丈收留，不求他有大作为，但能活下去就好”
　　方丈见此，心有不忍，“罢了罢了，我既已收留几个了，也不怕多这一个，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啊”女人这才想起，居然还没给孩子取名字，孩子已经五岁了，居然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呢，爱怜的摸摸孩子的脸，哭诉到
　　“我与孩子父亲不识几个字，原本是想等空了，让孩子父亲去镇上求先生给个字的，没想到孩子出生才一月就发生那么多事，到如今我儿都五岁了，哈哈”
　　“你父亲姓余，你就叫余生吧，能生存就好”女子摸摸孩子的小脸，“我终于完成了你父亲交代的事，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说完便痴痴笑笑的走了，可怜孩子在后面边跑边哭，喊着“娘，娘~”听者皆动容。方丈见此摇摇头“世人皆苦，阿弥陀佛”
　　至此，女人再也没出现过，不知是死是活，死活已不重要，若不是为了丈夫的遗愿，为了对孩子的责任，大概也撑不到这么久，这五年受尽屈辱，活着的也不过是一具尸体，纵使后面遇到的温柔，也是来的太迟，不足以平息内心的绝望。茫茫天地，何止万物，一个人的消失只如灯灭，风过，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