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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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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第一天,Lara问候完刘哲之后,就告诉他,自己的实习期结束了,因为学校这边要准备两场考试,所以没时间和他当面道别,好在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真要是想见面也不难。
后会有期,刘老师。Lara这样说。
刘哲除了能够祝她新年快乐和考试顺利之外,似乎不会说别的话了。
自从那次聚会之后,老板真的开始像他在饭桌上说的那样,努力拓宽客户群体范围。因此,刘哲的工作压力更大了,这让他有些烦躁。
过了元旦不久,就是谢巧巧的生日。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刘哲总是不知道应该送巧巧什么礼物。迄今为止,那个象征着刘哲陪她度过的第一个生日的鼠标还放在书架上,仿佛是个贡品。谢巧巧不喜欢鼠标上面有那么多按钮,所幸两人都不是事多的人。
刘哲后来学乖了,他不再依据自己的喜好来送巧巧礼物。真是没想到,这也是个学问。
谢巧巧坐在蛋糕前面。说是蛋糕,其实就是个三角形的抹茶小糕点。巧巧不喜欢吃任何甜腻的食物,可能因为她总是检查巧克力和糖果的质量吧。
刘哲看着女朋友许完愿,然后转身拿出来了一个小礼盒。礼盒上面的标志谢巧巧认得,这家产品以香气闻名。做学生的时候,大家手头的钱有限,于是逛街时总会有意无意地溜进这家店,染得身上淑女香,然后再出去。导购小姐老早就识破了穷学生们的把戏,也不撵她们。
等到了经济允许的时候,谢巧巧却不喜欢那种粉红色的味道了。
出于礼貌,谢巧巧必须开心地接过来礼物,再开心地把礼物打开,并且还得表现出“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生活当中必须得有这样的表演,这是谢巧巧多年来做别人女朋友的人生经验。
“你怎么想到了买这个?”谢巧巧捧着香水瓶子,看来看去,然后又打开盖子闻一闻,的确是六七年前自己喜欢的味道。可惜,她现在的确是不喜欢了。
“上次出差的时候,酒店里面就是这个牌子的洗浴用品。Lara特意和我说,让我把我的那份留下来拿给她。她说女生都喜欢这个味道。”刘哲非常诚实地说出来了这些。
谢巧巧这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Lara那里,“实习生也跟着你们出差啊。”
“我们公司人手不够,你知道的。”刘哲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有点不自然。
“那你把你的给她了?”巧巧一边说,一边把香水瓶子举到起来,刘哲的眼神更加紧张了,他害怕巧巧这时候松手。没想到巧巧只是按动喷头,随着微弱的一声,刘哲看到空中出现一团水雾。水雾快速散开,给空气带来了甜美的味道。这味道证明自己的确是想多了。
“嗯。”他不想多说话了。
从那以后,谢巧巧再也没用那瓶香水。
那天的不愉快很快就被两个人忘记了,严格来讲,那也不算什么大事。人家费了心思挑选一款礼物,你不喜欢那是你的问题,怪不得别人。谢巧巧想开了。
接下来的一周,两个人都要出差,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当谢巧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巧了。”
“是啊,真是巧了。”
在外一周可给谢巧巧忙坏了,她没什么空和刘哲说话。刘哲的工作她是了解的,除了见客户就是要对着电脑。他们不是那种一刻都分不开的情侣,有时候,他们甚至很珍惜这样的距离感。
两人回到家之后的一段时间,谢巧巧感觉那个“第三个人”的气息时轻时重,她也试图旁敲侧击地询问关于Lara的事情,可刘哲一直都说,她不来实习了。
某个周末的下午,刘哲拿着铅笔,凑到了谢巧巧的旁边。谢巧巧当时正把腿放在桌子上看美剧,她知道刘哲要干什么。
“我这个姿势,画出来可能不太雅观。”
“没事,你是少女漫画腿,各个角度都能驾驭。”刘哲闷闷地说了一句,因为他在低头修改着什么。
谢巧巧知道自己又被他当作模特了,她等着过几天收到一张自己这个姿势的画。
然而,她等来的不是画,是个女人。
Lara去公司找谢巧巧那天,正好她不在。根据公司前台说,女孩在那里等了二十分钟,然后留下一个电话就走了。
“长什么样子啊?”
“大学生样。”谢巧巧笑了一下,前台的妹妹也刚毕业没多久嘛。这一句话,让谢巧巧坚信,来找她的人就是Lara。
她转身进了消防通道,站在楼梯口,拨过去了这个号码。
“喂,你好。”电话通了那一刻,谢巧巧迫不及待地说。
“额……你好,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你。我是Lara?”对方好像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一样,竟然反问谢巧巧。
这一个问号把谢巧巧弄得很被动,但她还是镇定了下来,“我姓谢,谢巧巧。”
“你有空嘛?我想要找你谈谈,是关于你和你男朋友的事情。”
“随时都有空。”谢巧巧没想到这个姑娘这么直接。
“那就现在吧,我一会儿还有事情。我现在正坐在你们公司楼下的咖啡店等你,你最好……做好准备。”女孩说完话,就把电话挂掉了。
谢巧巧被激起了斗志,她发觉自己真的小看了这个Lara,以及刘哲。
她什么都没有拿,直接从消防楼梯跑下去,然后推开了咖啡店的后门。她看到那个望着窗外的女孩,工作时间,咖啡店的人很少,她一眼就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是她。
女孩显然没想到谢巧巧能从另一个地方出现,她愣了一下,看着在她对面落座的女人。瘦高,少女漫画腿,是她了。
“我叫你巧巧姐吧,”女孩见到谢巧巧面露不悦,于是举起手打住了她的发言,“别生气,因为我不是Lara。”
“那你是谁?”谢巧巧不明白,刚刚大大方方的女孩子,现在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额……我的名字不太方便透露。我接下来说的话,也和我的名字没什么关系。做我们这个工作的人,叫什么根本不重要,客户需要我们叫什么,我们就可以叫什么。你男朋友说我叫Lara,那我就是Lara。”
谢巧巧刚想张嘴拒绝这个名字,但是面前的“Lara”又一次制止了她。“我不是在骗你,也不是在和你开玩笑,这么和你说吧,我今天来找你完全是凭借着良心。我觉得你有点可怜。”
谢巧巧这一次是真的被“Lara”那装出来的古灵精怪逗笑了,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可怜了,“我哪里值得你可怜呢?”
“你不知道你男朋友有问题吗?”这次换成女孩发愣了。
“我男朋友哪里有问题?”谢巧巧倒是要听听这个从天而降的“Lara”说什么。
“你男朋友,脑子和那里,都有问题。”她看着谢巧巧,对方示意她接着讲下去,“Lara根本不是一个真是存在的人,她是你男朋友画出来的一个漫画人物。他爱上了自己画出来的,女孩。纸片人。”
谢巧巧完全没想到这个存在于他们生活中的第三个人竟然是印在纸上的,她有些惊讶,但表情依然云淡风轻,“也就是说,Lara的微信,是你的?”
“巧巧姐果然心思灵巧,”没想到这个女孩还会这么说话,“几个月之前,他在一个APP上面找到了我,让我扮演Lara。这个工作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毕竟我就是做手机情人的。”
“手机情人”,这还是谢巧巧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不过不难理解。
“原则上来说,我们是不应该露脸的,但是刘哲请我出去玩了,并且开出了不错的价钱,我就答应了。”
“不错的价钱是多少?”谢巧巧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刘哲原来这么会玩。
“一万。”女孩大大方方地说。“后来又加了两千。”
“然后你们什么都没做,是吧。”谢巧巧接着问,她点的咖啡来了,有些热。
“准确地来说,是他什么都没做,但他看着我做了,一边看,还一边画。”女孩的声音慢慢压低,毕竟她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这也是你可怜我的一点吧。”谢巧巧手握咖啡杯,端起来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是啊,他无动于衷,多好的男人啊。”女孩,不,当她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谢巧巧决定还是叫她Lara。Lara用着“你懂得”的眼神,冲着谢巧巧眨了一下。“你知道吗,你和他在漫画里画的一模一样。”
“怎么,漫画里面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不对,不是他和Lara的故事吗?还有我?”
“当然有你啊,不然我怎么知道要到这里来找你呢?”
“我是干什么的?棒打鸳鸯的?”谢巧巧转着咖啡杯,显然,她有些不耐烦。
“你自己看吧。”Lara拿出来手机,递给谢巧巧,“这是我偷偷拍的。”
谢巧巧边看,Lara边说,“你看,那个,像不像你,Lara和刘哲还是偷情养成系呢。”
“所以叫,老师?”
“是啊,多难听,我表示过抗议,但是没办法,人家出钱啊!”Lara的咖啡都凉了吧,她却还在喝。“他本来不想给我看这个漫画的,可惜啊,他的要求太高了,我达不到,他就让我……学习学习。”
谢巧巧根本想不到,平时话不多好相处的刘哲,他的另一面竟然是这样的。怪不得,他对谢巧巧一向很宽容,因为他想要的,都在他的漫画里面实现了。实在不行,就花钱找一个真人来演,这不,活体Lara就坐在她面前嘛!
谢巧巧不知道说什么,她只希望面前的女孩快走,好让自己冷静冷静。可是对方并没有这个意思。
女孩从包里拿出来了一瓶香水,和生日那天刘哲送的一模一样,“这个是你的吧,他当时让我整天都喷它。我看出来了,这瓶不是新的,他是不是让你也用这个,但是你拒绝了?”香水被放在了两人中间,谁都不想再去拿。“这件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和刘哲的交易已经结束了。谢小姐,我想你应该对你的男朋友有了重新的认识吧。他是真的沉迷于Lara,那个他创造的虚拟人物。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是不是如他漫画里面所展示的那样,不过我想,和一个对你并不满意却不表现出来的人在一起,应该不是很好受吧。这种感觉,我最有体会。”言毕,女孩笑了笑。
“你到底叫什么?”谢巧巧是真心想知道她的名字。
“我说了,我不方便透露姓名的,叫A叫B,随你们。”她的长睫毛动了动,很俗气,但也挺好看的。
谢巧巧点了点头,不难为她了。
女孩看见窗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于是站起身急着往外走,走了两步之后又折回来,趴在谢巧巧的耳边说,“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就去他公司问问同事,看看有没有过Lara这个人。”
谢巧巧没什么动作,只听到女孩子的高跟鞋铛铛铛铛……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刘哲看着电脑,听见开门声。
“去见Lara了。”谢巧巧语气平淡。
“哪个Lara?”刘哲当然明白她在说什么。
“那个不存在的Lara。”
“所以,他真的是爱上了自己创造的漫画人物?”谢巧巧给我讲完之后,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他们公司根本没有什么女实习生,更没有什么Lara。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以为存在的第三个人,实际上根本不存在;可要是真说不存在,却又抹不去。她游离在我们的生活之外,却能让他朝思暮想。今天找来个女人演Lara,明天再找一个女人演Betty,这叫什么?”
“也能理解,最好的当然是合自己的心意创造出来的那个,Lara没有缺点。”
“当然,缺点就是没存在过。”巧巧说完,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