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媚柳溜》抱灵儿

8、第三章 兰瑰坊

　　回到客栈，柳阶影长吁短叹，梅齐仍然面无表情。
　　“阿齐，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早点赶路去仙云顶。”柳阶影强打精神道。
　　“不必，再歇一日。”梅齐轻轻啜了一口氤氲的茶道。
　　“我们要等谁吗？”柳阶影反问道。
　　梅齐波澜不惊道：“兰姑娘。”
　　“兰姑娘？为何？”柳阶影不敢相信。
　　梅齐道：“兰姑娘知道些什么。”
　　柳阶影道：“之前我们去兰瑰坊的时候，你不就说兰姑娘知道点什么吗？”
　　梅齐难得有耐心解释道：“我们去之前，我是猜测兰姑娘可能知道点内情。”
　　柳阶影道：“现在你确定她真的知道内情？”
　　梅齐略一颔首。
　　柳阶影追问道：“为何？”
　　梅齐不紧不慢道：“我们在兰瑰坊，你否认屠杀仙尊一家的时候，她看起来很震惊。所以我猜，她可能原来以为是你屠杀一家的。”
　　柳阶影道：“这世人都是这样认为的，都认定是我杀了仙尊一家。”
　　梅齐并不反驳，继续道：“兰姑娘与仙尊相处时间并不长久，感情没有多深厚……”
　　“相处时间多短？”柳阶影打断问道。
　　“不到一天。”梅齐略一思索答道，柳阶影惊讶地挑了下剑眉。梅齐饮了口茶继续道，“在她被赶出仙尊府邸之后，正常而言她对仙尊更多是恨。所以，得知仙尊一家被屠，她是高兴的，解了心头之恨，出了一口恶气。”
　　柳阶影这才想起，当时兰姑娘知道不是他杀的之后，说了一句“那真是太令人失望了”，当时他听了惊讶万分，而梅齐却是毫无表情。
　　“不对呀阿齐，”柳阶影思索片刻，指出了其中的不合理，“如果只是出气解恨，仙尊一家已经死了，那兰姑娘又何必说令人失望的话呢？”
　　梅齐赞许似的点点头：“这就涉及到另外一件事了。你是兰姑娘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所以兰姑娘本来以为是我杀的，很高兴。但是我亲口否认之后，她很失望？”柳阶影真是越来越佩服梅齐了，区区一句话，就让梅齐分析出这么多，抽丝剥茧，窥一斑而见全豹。
　　梅齐又倒了一杯茶，继续饮茶。
　　“既然如此，兰姑娘明天就可能来，告诉我内情，帮我洗清冤屈，对不对？”柳阶影眼睛一亮，觉得马上就能知道仙尊一家被屠的秘密，恨不能立马到天亮。
　　“哎呀，好阿齐，你真是太聪明了。不过我如何变成兰姑娘的救命恩人的呢？兰姑娘为何被赶出……”柳阶影连环炮似的追问，看到梅齐仄仄的神情，只得按捺下好奇之心，回到自己的房间。
　　果然，第二天，天蒙蒙亮，兰姑娘穿着遮挡住大半脸的巨大兜帽斗篷，遮遮掩掩地找到了他们。
　　“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追风堂做的。”兰姑娘不施粉黛，不戴朱钗，素面白净的一张脸，反而更有风情。
　　“追风堂，暗杀组织里排名第一的组织？”柳阶影很快就反应过来。
　　“是。”兰姑娘叹了口气，幽幽道，“我曾经找人接触过追风堂，想让他们帮我杀仙尊。”
　　两人听了大吃一惊，柳阶影直接傻乎乎地目瞪口呆，梅齐却是微微睁大了凤目。
　　“兰姑娘，”柳阶影忍不住道，“你究竟跟仙尊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不是你父亲吗？”
　　兰姑娘轻轻撩开散落在额头的一缕碎发，微微仰头，波澜不惊道：“仙尊夺走了我的初次花冠，还把我推进了火坑。”
　　口气如此淡定，仿佛说的是别人的遭遇，与自己无关似的。而她的一双美眸，却含着森森的寒意，蕴含着无可诉说的痛苦与哀怨。
　　梅柳二人交叉了一下眼神，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无比的惊讶与滔滔的愤怒。
　　“这仙尊，真是枉为仙尊，死得太迟了！可惜不是我亲手杀死的！”柳阶影一掌拍在桌上，愤怒得脸都红了。
　　兰姑娘长长嘘了口气，若无其事地笑笑：“你们去找追风堂，问大当家的韦琛即可。”
　　一直沉默不语的梅齐却开口了：“兰姑娘，屠杀仙尊一家，并非是你的指令？”
　　“不是，”兰姑娘摇摇头，“我只恨仙尊一人，只要求杀仙尊，并未牵连家人。而韦琛当时并未立即与我达成交易。”
　　“韦琛可是被称为‘追鬼手’的那位？”柳阶影问道，见兰姑娘点头之后追问道，“我记得他向来要价不菲，也不服仙尊管辖。不过兰姑娘你应该不会拿不起钱的。”
　　兰姑娘白净的小脸上露出洞悉一切的微笑：“我自然是不缺钱的。不过他要的不是钱，他要我陪他一夜。我虽然是勾栏之人，却并不愿意受制于人。所以并未立即答应他，但是仙尊一家还是被屠杀了。”
　　“所以想要仙尊命的人，另有其人。”兰姑娘最后总结道。
　　柳阶影失望透顶，原以为兰姑娘来了，一切就会真相大白。哪儿承想，事情更加复杂了，又出现一个暗中人，在暗暗操控这一切。
　　兰姑娘留下一袋厚厚的钱袋，给二人做路费。柳阶影将钱袋交给梅齐，梅齐却不收，又拿出自己的钱袋，两个都推给柳阶影。柳阶影迷惑不解。
　　梅齐坦然道：“你管。”
　　柳阶影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似乎前世在哪里遇到过类似的场景，忍不住追问：“为啥我管啊？”
　　梅小公子却甩了他一头青丝，径直踩镫上马提缰，一气呵成，压根懒得理他。
　　两人按照兰姑娘给的地址，一路寻去。路上柳阶影想起一件事，怎么也忍不住，蹭着梅齐问个明白：“阿齐，你为何说蓝姑娘是个男人啊？”
　　梅齐狠狠地望着他，小脸上出现了恼怒的神情。
　　柳阶影大着胆子道：“兰姑娘从头到尾看起来都是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呀，你是不是偷看兰姑娘洗澡了，发现……”
　　止戈闪耀着森森的寒意向他袭来，他却随手轻轻地拨到一旁：“我胡说的，你别生气啊梅小公子。”
　　梅齐寒着一张小脸，接连向他刺了好几剑，都被他轻松躲开。想起他体内两颗灵丹，梅齐更生气了。干脆调转马头，策马逆向而行。柳阶影正摇头晃脑得意地躲避，忽然发现人已经没了。驻马一看，连忙也掉头追去。只可惜两匹马力相差无几，柳阶影着急，干脆御剑追上梅齐。半空中跳到梅齐马上，从背后搂住梅齐，死活不下马，逼得梅齐不得不勒马停下。
　　“下去！”梅齐被他死死箍住，动弹不得，只剩下一张嘴巴能开合。
　　“那你不许生气哦。”柳阶影紧紧抱住梅齐，小心翼翼道。
　　梅齐铁青着小脸，不吭声。柳阶影小心翼翼地放开梅齐，松开的一瞬间立刻抱住脑袋，蹲在梅齐身前。其行为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似乎已经练习过好多次。刚蹲好，背上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噼里啪啦拍打声。柳阶影一边奇怪自己为何会有如此举动，一边不由自主冲口而出：“阿齐，你别打得手疼，用剑。”
　　这话说得极为顺溜，根本无需动脑，似乎前世说过一百遍一千遍似的。柳阶影还在吃惊中，只觉左肋下一股大力袭来。他身居两颗灵丹，却是不惧。正要蹲马步扎住，心想跟梅齐较这个劲儿干嘛。身子一歪，顺势倒下。偷眼望去，梅齐虽然还是气愤愤的，却没了刚才那么生气了。
　　待梅齐气消了，小公子冷冷地叮嘱柳阶影：“韦琛好色，你少说为妙。”
　　柳阶影还点着头呢，点着点着觉得不对了：“韦琛好色，为何我少说为妙？”
　　小公子冷漠道：“韦琛是把兰姑娘当做女子了。”
　　柳阶影暗自腹诽道：“人家明明就是女子好伐？”
　　“所以你尽量少说。”梅齐道。
　　柳阶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为何？”
　　“你是女子，要守妇道！”梅小公子恼怒道。
　　柳阶影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句，内心却翻起了滔天巨浪：“兰姑娘是女子，我也是女子。那阿齐是男是女？”
　　两人按照兰姑娘给的地址，七扭八拐，又被人蒙着双眼带着，又是放在车上乱走一气。原以为会把他们带到一个阴暗昏黄的小屋，或者隐蔽难寻的一处宅子，灯光昏暗，彪形大汉环伺。没想到，尚未解开眼睛上的黑布，耳畔听到滚滚麦浪的摩擦声，鼻翼间就嗅到了麦子成熟的香气，就连洒在身上的阳光，也是一股好闻的麦香味道。
　　远处农田里有人在劳作，一个满头珠翠衣着华丽的丽人打着一把精致的油纸伞，躲在树荫下，悠然自得地打量着二人。
　　走到近处，方发现此人长得花容月貌，却留着一抹漂亮的胡子。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心下了然。留着胡子的丽人眼神火辣辣地盯着梅小公子，恨不能一口吞下似的。柳阶影很不舒服，悄悄移动两步，挡在梅齐身前：“大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