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廿骊

5、第 5 章

　　许一站在医院大门口等着陈真过来，这个时间点下班的同事很多，看见许一都向他打招呼，他不停地向同事招手回应，跟个招财猫似的，特喜庆。其实平常上下班都是他自己开车，今天既然有专车送他回家，就把车丢在了医院车库里。
　　陈真骑着车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许一。脱了白大褂，穿着自己的便服，看起来多了一丝成熟，一丝野性。许一的发型是那种贴着头皮的青茬，其实这种发型很挑人，不过他留起来就显得特别帅，浑身散发着老男人的性感，挺带劲的。
　　陈真把车停在许一面前，一只脚踩着地，把头盔取下来，朝他吹了个口哨。许一愣了一下，他以为陈真是开车，没想到是骑着摩托过来接他的。他上身穿着皮衣，下身休闲裤黑色短靴，骑着这种机车摩托，朝他吹口哨的样子真的是挺帅的，有点像坏小子。现在是一个酷小孩儿。
　　“许医生晚上好啊，上车，我挑饭店你请客。”陈真朝他笑着说。
　　“晚上好，我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车。”许一表现得有些无措。
　　“刚好，我也是第一次用它载人，给你头盔，戴上吧。”
　　“我很荣幸。”许一接过头盔跨上了摩托。
　　“许医生，你搂着我的腰，不然容易摔。”陈真拉起许一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
　　许一笑了笑，嘴唇向前凑近陈真的耳边说
　　“骑慢点，不急。摔了我可就赖上你了。”
　　陈真感觉耳朵有点痒，缩了缩脖子“好嘞！但是许医生放心，我骑车技术还可以，不会让你摔的。”
　　说完，陈真就发动了车，原本以为许一坐在后面搂着他会很不舒服，因为他很反感别人碰他。但是没想到反射系统休眠了，刚刚拉他的手也是下意识的动作。许一身体轻轻靠在陈真后背上，路况不好的时候有几下会因为惯性撞上去，陈真感觉这样很舒服，胸前是风，背后是许一，挺踏实的。
　　陈真带着他来了赵楠的酒吧，许一看着酒吧的牌匾有点疑惑，就开口问了。
　　“不是吃饭吗，怎么成喝酒了。”
　　“我跟这儿老板认识，让他给咱俩做，他炸的小黄鱼特别好吃，还有糖醋鱼，啧啧啧，那味道，绝了。”
　　“你喜欢吃鱼？”
　　“是啊是啊，鱼肉特别嫩，很好吃。”
　　俩人边聊着边朝吧台走去，赵楠没在，陈真问一旁的服务生。
　　“哎小王，赵哥呢？”
　　“在后边厨房。”又悄悄说了声“林哥也在”不过这句话他声音有点小，陈真好像没听见。
　　“行，你忙吧。”陈真拉着许一往后边厨房走去。
　　陈真走到厨房门口，门虚掩着，他没多想就直接把门给推开了。赵楠手臂撑在墙上，怀里圈着林小北，看样子赵楠本来是想要吻上去的，让他给打断了。陈真抽了一口气说了句不好意思就立马把门给关上出来了。
　　陈真脸有点红，瞪着旁边完全不知情的许一，许一正挑眉看着他以示疑惑，陈真来不及解释就赶紧拉着他跑到了正厅，开口说。
　　“完了完了，操，林哥啥时候回来了。我耽误人家小两口好事儿了，一会赵哥要是出来打我，你就赶紧跑，他练拳击的，咱俩打不过他。”
　　许一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扭头看了看厨房的方向，来不及了，陈真口中的小两口已经出来了，两人表情都不是很好，眼眶都还微微泛红。陈真看了眼，更觉得小命不保，一哆嗦扭头就跑，让赵楠给叫住了。
　　“陈真，跑什么，滚回来。”
　　陈真顿住了，一听这语气，完了，根本就跑不掉。慢慢转身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惨样儿，准备卖卖惨，用苦肉计免受一顿暴打。
　　“赵哥，我错了。以后我进厨房一定敲门。”赵楠摆了摆手。本来就没怪他，心情不好不是因为这小孩儿，而是因为旁边这人，忒不听话，气的人心尖儿发疼。
　　“没事，你过来，带的谁不介绍介绍，自己跑了给人家丢在这，像什么话。”
　　陈真一步步踱着走到赵楠身边，拉过许一给他们介绍。
　　“赵哥，林哥，他叫许一，我朋友。”又朝向许一说。
　　“许医生，这位是赵楠，酒店老板。这位是林小北，赵哥的…朋友”
　　许一朝两位伸手，互相握了手问好后赵楠递给他一支烟。
　　“兄弟，第一次见面，对不住，让你见笑了。”
　　许一接过了，摆摆手说“没事儿，客气了。”
　　陈真看了看林小北说“林哥，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上午的飞机回来的。”林小北有点心不在焉，眼神一直瞟着赵楠。
　　赵楠知道林小北一直在看他，没理，赵哥也是有脾气的。他朝着陈真说。
　　“小崽子找我什么事？”
　　“赵哥，我俩想吃你炸的小黄鱼，还有糖醋鱼，再来点米饭。”
　　“我看不是你俩，是你吧，就你爱吃鱼，上辈子八成是只猫。”
　　“嘿嘿，赵哥最好了，那我俩先去包厢等你哈，你和…林哥你俩继续，不打扰了。”
　　“快滚吧，想喝什么去小王那里拿。”
　　“好嘞，林哥，我俩先走了，下次见。”
　　“嗯，再见。”林小北朝他俩摆了摆手。
　　陈真拉着许一去了前台，喊了小王一声。
　　“小王，我俩拿几瓶酒，记我账上。”
　　“行，陈哥你自己进去拿吧。” 小王正在给其他客人送果盘，没空招呼他。陈真看着旁边的许一，问道
　　“许医生，明天周六，你不上班吧，可以喝酒吗？”
　　“不了，明天上午有台手术，临时加的。”许一摆了摆手。
　　“这样啊，那我喝一点吧，馋酒了。”说着，陈真抬手在架子上拿了一瓶威士忌，拿完酒俩人就去包厢坐着了。等赵楠的时候，本来想先喝几杯，被许一给拦了。
　　“空腹喝酒，伤胃。”
　　“嘿嘿，许医生说的是。得听医生的话，才能长命百岁。”陈真笑嘻嘻地把酒杯放下了。许一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也笑了。结果他笑得更欢了，两人跟被点穴了似的笑了半天。陈真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说。
　　“哎呦我去我肚子，…我操，我不能这么笑，容易长…皱纹儿”
　　许一也在笑，虽然没有陈真夸张，但高冷男神的包袱算是没了。
　　赵楠端着一盘小黄鱼，进来就看见这两人笑得跟傻逼似的。
　　“我操，你俩干啥啊…我是不是走错包厢了。”
　　陈真看了一眼赵楠，又跟吃了炫迈似的笑个不停。
　　“…没，赵哥我，哎哟我肚子...”
　　赵楠没搭理他，把小黄鱼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了，然后这两人才慢慢停下来，脸上的笑意都还没褪。
　　赵楠端着其他菜走进来，看见这俩人脸都是红的，估计是刚刚笑得，眼角都还含着笑意。俩人看见赵楠端着菜，便一起站起来上前接过饭菜放在了桌子上。赵楠坐在许一和陈真的对面，陈真看着赵楠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赵哥，你和林哥…你俩…你和他…”
　　赵楠看着陈真别扭的模样都替他难受，便开口打断了他。
　　“我俩没好，他刚回来，你赵哥没那么饥渴。”
　　陈真感觉挺可惜的，赵楠和林小北是从校服到西装的爱情，前几年林小北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走了，现在这俩哥不知道又在别扭什么，他还是挺希望他俩能永远在一起的，毕竟是一场教科书式爱情。
　　赵楠看了眼许一“许一？刚刚听陈真说你是医生？”
　　“嗯，市院的胸外科医师。”许一抬头看向赵楠回答他。
　　陈真想了一会，放下筷子看向赵楠。
　　“赵哥，林哥是不是也是医生啊？”
　　“嗯，小北是牙医，自己开的诊所”
　　陈真点了点头，给许一夹了一条小黄鱼。赵楠看见了挑眉。
　　“借花献佛啊？”
　　陈真冲赵楠嘿嘿笑了两声。
　　“花太好看了才会献佛呀”赵楠白了他一眼，低头吃饭.
　　许一尝了尝小黄鱼，味道真的是不错，挺酥的，里边的鱼肉很嫩，咸淡也适中，最棒的是鱼刺直接被炸酥了，不用吐刺。抬头朝着赵楠说。
　　“小黄鱼确实很好吃，多谢款待。”
　　“客气了，陈真这小子每次来我这都能吃一盘。”赵楠看了眼许一“哎哥们儿你多大了，感觉咱俩年龄应该差不多。”
　　“今年33岁”
　　“嗯，那咱俩同年啊，以后就是朋友了，有空常来。”
　　许一朝着赵楠笑了笑，点头“一定”
　　赵楠心情不是很好，一直在喝酒，饭也没吃太多。陈真劝了他几次，也陪着赵楠喝了点。陈真酒量其实还可以，但扛不住和酒店老板这么喝，最后也模模糊糊的有点喝高了。
　　酒足饭饱后，许一跟赵楠道了别，拉着陈真出去了。他第一次坐这种机车摩托，更别说会骑了，就把车放在了赵楠这儿。他站在酒吧门口拦了个出租车送陈真回家，这人喝醉了很安静，报了自己家的地址后便歪头靠在他肩上休息。
　　出租车司机不停地看着后车镜，许一想这司机八成是担心陈真吐在他车上，其实挺正常的，但是许一就是感觉有点莫名的...烦躁。
　　这大叔第4次看向他俩的时候许一无奈地开口说了声：“师傅，注意路况，他吐了我赔你双倍洗车钱。”出租车司机尴尬地笑了两声没说什么，倒是不再看他俩，专心开车了。
　　到陈真家楼下，许一付了钱就拉着他从出租车上下来，找的零也没要。但是陈真硬是不上楼，许一无奈就搀着他在街上瞎逛。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街上人很少。只有一些24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今晚的夜色还挺好的，抬头能看见很多星星，月光也比较明亮。陈真走着忽然感觉有点犯恶心，赶紧拐进了一条小巷，撑着墙吐在了垃圾桶里，许一站在旁边拍着他的背。
　　陈真吐完直起身扭过来看着许一，眼神有些发直。他现在的意识是模糊的，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陈真，看着我，你为什么还不死，你死了我就不会再打你了。”他知道这是爸爸的声音，又出现幻听了…他看了看眼前的人影，好像是在向他伸手，这是幻觉。他摇着头往后退着，朝着眼前的人影大声喊。
　　“爸爸，不要打我。妈妈，你快跑，妈妈…”
　　陈真朝眼前的人影挥了一拳，然后就听到了一声闷哼。糟了，打到爸爸了。陈真慌了，抬手用拳头朝自己的胸前，肚子上打，嘴里还在说着。
　　“爸爸我不是故意打到你的，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话语里带着哭腔，还有恐惧...
　　许一被陈真打到了眼角，挺疼的，他被打懵了有几十秒，但是来不及捂着就赶紧上前搂住陈真。因为他正在打自己，而且听声音还都是使出了全力的。许一怕他伤到自己，紧紧搂住他，陈真还在用拳头挥着，但因为被许一抱着打不到自己，几乎都打在了许一的身上。
　　许一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把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上。低着头嘴唇缓缓靠近陈真的耳朵，轻轻安慰他。
　　“小真别怕，我在这儿，不怕…”
　　陈真听见耳边的声音，意识也慢慢清晰起来，不再挥拳打自己了，在许一的怀里安静下来。许一感觉自己的肩上有些湿润，愣了一下。陈真哭了，眼泪很烫，他把陈真从怀里轻轻拉开，看着他的脸。
　　月光下，陈真的脸色很苍白，眼神有些放空，盯着许一看。他的眼睛很红，脸上一道道的全是泪痕。许一拨开陈真额前被汗浸湿的碎发，手指抹掉了挂在脸上的眼泪。
　　陈真盯着眼前许一的眼睛，他清楚的看到了许一眼神里的心疼。陈真轻轻闭起眼睛，吻上了许一，许一的嘴唇有些干燥，但是很热，温度灼烧了陈真的心。陈真的嘴唇和许一的轻轻贴着，没有情欲。
　　陈真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抚上了胸口，心脏跳动的速度很快。这一刻，陈真忽然感觉自己是活着的，这份快乐也是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实实在在的让他心动了。
　　陈真鼻子泛酸，一滴眼泪从紧闭的眼睛里流出来，砸到了两人嘴唇相贴的位置。
　　两人都尝到了眼泪的苦涩，许一愣了一下，陈真在…亲他？他轻轻地拉开了陈真。
　　“陈真，你…”
　　“我没事儿，今天对不起，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陈真打断了许一的话。
　　陈真说完扭头朝巷口走去，步履有些不稳。他不想听见许一拒绝的话语，害怕看到许一对他厌恶的神情，更害怕看到许一眼里的…同情。
　　许一看着陈真的背影，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他的手抬起来，手指抚上了嘴唇，嘴唇上好像还留有陈真的温度，凉凉的，还有点…软。轻轻地搓了搓指尖，似乎是想要把那抹若有似无的温度搓掉，却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