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花朝》沉楦

51、婚事

　　大殿上众人闻言一瞬间安静下来，随后就开始一阵隐隐约约的交谈声响起。
　　很多人都抬眸看向了南平王世子。
　　这一看过去，众人不得不感叹一句确实天人之姿，就单单这个相貌确实已经有足够的优势能吸引人们的目光了。但是随即又是一阵不屑一顾。东庆人向来崇尚玄力，传闻中这个世子天生缠绵病榻，无缘修习，每年的玄力试炼从未参加过。说白了，顶多就是一个花瓶而已。而且谁都知道安平王手底下一没有兵权，二没有和任何党派有联系。安平王之位看着尊崇无限，但是实际也都是得靠着皇帝给的支持。不然什么都不是。当年安平王继位第一日就传诏让位之举多少人觉得可笑，但是由着皇帝对安平王一直非常尊敬，王府众人在京都也算是横着走也可。但是这如果和他国公主联姻就有点过了。自古以来联姻都是为了利益，而现在怎么想这个联姻的结果对于西岐来说完全没有一丝优势。而且即使西岐一直未曾过多与外界交流，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三公主在西岐的地位可不低。堂堂西岐的三公主不愿千里过来所求只是为了一个久病初愈的他国世子，怎么想都怎么有猫腻。除了当时几位被皇帝叫去商议此次来访的大臣还算淡定以外，其余人脸色几经变换。不知想到了什么。
　　就在大殿上阵阵私语慢慢演化为喧哗之后，皇帝出声了。
　　他朗声笑了几声，然后像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沈瑜，然后便看向封瑾萱：“朕听闻西岐儿女素来直爽，今日听闻，倒也是名不虚传，只是不知，公主怎么就看上我这侄儿了？”
　　沈瑜闻言神色不变。但是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确实不应该。一来，自己多年来基本都是以病弱之态面对外界，甚至连东庆都很少有人见过自己，但是这西岐公主第一次来就直接奔着和自己结亲，除非之前就互相熟识，不然不会如此。再者，就算是在东庆人们也自然认为将来能继承王府的应该都是沈玥，所以即使说西岐公主看上的是世子之位，也不会选自己。所以无论怎么想，这件事都疑虑重重，皇帝想必是有些怀疑。
　　“回禀陛下，”封瑾萱腰间银铃轻响，声音伴着铃音想起，就像一首优美的乐曲一般“实不相瞒，我自小就与世子有婚约，此次前来是为了履行婚约的。”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就像是一石激起了千层浪，所有人都惊了。然后打量沈瑜的眼神更加名目张胆。
　　婚约？！
　　东庆的世子和西岐的公主有婚约？
　　什么时候的事？
　　这种事情说小一些就是私下订亲，说大了，那可是两国之间的事啊，这里面会牵扯多少事情？王府会不会有私通西岐的可能？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心惊起来。
　　“婚约？我儿何时有的婚约？”沈黎胥突然出言问道，多年的上位者的气息直直的冲着封瑾萱而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王爷还在呢，一时之间众人抱着看戏的想法竟然也慢慢安静了下来，顿时大殿上陷入了沉寂。
　　“皇兄莫急，我们听听三公主如何说。”皇帝依然笑着，没人能看清楚他的想法。沈黎胥本欲再问，但是看到自己弟弟已经开口，也就皱了皱眉，没再说下去。
　　“三公主，这事可不好随口妄言，我这侄子自小身体就不好，最近才慢慢有好转，怎的就与你有了婚约？”皇帝笑着看向封瑾萱。
　　“回禀陛下，此事说来话长。我父王十七年前外出游玩之时，曾遭遇乱臣贼子的伏击，命悬一线的时候曾经被一名女子所救，后来伤愈回宫之前，父王与那女子交换了信物，当时因为那女子已怀有身孕，两人相谈之下也算是投缘，父王本就是性情中人，便许诺来日若是女子产下孩子便让自己的孩子与之相配。这么多年过去了，父王对我说起此事，我才知道当年救助父王的就是安平王妃，所以我便求了父王前来东庆。”封瑾萱本就气质绝绝，此时缓缓道出，竟让一些人看呆了。
　　易青岚自从她出声时就没有看这位扬言要嫁给自己爱人的女子，这时候也抬眸看过去，一时也不由的有一丝欣赏之意。这女子虽看起来柔弱温和，但是叙述优雅，毫无扭捏姿态，倒是和自家姐姐有一丝丝像。
　　“不许看。”耳边突然传出来沈瑜的声音，易青岚一愣，下意识看过去，但见沈瑜依旧是刚才的姿势，丝毫未变，但是那话的的确确是他说的。易青岚勾唇笑了笑，果真不看了。然后转回了头。而此时大殿上多数人都是看向沈瑜的，所以他的举动也倒是没有什么突兀之处。
　　“哦？竟是如此，那倒是一桩美事，朕这皇嫂倒是的的确确是个女中豪杰，只是不曾想竟然给瑜儿找了这么一门好亲事。”皇帝眸色深深，说着看向沈黎胥，笑着说道：“皇兄，这事你看？”
　　沈黎胥早在听见安平王妃四个字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一定是在说歌儿，只有他的歌儿才会这样。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封瑾萱，然后声音有点沙哑的问道：“公主可带了那信物，本王可能一观？”
　　封瑾萱闻言点头说道：“自是带了，王爷请过目。”说罢，之间封瑾萱从袖中取出一块木牌，看上去毫无特色，但是沈黎胥却丝毫没有往日的稳重，他匆忙起身，甚至不小心撞倒了桌子上的酒杯，打湿了衣袍也毫不在意，几步走到封瑾萱面前。然后颤抖着手拿起铁牌。
　　耳边响起女子温柔的声音：
　　“胥哥，我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我自己雕了两块木牌，一块给你，一块给我，这是我从寺里求来的菩提木，我想着，咱们一人一块，不管以后走到哪里，我们都会找到彼此。”
　　“胥哥，你骗我？”
　　“胥哥，我不会走的，有了瑜儿，又有了小璃儿，我不会走......”
　　“胥哥，你问我恨你吗？我不恨你，真的，我爱你啊，怎么舍得恨你。”
　　“胥哥，你接她和那孩子回来吧......”
　　歌儿，说好的不走，说好的永远留在我身边，你为什么就那么离开了，歌儿......
　　木牌上刻着一枝梅花，他还记得为了刻玉牌，她的手上全是伤痕，但还是双手献宝似的举在自己面前，笑靥如花。木牌仍在，可终究物是人非。
　　“她竟是把这个都给出去了吗？”沈黎胥喃喃的说道。原来从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察觉了？原来那么早就已经伤了她而不自知，怪不得，她走的那么决绝。
　　“安平王，你......你哭了？”封瑾萱看着眼前的男人捧着玉牌，锤头不知再想什么，但感觉一瞬间他就像失去了什么支撑吗，整个人突然颓了下去。然后一滴眼泪滴落在木牌上，散开，坠落。
　　封瑾萱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圣女，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方巾帕，素白的巾帕没有丝毫点缀，淡淡的梅香传来，沈黎胥一愣，抬眼看向手帕递来的方向，入眼的却是一个陌生的面孔，眼睛上缚着轻纱，看不清眼神。
　　“安平王爷，您对这门亲事可有疑义？”西岐圣女出声，听着这陌生的声音，沈黎胥才反映过来自己身处何地，他退后一步，没有接，然后微微垂首：“本王失态了，只是初见王妃的信物一时激动，实在抱歉。只不过，瑜儿的婚事还得瑜儿自己做主，只要他愿意我不会多说。”说罢，深深的看了一眼木牌，然后缓慢的递还给封瑾萱，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转身时，已经恢复淡然模样，好似刚才失态只是一个幻觉。他没有注意到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看了很久。
　　但是有人注意到了。
　　北人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人，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抬眼看向沈瑜，沈瑜已经收回了视线，但是北人璃知道他看到了。那他知道了吗？应该不知道吧，不然怎么如此淡然？
　　“既是如此，那瑜儿你对此有何想法？”皇帝这时再次开口说道。
　　沈瑜闻言慢慢起身，先是对着皇帝行了一礼，又对着西岐方向行了一礼，然后微微启唇说到：
　　“谢陛下，谢公主，但是请恕沈瑜不能答应。”
　　安静了一瞬，他笑了笑，接着说道：
　　“我早已有心悦之人，不敢耽误公主。”
　　满堂哗然。
　　易青岚闻言缓缓举杯，杯子放在嘴边的时候，嘴角扬起了大大的笑容，不受控制，张扬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