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晓梦迷蝴蝶》楼月辞

2、第 2 章

　　“喂，你在做什么？”

　　“我吗？画画啊。”

　　“干嘛要画呢，定格住的东西还有意义吗？”

　　“这我可回答不了你，但我觉得应该是有意义的，因为我喜欢做这件事。”

　　“嗯，好吧，那就是有意义的。”

　　“你又在做什么呢？”

　　“我啊，在等一场雪。”

　　“嗯？现在不就在下着呢吗？”

　　“但我等的不是这一场。”

　　“那是那一场？”

　　“这我也不知道啊，反正不是这一场。可能是下一场，下下一场…总之它来了我就会知道啦。”

　　“嗯…我画完了，即使不是这场，你还继续等吗？”

　　“当然，你走吧，我会等到它来为止，或者等到我等不动了为止。说不准，那场雪来的时候还能遇到你呢。”

　　“祝你好运。”

　　“你也是。”

　　画家猛地睁眼，目光空洞的看着天花板。第四十三次，他想着。梦境造访的第四十三次，他已然不像原先那般，从遗忘到惊奇到恐惧到痛苦，最终又化为平静。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前前后后看过了许多不同的心理医生，没人能向他解释出一个他认为合适的理由。时光之海的潮汐从未停息，这梦境就好像一个海滩附近的脚印，一浪过去便瞬时消失踪影，但你又确确实实明白，这个印记，它存在过，已然无法像任何人证明，但它确确实实存在过。

　　她是谁呢？梦里的那个等雪的女孩子，现在又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等来了吗？还在等吗？画家打开水龙头冲了一把脸，冰冷贯彻全身，他打了个寒颤。嘶，比完全遗忘更可怕的是记不得。他记得她在笑，却记不得她如何笑，记得她那份可爱而执着的心情，却不记得她到底长成什么样子，记得那份独特的美，却记不得她美在哪里。画一万份不同的面孔，哪个好像都可以是她，又好像哪个都不是她。

　　画家总是相信，这不仅仅是一个梦。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她的，他们共同历经了一场不知名的雪。可是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他从来没有在以往的任何一个下雪天遇到这样的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现在，他也在等一场雪。或许可以说，等一个人，等一份答案。他也终于明白了女孩那句话的意思——“我会等到它来为止，或者等到我等不动了为止”。执着的言语还在画家耳畔回荡，真实的无可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