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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报仇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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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一名抱着相机,坐在列车靠窗位置上,看着天空。
两个小时之前,她与邢素准备好挖坟工具后,突然狂风骤起。
朵朵乌云翻滚着跑来,手拉手凑在一起,将天空遮得密不透光,一眼忘不到边际。气压低低的,预示着一会儿将有一场大雨。
二人为了安全,选择乘坐列车前往渠阳市。可没想到的是,这密布的乌云竟连绵到几十公里外的渠阳市。
“最近各地气候都不太对啊。”
“是啊,我之前以为只有我家那片儿气候不对。今年我出差四处跑,发现哪儿哪儿都不对。”
……
车厢内人们谈论着这异常的天气,邢素歪着身子也看了会儿窗外,就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了:
“大自然也有生理紊乱期吗?”
“你怎么不猜,也许是蓝星在除虫呢?”时一名反问。
“哪里有虫?最近咱们这儿闹虫灾了吗?”邢素扑闪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
朋友接不住梗是个什么感受?时一名答:泻药,人还没下列车,不知道空气咋样,目前来说,整个车厢内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真是谁抛梗谁尴尬。
她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就听到列车开始报站了。
邢素起身将行李架上的琴箱拿了下来,竖着放在脚边。
琴箱是黑色的,一米多长,里面放着两把折叠工兵铲,以及雨衣等零零碎碎的东西。
时一名扭了扭镜头上的变焦环,就没再说话,静静等列车停稳,与邢素一同下车。
渠阳站的站台是露天的,两人刚一抵达站台,就同时皱起了眉头。
“这是……硫磺味?”邢素吸了吸鼻子。
突然一阵风卷来,异味儿更浓了。
时一名用手肘遮住了口鼻,等风过去才开口:
“硫化氢?总不可能是这个车站囤了大量臭鸡蛋吧?”
“硫化氢?渠阳市不是个旅游城市吗?即便不蓝天碧水,也得空气达标的吧?”邢素有些难以置信。
两人带着疑惑,顺着人流进入出站通道。在出站闸口外的等待区,站着一位笑眯眯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一头银发,身穿中原传统服饰,手里托着一支石楠木做成的烟斗,不过斗钵里并没有放烟丝。
看到时一名和邢素的时候,他的笑容更盛了。
邢素有些惊讶,欢快地喊了声“老头儿”,那热情劲儿就像看到了他亲爷爷。
可时一名却厌恶地板起了脸,皱紧了眉头,虽然与邢素喊的是同一个称呼,却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老头儿,我监察期已经过了,你还出现干嘛?”
流月国官方明文规定,从三国边境回到中原地区的军官及军官家属,尤其是经历过血腥洗礼过的,有五到八年时间,要把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居住地所在省市,跨省外出需向上头打报告。这段时间,就被称为监察期。
监察期的存在,是为了被监察者的健康。因为边境并不安逸,流血死人是家常便饭,有许多人会留下心理阴影,五到八年的监察期能解决这个健康问题。
当然,监察期还有一层大家心知肚明的作用,那就是能大概率减少意志不坚定者卖国的概率。
老头儿见时一名语气不善,却并不在意,跟她说话的语气中,甚至还带着调侃:
“哟,白逃逃,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这么记仇呢?”
白逃逃这个称呼,得从时一名13岁那年说起了。
时一名刚刚来到滨海市的时候,认为这个监察期的规定是骗人的,那些军干所关心她生活的职工,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身本事的。
她在两市交界处试探了几次,发现并没有人出现,就开开心心要开启自己的“潜逃之旅”。
可没想到的是,还没走出一里地,就被逮了回来,来人就是老头儿。
老头儿把她捆成了粽子,用木棍儿挑着她,走了一路。把她放下来之后,拿烟斗一下一下敲着她的脑门儿,告诉她,这条线才是边界线,之前她试探的地方都不是边界。
之后,时一名就不信这个邪。每年的八月十五以及三十儿晚上,都要闯一闯这个边界,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从第二次闯关失败后,老头儿就管时一名叫白逃逃了。是逃了也白逃的意思。
听到老头儿的调侃,时一名哼了一声:
“是个人都会记仇啊老头儿!我的监察期因为你,从五年变成了八年!我多坐了三年‘牢’啊!”
“嗐,这就是你不对了啊,谁让你闯了五年的边境线呢?要不是因为你ba……”老头不知怎么咬了下舌头,含混了一下,“要不是因为你吧,那会儿未成年。不然怎么可能只是延长监察期啊。”
时一名把相机挂在脖子上,撸了撸袖子,却被看戏看得心满意足的邢素按住了肩膀。
三人来到没有人的角落,他才朝向老头儿,问道:“您这是干嘛来了?出现在这儿,不会是为了等我俩吧?”
“还真是。”老头儿拿烟斗敲了一下手掌,“年纪大了差点忘了正事儿。”
邢素与时一名交换了下眼神,捧哏儿一样,问道:“嚯,还真有正事儿?”
“官方有个委托,是去调查一个精神病院的,有许多患者治疗离开后莫名失踪,但不知道原因。”
“这就有点扯了吧,老头儿?现在天网那么厉害,各路口都有高清摄像,还能找不到人?”时一名撇撇嘴,显然认为老头儿是随口瞎扯,“再说了,十几年前,我都跑到没什么人的省市交界处了,你们都能发现我。”
老头儿听这怨气浓浓的话,又是一乐,但旋即正色,严肃地说:
“官方自己也派人去了,但截至目前一无所获,刚刚上头决定发布雇佣悬赏,有点广撒网的意思。”
“与我何干啊,老头儿你——”
时一名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头儿真是老糊涂了,怎么说话一直不着重点?
话没说完,邢素就插了嘴:
“老头儿您这不地道啊,我俩作公民好多年了,可安稳的日子还没过够呢。”
老头儿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慈爱,看得时一名浑身别扭:
“你们还记不记得,十六年前在北疆,那群……穿褐色长袍的人?”
褐色长袍这四个字揭开了时一名与邢素的伤疤。
怎能不记得?当年,全部由驻边军人后代组成的769小队,本来只是上山采个药,却发现了褐色长袍组织的痕迹。少年人,正是责任感特别强的时候,尾随着就跟上去了。
十几个平均年龄才十二三的军二代们,即便长在边境,也并没有真正见过险恶人心。他们只是好奇,只是想立功,只是想证明自己,没想到却因此葬送了性命。
援救赶来时,只剩时一名与邢素还活着。邢素是躲起来了,而时一名却是被那些褐色长袍的领头人一眼相中,要拿去做祭品。
援救来是来了,可对方实力过于强大,流月国这边还是死伤惨重。
从那之后,时一名就觉得,如果好奇需要拿命去满足,责任需要拿命去支撑,那还不如做个没有感情没有心的木头人。
现在,时一名呆呆地就像个木头人,面无表情,默不作声。被邢素握着的肩膀,被捏得生疼,但没有心疼。
“官方怀疑,这精神科医院的患者出院后失踪一事,跟这群人有关系。”老头儿心中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委托你们接不接?如果接的话官方提供武器与持械许可。”
见对面两个年轻人还是没有说话,又补充道:“而且接了委托,能共享官方已获得的信息,我觉得你们可以试一试。”
时一名用撸起袖子的那只手,摸摸了胸口,心脏沉重地跳动着。
邢素舔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干巴巴的嘴唇,问道:
“那、那击毙褐色长袍的人,需要付法律责任吗?”
“不需要。”老头儿答。
“也就是说……”邢素的声音有些艰涩。
“你们报仇的机会来了。”
“我——”
邢素的心扑通扑通跳着,正要答应,却听时一名说:
“我不接这个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