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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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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宪昂很少疲倦到倒头就睡,但事实上是白玉川离开之前,有几天他们真的就是盖棉被纯睡觉。
因为楚宪昂白天很早就要出去,晚上非常迟才能回来抱他关在宅邸里的白教官,所以睡眠的时间太短,忙碌的时间太多,白热化的情况让这个基因人也疲惫不堪。
白玉川知道那种情况已经危险到了什么地步,二长老丧失独子,绝望得近乎要鱼死网破。
楚宪昂在那段时间经历的暗杀次数达到了他在KCI的最高峰,他在成为头目之后都没有那么凶险过。
他太累了,但白玉川那天晚上没有放任他去睡。
因为第二天白玉川就会返程。
他设想过分别之前,也许他们应该再去竞速,但那时候情况根本不允许;或者单独吃个晚饭,但楚宪昂忙得脚不沾地,总之所有可以留下的浪漫都没了。
等楚宪昂回来的时候,白玉川正坐在床上等他,夜晚偶尔会有湿热的暴雨,楚宪昂的外套打湿了一点,满身都是夏夜的微微潮润,还有闷热,明天的天气大概会放晴。
“很晚了。”楚宪昂把外衣脱下,看着白玉川略微带笑地走到身前。
他也许刚经历了暗杀,或者长老们无休止的战争,还有头目反复地忧虑,下属崩溃又焦灼。
但当他回到这个室内,看到白玉川如他所愿地不踏出一步,不需要镣铐,他就可以放心出去处理白玉川留下来的麻烦——
白玉川杀死严莫,这件事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楚宪昂都很满意。
楚宪昂进门的时候没开灯,光线很弱,但他们的视觉都非常清晰,他能看到白玉川弯起的眼尾,白玉川能看到他勾起的嘴角。所以无须多言地交换了一个吻,用白玉川喜欢的方式,偏慢,却很透彻。
白玉川穿在浴袍里,他的双手扶着楚宪昂的胯,调笑一样勾了一下楚宪昂的内裤边缘。他半只脚踩在楚宪昂的脚背上,如愿以偿得到了楚宪昂含着笑的吻。
内战、暗杀、KCI的动荡,在他们周身好像都不存在了,鲜明的唯有彼此,哪怕一方离别在即还藏匿心绪,另一方一无所知但全无保留。
白玉川把浴袍解开,随手扔在地上,然后抬臂去搂楚宪昂坚实炙热的脖颈。
潮热的雨季气息侵蚀了楚宪昂后颈上的短发,白玉川牢牢扣紧他的颈后,索求一样把手指穿入楚宪昂的发间,压下他,要那沾着水汽的吻。
楚宪昂从来不会抗拒在这方面给他他要的一切,他的双臂抱在白玉川腰后,像是站立着的拥抱,但这又不完全像是拥抱,更像是紧密的贴靠,温情下是汹涌的暗流。
他的手摩挲过白玉川腰线韧长的肌理,把占有欲和占有后的满足表现得淋漓尽致,然后他把白玉川向上一抱,白玉川搂紧他的脖颈,埋在他颈间磨蹭了一下。
因为光线太暗,所以看不清白玉川逐渐升温的表层皮肤,毛细血管里的迅疾血流绽开吸睛的淡淡粉色,那种色调通过拥抱的触碰,在体温里得到诠释。
今晚的白教官好像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但这种不同很微弱,因为最近他总是这样,好像有点不安,又好像没有。
黏腻的时间变多了,也会自己靠进他的怀里,或者在楚宪昂半梦半醒的时候——这主要是因为白玉川,如果抱着的不是他,但凡有任何一个人靠近楚宪昂,楚宪昂都会立刻清醒。
但白玉川会无声地用手指抚摩他的五官,偷吻一样轻轻亲他,像是在寻找安全感一样。
他只需要把白教官抱得再紧一点,白教官就会抱着他的腰,贴着他的脖颈睡觉。
是杀死严莫这件事让他如此不安吧。楚宪昂这么觉得。
他俯身吻了吻白玉川的眉间,白玉川捧着他的脸,用拇指一下一下抚摸他的下颌。
楚宪昂伸手去拿了什么,然后把薄薄的东西在白玉川的锁骨上一放,唇瓣厮磨间低笑道,“帮我。”
白玉川微微抬起脖颈,在楚宪昂的唇角落下浅吻,然后把异物扫开,捧着楚宪昂的脸,亲密地贴了一下他的前额,“不想用。”
楚宪昂眼里的白教官像是要在暗光里融化,变成一滩难寻的月色。
他明明就在自己面前,但眼底却似乎一触即碎,藏着一点不敢告人的秘密,隐秘的不安,还有格外珍惜的,少用言语传递的不舍。
他要抚平这些不安,这些鬼魅一样起舞的情绪。
白玉川的眼尾圈住一点残柔的灰影,像是斑驳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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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川的眼泪收束在结束之后,但楚宪昂觉得他今晚好像总是在哭,不是因为刺激,也不是觉得疼,他只是单单止不住眼泪。
但现在他懒洋洋地趴伏在自己身上,和他手指交扣着,泛红的眼睛瞥向别处,嘴唇上鲜明的痕迹像是花瓣上轻微的伤痕。
楚宪昂留下的痕迹无处不在,这些深浅的血色像是真正的镣铐,无形中把白玉川彻底桎梏。
他要把白玉川往上抱一点,但白玉川推开他的手,就是要保持这样一动不动的状态,“别动。”
楚宪昂缓慢地抚摸白玉川的侧脸和唇瓣,带着笑意在他的额角轻吻,“为什么?这样会怀孕?”
白玉川被他的话逗得笑了起来,他磨牙一样咬了楚宪昂一口,语调极其漫不经心,像是刚才的眼泪真的没有什么额外的意思,“让我回味一下。”
“喜欢这样?”楚宪昂抱着他,感觉到白玉川微微仰头,无声地磨蹭了一下他的脸侧。
那段静静感受的时间有多长,白玉川已经不是很记得了,安静而漫长的时间里,天光从窗帘下雾气一样钻入,分秒的变化快得让人心跳加速,甚至有种晕眩的恐惧。
“怎么了?”楚宪昂低声问,他开始觉得不对劲,白玉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所以极其贪婪又怀念地要感受自己。
一切的反常似乎突然涌出水面,真相如同渐亮的天色,不安是一种感染。
白玉川却缓缓撑起身子,动作很小心,确保自己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楚宪昂,他的目光、身体,还有着迷的情绪。
嘴角悄悄上挑,神色放松而慵懒,白玉川朝他悠然勾手,示意他也坐起来。
楚宪昂刚坐起来,白玉川就抱他的脖子去吻他的嘴唇,一会后又咬他的唇瓣,每一个动作都令人心痒,粘人得完全无法让人相信这是那个高高在上,面覆薄冰的KCI总教官。
他满足了白玉川的索吻,但也没有放过刚才的疑问,“到底怎么了?”
白玉川没有作答的想法,笑意让他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如同勾人又软绵绵的狐狸,他在楚宪昂耳边低语说,“你要是出去,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楚宪昂危险地看着他,像是烫热的火星在空气里和电光浅浅交织——
他的指尖从楚宪昂面上缓缓下滑,像是画下眼泪流淌的痕迹。
“就会像这样......”白玉川低声道,“想看吗?”
楚宪昂紧盯着他,焦躁的感觉在心底灼烧,但他的眼神却变得更加深冷,像是埋藏着岌岌可危的,挑弄后苏醒的火山。
但他只是露出锋利的笑容,稍稍挑眉道,“想。”
想。
白玉川笑了,齿关在唇上伤口的嫣丽衬托下显得尤其白皙。
泛红的眼尾薄而透明,收尾一般把眼底的笑意悉数敛藏。
然后他手刀直下,把毫无防备的楚宪昂一举送入短暂的昏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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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川盯着天花板。
室内暗沉,和楚宪昂的起居室相比,这里的大小差得太多了。
他醒过来有一会时间,这个痛色鲜明的梦境时至今日还清晰如昨。
那种压抑、暗藏情绪的不安,无与伦比的压力,以及穷途末路一样选择离开的想法,都像是无边的海潮把他压在海底,连呼吸都趋向疼痛。
他翻过身,把手机拿过来。现在是晚上九点,他一觉睡到现在,不知道这算不算做噩梦——然后在通讯录里下翻,找到楚宪昂。
拨过去之后,等待的时间让人十分急迫,他想说什么,但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说,更浅显一些,他想要楚宪昂过来,或者他过去,这无所谓,他想要用行动抹去这个噩梦——
“白教官?”楚宪昂的声音直抵心扉,深沉而悦耳,在夜色里如一种淡淡安慰。
白玉川没有说话,他侧身躺着,突如其来就被难以言说的情绪包绕。
不安在神经递质中游走一样徘徊,变成细密的痛苦,身下的床再次回归陌生,他像是来到异国,侨居一样被迫在这里安顿。
没有得到回应,楚宪昂立刻就不复刚才那种愉快和悠闲,嗓音沉了下来,“发生什么了?”
白玉川积蓄在眼角的泪水一下子滑入另一只眼中,再垂落到枕头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你在哭吗?”楚宪昂的态度大幅下滑,现在简直有种狂怒的恼火了,“是你们督查组的事?还是切特?”
“你等会会到T国吗?”白玉川问,他没有刻意去藏变化了的音调,甚至也放任眼泪坠落下来。
“今晚还不行,再等我一下。发生了什么?”楚宪昂问,“别让我在这里什么也不知道,到底......”
“——我想要。”白玉川痛苦地闭上眼睛,泪势好像因为这句话变得异常汹涌。
等待、不安,说不上是期待被遗忘还是被铭记,入骨的感情甚至也无法被表面上云淡风轻,绅士温和的笑意模糊——“......我想要,楚宪昂。”
泪水把话语打湿,最终变成轻声的哽咽,没有言辞的声音,像是尖刀一样瞬间把楚宪昂刮得血肉模糊。
“就等我一两天,很快就处理完了,文化交流的时候我一定会回去——”
白玉川不等楚宪昂讲完,他直接挂断电话,然后把手机“砰”地一下砸在地上,也不管那台手机究竟有没有四分五裂,他根本不在乎。
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他不用伪装得无事发生,也不用扯出完美迷人的笑容,更不用在女人间平衡斡旋。
黑暗像是一层膜状的保护,把撕裂在过去的伤口,用泪水悄然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