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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碧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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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汉在下午的交接班时间回来,“我中午碰见李奥罗了。”
白玉川站在切特的宅邸门前,刚签下一份系统资料清理的批准指令,“他在干嘛?”
“烫火锅。”马汉道,“朱莉亚她们家应该是对火锅没有经验,李奥罗卖力得像是在表演。”
“人家快结婚了,不卖力点怎么行——”白玉川在光屏划过几页审批项目,把字签了就塞给马汉,“我差不多下班了,你带女儿玩得高兴吗?”
马汉点点头,“她见到我非常高兴,还送我一堆手工小礼物,不是我说你,川,你要是有个女儿你也会体验到这种乐趣的。”
白玉川勾唇笑了笑,“那也得以后再说。系统清理还有几个指令要下,是卧室那边的,你等一下去跟切特的AI沟通一下,我走了。”
马汉比了个“ok”的手势,白玉川就从岗位撤离,回自己的住处换了一套不太显眼的黑色常服。
今晚的目标是杰克森,“红狮”银行长。
白玉川微微仰头,窗外的晚霞仿佛燃烧一样滚滚腾升,火热的温度化作耀目的金红辉光,落满皇宫建筑之上。
皇宫外的首都建筑拔地起作高楼,像是利刃捅向天穹,穿梭其间的运输机渺小如尘埃。大片斑斓璀石拼成的高楼外观,把层层叠叠的火光霞色折成千万烈鸟,随着云影翻飞变幻。
白玉川提步往外走,楚宪昂已经给他发过坐标,出了皇宫后会有KCI的人接他,保证没问题后就会合。
运输机的舱门自动滑开,白玉川利落地登了上去,驾驶员扭过头看了一眼,表情看起来非常高兴,但没有说话。
“啊,你是......”白玉川看到她的时候就立刻有印象了,但是名字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您还记得我!白教官!我是莎娜!”莎娜启动了运输机,又笑着转过来看了白玉川一眼。
这个黑皮肤的小姑娘很有特点,相当能打,对自己的要求严格到连教官群都叹为观止的程度。
“莎娜——你现在在楚宪昂的手底下工作?”白玉川好奇地问,莎娜当时是严莫派系的人,忠心耿耿,后来严莫死了,按道理他的余党也会被楚宪昂一并肃清。
“是的,我给Boss当司机,打手。”莎娜耸了耸肩,运输机开得非常流畅,她毫不避讳地说道,“我是被二长老养大的,所以Boss愿意用我,我也非常感激。”
莎娜和KCI里训练成为特工的女性不同,她本身就没有那种火辣的本质,更不会引诱他人的技巧,同时在总部的学员队伍里,她又异常好胜。
白玉川在当她教官的时候对这个和男人无异的黑人姑娘很欣赏,但现在毕竟是特殊时期,不管是切特、亚当相关还是二长老余党,这些都让人神经敏感。
“你给楚宪昂当了几年下属?”白玉川问。
“三年多。”莎娜说道,“其他人基本都死了,我活下来是因为Boss觉得您很欣赏我。”
白玉川挑了挑眉,不确定这句话是否属实,但他也不再多问。
莎娜把运输机停在“碧色”的门口,这家高档餐厅韵致浪漫,门里站着两排修身鱼尾裙的女迎宾,天色逐渐黯淡,看起来就像是玻璃橱里的人鱼雕饰。
“Boss在‘浪花’包间,您让迎宾给您带路。”莎娜说道。
他下了运输机,玻璃门徐徐向两侧打开,光洁的大理石地板被蜡色抹得灿烂如镜,倒映在地面的人影无比清晰。石块内有很多碎晶一样的反光,像是钻石脆落在地。
“先生,晚上好,请问您有预定吗?”女迎宾步伐轻小地走了过来,双腿交替的弧度让鱼尾裙像是水波一样摆动。
“有,在‘浪花’包间。”白玉川答道。
他穿得跟“碧色”里的人格格不入,他们西装革履,带着女伴——楚宪昂没有提前说过这点,他们会在高档餐厅见面——但白玉川总教官也不是白当的,早就百炼成钢麻木不仁,虽然穿着常服,表情上比这些西装革履的人还要冷慢疏离。
“碧色”从外观来看更像一座私人别墅,内侧深广,但只有两层。
透过随着外界光亮而变化色泽深度的玻璃,白玉川看到后院里约谈或约会的双人餐桌,烛台已经点燃,火光在银质餐具上跳跃,像是金黄却柔软的花瓣。
上了一层之后,两侧包间向外推开,走廊内的黄铜吊灯精致又明亮,他们踩过风情浪漫的地毯,来到尽头的包间。
“就是这里。”女迎宾礼貌地低声说道,好像因为白玉川的面容太过吸睛,所以微微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推开门,白玉川看到楚宪昂坐在长桌的一端,表情非常冷淡地在看手中的微型光屏,推开门后他的目光就捕获一样抬起,牢牢攥住了白玉川的眼底。
又是那种胜券在握,慵懒,而非常笃定的目光。
烛光跳跃着,在楚宪昂的眼底被无限压缩,但那种擒拿和让人压力备至的深邃眼神却扩散一样放大,在几秒的安静中,就像是精心而夺目的陷阱。
白玉川心头一紧,又状似无异地走了进去。
迎宾带上门,楚宪昂动作优雅地放下光屏,缓缓起身。
他穿着和西装略微相似的常服,领口稍稍敞开,性感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白玉川在这种荷尔蒙陷阱里有多年的战败经验,现在束手就擒得非常没有羞耻感,他微笑着看楚宪昂靠近自己,“你没有说在‘碧色’,如果说了,我就不会这么穿。”
楚宪昂微微垂头看着他,伸手在他的颈侧摩挲,又用拇指揉了揉白玉川的下颌,“无所谓。”他低头在白玉川颊边亲密地抵了抵,白玉川眯起眼睛偏过脸,和他厮磨着贴了一下,“你穿什么都好看。”
白玉川仰面去吻楚宪昂,被他侧头躲过,然后收到了一个安抚的吻,在唇角,“今天早晨,”楚宪昂又亲了亲他的唇角,“有人咬了我一口,我没忘,白教官。”
咬了别人一口的白玉川不平道,“是你先咬我的。”
楚宪昂搂着他,把他带到座位边,拉开椅子请他坐下。
“我不这么做你能起床吗?”楚宪昂漫不经心地用指关节蹭了蹭白玉川的面颊,像是非常溺爱的一种逗弄,然后才往长桌的另一端走去。
白玉川放弃这个话题,“我们现在不出发吗,还是真的要在这里吃晚餐?”
楚宪昂挑眉道,“你花我的钱,请别人在‘缓浪’吃晚餐——”
“不。”白玉川摇摇头,半眯着眼高深地说道,“你的钱就是我的钱,而且那是为了办事情的开销。”
楚宪昂心情不错地看着他道,“好吧,所以我就拿我们的钱邀请你共度晚餐,既然你这么认为的话。”
“但我们真的不用提前准备吗?”白玉川隔着距离,看着楚宪昂那张在光影中深邃而莫测的脸,因为面部的五官分明又锋利,因此阴影也格外清晰,他眼底黝深的色泽隐隐有种危险的意味——
“杰克森正在和他的情人共度晚餐。”楚宪昂往下一指。
白玉川顺着他的指向看去,花园里被绿影团绕出一方私人空间,一男一女正面对面坐着,洁白的桌布上摆着精致的菜肴。
那就的确不用着急,反正主要出力的KCI这边,头目也不是很紧张。
“所以你也在和你的情人共度晚餐?”白玉川弯着眼睛问道,眼尾的弧光被烛色描过,像是淡淡的一撇金粉。
楚宪昂拨了一下桌面的铃铛,铃铛发出清脆但并不刺耳的响动。
“你认为我们是情人关系?”楚宪昂看着白玉川问。
“好像也不是。”白玉川想了想,“你觉得呢?”
楚宪昂在白玉川的脸上打量了片刻,那含着血色的薄唇带着笑意,无论是嘴唇还是身体,他都在数不清的,或轻或重的亲密过程里熟悉到入骨难忘。
“——不是。”
厨师很快就把菜肴送来,“碧色”里最昂贵的包间就是“浪花”,楚宪昂的斜后方还有一道铮亮的黄铜门,雕凿的花纹非常好看。
从那道门就可以顺旋转楼梯下到露天花园,这是配套的一个私人场所。
相对的,“浪花”的服务,包括菜肴,都会是“碧色”里最昂贵、精致,充满享受的。
厨师把食物呈上,简单介绍了一下食材和口感,楚宪昂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厨师就恭恭敬敬地欠身离开。
“这味道我是不是吃过?”白玉川抬起头问道。
“这是大长老的厨师。”楚宪昂慢条斯理地说道,语调非常平淡,但那种高调的意味不可忽视。
白玉川笑了起来,对楚宪昂这种佯装不在意的开屏举措觉得一阵好笑,“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变成希文皇子的,我走之后后面到底是什么样?”
“你在督查组里什么都不知道?”
“我到T国之后就不怎么了解KCI的事情了,而且KCI的事情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清楚的。”白玉川说道,“除非真的能够安插眼线进去,否则KCI的实情基本是不可能了解到的。”
“你到T国一年多后我用将近一年的时间去扫清那些麻烦,用时不长,因为得到了白马的援助。”楚宪昂的嗓音深沉悦耳,放缓语速的时候有种非常悱恻的感觉,“白马来联系我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就是那个——在白马公开为重病而无法出席任何活动的皇子希文。”
“他们要你替代希文?”白玉川疑惑地问。
“不,我就是希文。”楚宪昂的嘴角弯了弯,“皇室的两个基因人,一个被送去KCI,一个留在皇宫,知道这件事的是大长老,他和白马皇室当时做了这笔交易。”
白玉川点了点头,“那第一年呢,你在处理二长老的事?”
“处理他是第二年的事。”楚宪昂避重就轻地回答,顺便又拨了一下铃铛。
“楚宪昂。”白玉川直直看着他,“第一年你到底在干什么?”
楚宪昂的目光慢慢和他交织在一起,像是荆棘,或者带刺的藤蔓,顺着白玉川的眼底,钻进他的血流之中。
“第一年......”他慢慢深呼吸了一次,仿佛正在唤醒并不美好的回忆,阴郁而沉重的冗杂感从各处包围,他如同被冷雾缠绕的残忍刀光,“......其实我不太记得了。”
白玉川的瞳孔瞬间猛缩,表情简直有点悚然。
“因为失去理智,我被大长老关押了一年多,等到我的情况恢复下来,才重新让我接手KCI的事务。”楚宪昂勾唇微笑,笑意里夹杂着些许血腥意味,像是不经意间撕裂愈合的伤疤,露出还没粘连痊愈的内里血肉。
厨师叩响门板,然后推门而入,食物的香气从托盘下丝丝缕缕涌了出来,把寂静、焦灼、不安的氛围团成暖温。
“——我只记得这些,如果还是好奇的话,你可以问问露西。”楚宪昂的声线起伏不大,里面没有丝毫兴致或者探究欲,“我这样说,你还好奇吗,白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