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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北民 ...

  •   凌冽的寒风在昏暗的世界里肆虐,仿佛魔鬼在发出凄惨的叫声。风中摆动的树枝仿佛想脱离树根冲上云霄,暗云遮蔽天空,给冻土留下了一抹哀伤的浅暗。
      汉克端着燃烧着的蜡烛,另一只手拉开兽绒衣服护在周围,眼睛紧盯着似乎下一刻就会被风夺去的火焰,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进屋里。
      烛光微微照亮了昏暗的房间,希娜挤在木床角落里,正低头为她的孩子织着毛衣,听闻进门的“咯吱”声,拨开头发轻轻抬头望了过来。汉克怯怯的关上门,注意到希娜毫不掩饰的白了他一眼,然后她继续低头忙活着手里。她的身旁是她盖着白熊皮毛的孩子,半盖着头正熟睡着轻轻发出鼾声。
      汉克的手被冻得僵硬,这次的冬季比以往的都更要寒冷,而等到本该冬季结束春季要来的时间时,春季完全没有要来的趋势,虽然不再落雪,但寒冷更加。这里已经是汉克跟随着哥哥一家人为躲避寒冷找到的第二处居所了。在原先的住所里,寒霜似冰冷之手爬上一切,火焰都甚至无法被正常生起。
      这座木屋曾经的主人似乎离开时很急,狭窄的木屋里还杂乱的陈列着各种老旧的家具。汉克把蜡烛放在中央的桌子上,对手哈着气同时搓了搓手,从桌旁挪开冰冷的似冰块的椅子,来空出足够的空间来给火炉生火。他慢吞吞的蹲下身抽出火炉里残留着未烧完的黑色木头。抓起炉旁的一把干草,试着用蜡烛点燃。
      干草在蜡烛上艰难的冒出火光,但很快又熄灭升烟了。汉克在嘴中默念:“加油!快着起来。”同时轻转杂草换动位置尝试并投去期待的眼神。仿佛就是因为这股期待起到作用一般,火焰成功的在干草上燃起。
      汉克小心的将干草放进火炉,把一些干树枝架在火焰上,看着火焰慢慢爬上树枝才松了口气,他浅笑着伸出手靠近火焰上方烤火。
      “莫恩呢?你俩一起去借火的,怎么就你回来了?”希娜的声音传来,听上去一如既往的冰冷刻薄。“你又像抛弃了你父亲一样抛弃你的哥哥吗?”
      希娜尖酸的话字字扎心,尤其是提到汉克的父亲时。即使现在汉克背对着她也清楚她现在脸上带着怎样厌恶的表情,他早已习惯。
      汉克珉珉嘴唇,静静的看着愈来愈烈的火焰,给火里添进一半被烧过的干柴,平静地说:“在回来的路上,冰冻的河边有只冻死的兔子,它半个身子陷在冰里。我们的食物很短缺了,他便让我把火先带回来。他要把那只死兔子弄出来,小利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需要好的食物。”
      说到利兹,汉克转过身怜爱的看向自己幼小的侄子。他刚好醒来,在白色的厚熊皮下探出半个小小的脑袋,像刚出生的雏鸟一样。
      希娜从床角下来了,她匆匆从床上翻出一块破旧的灰貂毛毯披在身上。从汉克身后的桌边挤过,随手拿起桌上的蜡烛并重新从火炉里引燃,冷冷地说:“这里周围的其他人可能会有人需要,照看好利兹。”
      汉克看着她护着蜡烛离开,同时也松了口气,屋子里的气氛也总算暖了点。
      “叔叔。”被子里年幼的利兹用稚嫩的声音叫出。
      “嗯,我在。”汉克凑过去,声音温柔的像棉花。
      “我们还要继续搬走吗?母亲她说我们必须继续寻找新的住所。我听到她一直这样说,她说这里是给死人留着的。我们会死在寒冷里吗?”小侄子盯着火炉,火焰在他的眼中映出一抹亮光。
      我们会死在寒冷里吗……汉克难以想象这么稚嫩的声音会平静的说出这么令人难过的话。他瞟了眼窗外,冷风带动碎叶撞击着玻璃,昏暗的世界里看不到一点希望,到处都弥漫着凄凉的死亡气息。汉克也想过这个问题,搬来这里还没多久,但寒冷却紧随其后,似乎在与人赛跑。或许又得大费周折的寻找新的住所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南下。
      “我不知道,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努力活下去,别害怕。”虽然汉克这样说,但脸上却难以控制的露出一丝哀伤。
      “我不害怕。”利兹平静地说。“只是母亲她很不安,我知道她很害怕。”
      此时,屋子的门被推开,进来了满载寒冷的人,外面的寒风似乎比刚才更烈,他迅速关上了门。来人宽大的身躯由于穿着一层厚厚的皮衣,显得十分笨拙,整个脸部除了眼睛几乎都被紧裹着,他将手里冻僵的兔子随手丢至桌上,发出石头撞击般的声音。
      “真要命,这外面。”说着他摘下来头上的厚兜帽,取下来脸上裹住的黑色围巾,显露出一张略显浑厚的脸。他看了眼旺盛的炉火,并靠近过来蹲下搓了搓手:“干得漂亮,汉克。不过,希娜呢?”
      “给周围的邻居送火去了。”汉克道。
      “哦?老福斯吗?我差点把他忘了。多可怜一个人,没有家人孤身一人……这里也就只剩他一个原住民了。”
      他把兔子拿到火炉旁,兔子的身躯僵硬的保持着挣扎的姿势。“瞧瞧这可怜的家伙,一定是被卡在冰缝里动不了活活被冻死。不过正好,我们久违的可以吃点肉了,这家伙还挺肥,总算不用啃那些硬的像石头的冻坏的萝卜了。”
      “汉克,把锅架上。顺便看看我们还存了多少食物和水。”
      汉克走到屋子的角落里,翻开遮盖食物的破旧烂布,精细从储存了许久的番薯中挑选出不那么差的。
      在刚入住这间木屋时,邻居的瘸腿老人福斯慷慨的送了一些食物,这本是老人上年预备过冬的食物。如今面对这般越来越恶劣的天气,老人还依旧保留着对春天的遐想,并把食物分给有需要的人,仿佛这样春天就会到来似的。而事实则是原住民们的一一离开,又迎来了更北方的好比汉克一家这样的移民者,但移民者们大多也会选择离开。汉克能想到合理的解释就是:老福斯既衰老又残疾,不可能离开这里,只能祈求春天归来。
      但如果春天不会再来,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汉克这样哀伤的想。
      “老福斯死了……”此时希娜气喘吁吁地从门里进来,带来不详的消息。“他被冻死在家中,静静地躺在地上,我摇了摇他,但他毫无反应。躯体已经僵硬无比了,恐怕是在昨晚未能抵御过寒冷。”她憔悴的皱紧眉头微微斜着头看着莫恩,等待着回复。
      这消息令汉克感到一阵痛心,但他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在心里表达了惋惜。
      莫恩在火炉旁俯下身愤愤的用双手用力搓了搓脑袋,沉默了数秒后才细语道出:“他是个好人,我们会等一个合适的天气埋葬好他。”
      希娜愤愤不安的坐到床上的小利兹身旁,用怪异的眼神从汉克身上扫过,然后目光再次停留至莫恩身上。汉克清楚的知道,那副神情显然是在尽力的压制怒火。
      小利兹平静的拨开头发枕到母亲的腿上,为了保证足够的御寒,他头发被保留了下来,寒冷源源不绝,利兹的头发也长到了脖子边。他也曾说过这头长发让他很不舒服,等一切结束以后一定要剪掉。
      希娜颤抖的开口:“不会再有好天气了!你清楚我的意思,莫恩。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寒冷在加快速度侵蚀,我们必须赶在这里被冰封之前离开!”
      但换来的只是火炉旁莫恩一声沉亢的叹息。
      她消瘦的脸庞上挂满熟悉的担忧和沧桑。“莫恩,你不能把火焰依旧可以点燃当做唯一的信号。昨夜火炉里添满了足够的干柴,但火依然在干柴被烧光前自己灭的一干二净。连利兹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莫恩,看看他,我们的孩子。”希娜抚摸着利兹,“他才五岁。你不想他像老福斯那样死去吧,我们得快点离开,就现在!”
      汉克想说点什么,但希娜一点也不平静,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会去听,只会被她恶言相向,便继续保持沉默。
      “我明白了。”莫恩凝重的说。他把解冻的兔子提起,拿出短刀从肚子上皮毛处轻轻一划,“至少我们先需要填饱肚子,等到明天风暴小些我们就出发,现在,我们先把这只兔子处理了。”
      希娜总算松了口气,她推开汉克来到火炉边,抓住兔子的后腿撕扯着帮忙剥皮,那皮毛的伤口处滴出两朵冰冷的血花。汉克只是看着,就觉得反胃恶心。
      一些不好的回忆伴随着这场景浮现在汉克脑海。他想,应该出去一会,即使会很冷。于是他默默靠近向门口。
      “汉克?”莫恩叫住他。
      “我出去一下。”
      希娜背对着汉克,冷冷的说:“那就最好别回来了。”
      这让汉克更加坚定了想要出去的想法,他不再回头,选择了直接离开。
      天空一整天都保持着一种阴沉的状态,似乎因被蒙上一层黑纱而不会再变得明亮起来,也只有在傍晚的时候会更加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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