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霹雳+剑三] 人间世·来访雁丘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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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若归初回青岩之时将发现她的那个万花谷弟子吓得不轻，可怜那万花谷的小姑娘生生被她吓得险些晕过去。
《万花谷弟子名册·书墨篇》有载：“颜若归，万花谷书墨分脉书圣颜真卿门下入室弟子，行七。为颜之推六世孙。貌美，如冬日可爱，素含霜履雪。擅书道，得书圣真传。为花谷正意弟子，门内弟子皆悦其品貌无不称赞……”
这样看来颜若归该是很好的吧？
但若是后面还有一段，“……天宝十六年，女为救常山太守，亡于洛阳，年19岁”呢？
那万花谷的女弟子以为自己撞了鬼，只恨为什么不在早些时候同尚在长安的纯阳友人拿些灵符护身。
她绝望地闭上眼，在一片静默的黑暗中等着这位曾经极为尊敬的师姐向自己索命。
良久，无事发生。
女弟子悄咪咪地睁开眼，眼前的美貌女子眉若远山眸如秋水，明明看起来也不过才双十年华，却已是华发早生。
女子温柔地看着她，然后对着她微微扬起了嘴角。
眼角眉梢具是笑，似冬日之暖阳，柔和又温暖。
“沅芷？你是……沅芷？”女弟子听到这位师姐温柔如昔的声音，心中不知为何骤升酸涩之感，接着她便看到这位师姐缓缓伸出了手，牵住自己的。
掌心温暖如故，手指纤柔依旧。
被称为“沅芷”的女弟子，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呆住。
“……师姐？”
——
广德四年，万花谷书墨弟子颜若归竟意外“起死回生”，谷内一片惊喜。
可，她的情况委实算不上好，先是一头苍苍白雪，再是被她本人遗忘了的十年光阴。
万花谷众人不愿触她伤心事，皆只能叹息不止。
——
“看来你这些年过的不太好。”
落星湖畔，那位有名的“活人不医”挑着眉毛看着同他的弟子一起正在帮他晒药草的清美女子。
颜若归摇了摇头，将手中药草放在一个扁筛之中，“我却觉得，那几年我过得应该还不错。”
裴元看着满头白雪面含浅笑的女子，终是无法将“过得不错”四个字用在她的身上。
这些年，她变了许多。
曾经笑容明朗清逸如同晨曦的少女现在也已经是一个年近而立之年的女子了，旧时的晨曦被这十年度成了晚霞，昔年温暖动人的笑靥成了现在这般温柔却无端透着几分凄伤的浅笑。
满头苍苍白雪的美貌女子看着眼前面露心疼的大师兄，颇有些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好了，大师兄，我没事的。”说着，颜若归放下了手中的药草，对着气质清冷的药王首徒挥了挥手，“师兄，我还要去给新入谷的小师侄们启蒙，剩下的这些，师兄就自己自强吧。”
裴元看着面前摊成了一摊已经分不出种类的药草，额头青筋一跳，“颜小七！你好样的！”
然后，裴元就看到女子原本只是走路前往仙迹岩的步伐不断加快，最后直接用上了轻功。
裴元：……
无奈的大师兄只好蹲下了身，认命的理起了已经混乱的药草，眼中尽是温柔。
总归……
回来了，就好。
——
颜若归急急收起轻功，降落在寻仙径旁边的一片草地上，不过一段路程，她就觉得疲惫了，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这些天她一直都在使尽浑身解数的安慰师门的众人，早已没什么心力了。
她自是知晓长辈与师兄师姐们的担忧与心疼，但她真的不知道这十年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不，也许，她能猜到的。
颜若归想起了自回到谷内后那无数个无法安眠的夜晚与那梦中数次出现的白衣之人。
“你是谁？”
她曾在梦中无数次的诘问。
你到底是谁？
颜若归无力地靠着一旁的树木，一手抓紧胸口的衣服，默默地忍受着心口如万蛊咬噬的痛苦。
她现在的状况真的很不好，不知为何，每每忆起梦中那道身影，她的心总是会不自已的疼起来，有时甚至连呼吸都会牵扯出无尽的痛楚。
那似乎是她倾尽了一生所感知的痛苦与悲伤。
“姑姑！”
耳畔传来不知是谁家孩子的呼唤，娇娇的，软软的，十分可人疼。
似乎有什么东西自颜若归的脸颊滑到她的嘴角，味道清咸，略微带苦。
青丝化雪容貌秀美的女子品尝到这滋味，微微一个怔愣。
眼泪？
然后，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
颜若归睁开眼后，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庭院里晒着不知名的草药，她原本想停下看看这是哪儿，却发现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梦中的她嘴角带着幸福温柔的笑意，认真仔细地将药材分着类。
温暖的阳光照在庭院内，衬着附近书院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一片岁月静好。
突然，梦中的她转过头，似乎是有人叫了她一声，她看到那人时还有几分惊讶，她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有事？”
那人似乎说了些什么，颜若归努力的听着，想要听出些什么，却发现她根本听不到那人的声音。
接着，她便看到梦中的她了然的挑着眉毛，“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还真是有事了才会想到我！”
那人又说了什么，梦中的她无奈的进了里屋，拿出一瓶药递给他，“这瓶药效果最好，等会儿我会让人把配合使用的药和使用的方法送过去，你可千万要弄错了。”
颜若归看着梦中的她同那人谈笑风生，眼里眉间似有柔情百转蜜意千回。
他是谁？
颜若归不禁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可看来看去终究如雾里看花一般，怎么都看不真切，唯记得那人一袭拂雪白衣，渊渟岳峙。
——
“师姐！师姐！”
颜若归被阵阵呼唤声惊醒，面前同样紫衣白发的女子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之岚？我这是怎么了？”颜若归就着谷之岚扶着自己的双手坐了起来。
她记得之前她应是在寻仙径畔，嗯？她在寻仙径畔做什么来着？
谷之岚替她把完脉，发现无事后，松了一口气。
“师姐，你不记得啦？你在寻仙径力竭昏倒了，多亏秦砚师兄的一位长歌友人路过救了你”谷之岚突然想起那长歌男子看到师姐容貌时眼中的惊奇与趣味，心中有些奇怪，“对了，师姐，你可认识那位长歌友人？”
长歌？
颜若归想了想自己的友人们，又想了想那位商羽分脉的秦砚师兄，摇了摇头，她同那位师兄关系虽然不错，但还没到互相认识友人的地步。
“这样啊”谷之岚了然，“那师姐，你改天记得向那位长歌友人道谢啊。”
颜若归点了点头，“我会的，今天谢谢你了，之岚。”
谷之岚看了颜若归一会儿，看得颜若归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赶忙检查了起来。
却见谷之岚拿出了一方干净的手帕，上面还绣着株兰草，犹有淡淡药草清香。“师姐，擦擦眼泪吧”她把手中的手帕递给了颜若归，一面说着一面对着颜若归一笑，转身离去，“之岚先离开了，师姐好好休息。”
——
谷之岚红着眼眶跑到了落星湖畔，她的舅舅，大名鼎鼎的活人不医，正在教新入谷的三代弟子辨识草药。裴元一看到她这副模样皱起了眉，将教务的重任交给了难得一次回谷的紫晴。
裴元看着谷之岚，“怎么了？”
谷之岚想到了那个温和善良却不得世界温柔以待的女子，心里不由一阵酸涩，“舅舅，师姐她怎么会力竭晕倒呢？”
裴元抿了抿唇，他自是明白她力竭晕倒的原因的，而他也是知道自家外甥女其实心里也是知道的，只是终究是会心疼的，那人曾经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却仿佛得不到世间的一点善意。
这世间又是何其的不公呢？
——
颜若归不解地看着谷之岚离去，在她的记忆里，之岚一直都是个温婉懂礼的好孩子，不会做出给人塞了一块手帕就急急离去的事情。
她皱着眉头摸了摸脸，才发现脸上一片濡湿。
一个人要多难过才会在睡梦中泪流不止？
颜若归不知道。
她发现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段属于自己的、让自己如此伤情的往事。
十年的时间，太长了，这空白的十年到底是被什么所填满的呢？
而梦中的那人又是占据着怎样的位置呢？
——
时间不快不慢地赶着，转眼冬至，离谷许久的弟子都一一赶了回来，生怕赶不上年节回谷，不少弟子带着友人恋人一起回谷预备过节。
其中包括了那位商羽分脉的秦砚师兄，那位师兄带着他的长歌友人回谷，这位长歌友人对书圣先生推崇备至，誓要向先生讨教一二。
颜若归在某次同颜师学习完后向那位长歌友人道了谢，她本以为长歌友人已经忘了她，哪知那位平素看起来十分温润守礼端方君子一般的长歌友人，竟八卦兮兮地问她是否同他师兄相识。
颜若归只觉疑惑，她所认识的江湖友人多为女子，而千岛长歌之地，她只有一位友人，且那位友人早已亡于洛阳，何来同他师兄相识一说？
——
“我师兄平常喜欢画画。”
“他背上常年背着一个画卷，也不让人碰。”
“我在师兄的房里看到过你的画像。”
“我师兄为人极冷清，是那种人群里一眼能看出来的大冰块。”
“你当真不认得？”
——
毫无疑问，颜若归是真的不认得。
——
长歌友人皱着眉头不说话，之后便若有所思一般看了颜若归一眼，转身走了。
颜若归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方才的话语，脑中突然闪现那道白色人影。
颜若归一惊，怎会下意识地想到那人？
——
年关过后，冷气仍在，部分要去谷外看守谷外医馆的弟子开始整理行装。
颜若归闲暇时便会去药草库房帮忙，偶尔查看要带走的药材是否有损或者帮着分拣些药材，有时也会把部分不合疗效的药材记录下来。
长歌友人就是在这时候找到的颜若归，当时，颜若归正捧着本账本一一核对着药草。
他说：“颜姑娘，我听说了你的状况。”
颜若归皱眉，正在想是哪个师姐妹如此八卦。
长歌弟子接着说道：“万一姑娘你失去的记忆同我师兄有关呢？”
颜若归心中一动。
——
后来，颜若归同前往江南的花谷弟子一起去了江南。
长歌友人将她带回了长歌门。
长歌友人的原话是这样的，“如果师兄果真同你失去的记忆有关，那再好不过。如果无关，那也无妨，权且当成出游，如何？”
颜若归也确实把这次长歌之行当成了出游，她被当成陶瓷娃娃呵护太过，心累久矣。
长歌友人带她到了翠湄居，灼灼桃花掩映下，有一人，静垂首，正作画。
颜若归没有出声，不知为何，她一点儿都不想打扰那人，只想远远看着，甚至觉得这就很好，长歌友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作画之人，无声地贼兮兮地笑了，然后偷偷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颜若归觉得腿都有些麻了。
那人放下了手中作画的笔，却向她走来。
颜若归看清了那人的正脸，俊逸雅致，满身清华，一双星目，稠于深海。
——
“在下，长歌门折仙一脉弟子，云天望垂墨倾池。”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霹雳+剑三] 人间世·来访雁丘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