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少女》kardar

62、三十一、这连爱恋都算不上的钦慕之情

　　船和火车都停运了。所以我徒步去蓬瑟尔。

　　我看见了像贪吃蛇一样直角吞没整个方正盘踞着的街区屋顶的火焰，看见了审判和被浸猪笼的人，看见了人类吃拉上来的猪笼里湿透浮肿人类的尸体。

　　我身上的病越来越多了，右手假肢零件的磨损，疾痛如风常伴吾身。这一切都在提醒我“今天的我依然是戴罪之人”。

　　我现在站在首都不知什么时候立起的黑塔下，黑色的巨塔像一根针，舍弃了形制与面积一味拔高高度，真的到了远看刺破天空的高度，远远地把教廷现在像玩具的尖塔森林甩在脚下。黑色是吸收一切色光的颜色，贪婪暴食囫囵吞枣，这就是大家视为最低贱嫌弃逃离的颜色。

　　但现在却是最被趋之若鹜视作救世主般的颜色。

　　黑塔是疮疔凹凸的。像没有支干的树直插天际，接触大地的是血管般铺展、脉动、攫取的根，巨大腐烂蘑菇展瓣般的空岛从中段突兀地唯一展开，甚至带着腐烂溶解的边沿和下挂的黑色液滴。无知的人眼里，那上面是瘟疫永远无法触及、歌舞升平的极乐净土，那里仅以愉悦判断对错。

　　“让我上去！”

　　“带上我一起走！”

　　圣女杀死王子的消息导致民众对空廷人心流散。大量的人争先恐后从宫廷和教廷离开，像我十六岁时绘画学徒转投艺考一般转投黑塔，踩踏在前面跪拜的人的血肉上，不顾被红炽触手“树根”吞吃，想要爬上那座塔。

　　像是厌恶被贱民的手抚摸、被汗水腐蚀一样，塔基断了，众人哗然。。塔的最下端从断口开始糜烂成粉一小段，这不是某种报应而是塔自发的，塔把自己从地上拔了起来。我恰好赶上看到黑塔吸取饱足了养分升空，宫廷原本金碧辉煌的俄罗斯扭糖屋顶现在金箔琉璃剥蚀，黯淡露出骨架，或许我也不知道它们是被塔带走了还是少于更早的民众抢夺剥离；随着塔的下端尖端往上收，塔顶进一步升高，最后塔中段的微型“花朵”伸展成了塔基悬空的“大地”。

　　九十九尾优越的声音从中传来：“今天开始这里是‘地’。而你们是‘地下’的被放逐之人。”我看见地面的群众因为目睹奇迹，在对那个空岛的阴影匍匐嚎哭跪拜。

　　“别哭了！你们要点脸！”我说， “我已经知道怎么从瘟疫中逃离这片大地了！”

　　他们稍微地转移了一点注意力过来。

　　“靠有原型创作。比如绘画。你想让什么东西在新世界活下去，就照着那个东西写生，”我说。这个时候我脑子里有一个猜想：是不是任何人每创作一个作品都会打开向下的一个入口。

　　“靠画画就能救世？”他们脸上风干了泪珠对我面转狐疑，

　　“人类也可以活在画中。”我说。

　　“不要管她了，浪国小画家年底冲业绩吧。””骗子。”

　　我不吭声了。我当然不可能再烧一次星之彩把多灾多难的演讲广场再变得躺满精神病，然后拉着他们的衣服问“还信不信我不是骗子？”我沉默而实干地开始用脚在铺砖半碎的广场泥地上拖。我用拖痕完成一副画。

　　圆痕封上，最后一笔完成。差不多只有力气做那么大了。

　　“你就画了一个火柴人？这个疯子到底在干——”然后他们闭嘴了。因为火柴小人动弹动弹四肢，在众目睽睽下以地“纸”为世界灵活地跑了。

　　这也是奇迹。与天上那朵黑色的尸臭花展开完全体相比不值一哂的平淡奇迹。

　　但人群还是轰动了，他们围着空空如也的地面和我沾满泥土的鞋头，面红耳赤、每个人都急于吐出并没有思维编织，所以错乱的词句，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舌头、

　　大概半天过后消息彻底渗透，这个城市的人群会争抢禁画令后自己踩在脚下十年的画师，对他们痛哭流涕阿谀奉承，丑态百出。他们会开始”约设“，给自己取新名字，要求画师用笔给自己穿上缀满已知所有珠宝的华服，写下自己玛丽苏公主般的能力和经历，编织在下一个沙漏里自己美丽富强的样子。现实生活有多贫瘠，他们的幻想就多么（因为同时缺乏美术教育）东宫娘娘烙大饼。一个一个在纸面站起来的铅笔画女人像堆砌的圣诞树。

　　绘画复兴了。久已蒙灰的巨大电子屏幕甚至开始播放久违的宣传广告。“去下一个世界吧！”，茶杯头画风阐释着月亮打开孔洞，下一层世界打开的美丽画面，前往月亮的牛车装人迁徙，还尚站在星避地面的最后一人膘肥体壮挥斧砍断绳索，绳索收缩像曲折的蛇一样追随远去牛车，一同化作小点爬上天空。

　　而等待消息传播的这三天我耗在真正的大图书馆。为了祭奠或者重温。书架全部被弄乱书架弄倒。一包一包的透明塑料纸封装的扑克盒侧面连续花纹都比眼前像以前整齐的图书馆书脊。如果贤者和他手下的书籍收集者看到这样多精装书被如此当作燃料糟蹋一定会皱眉。猫皮的猫蹲在破了角的阅读桌上冲我叫了一声。窗外惨淡的白光把一切洗得犹如脱色。

　　我说过我唯一的优点就是记忆。而且我来之前借了“大图书馆”所剩无多的圣水，用力如使用打湿卸妆棉地，“擦去”我脸上的瘢痕。现在我的脸和希尔瓦一模一样——这是我唯一和她的联系；传信完成该去做正事了，我随便找了一件黑色修女服，板着脸走进教廷的时候每个士兵都朝我严肃点头。

　　我应该说什么？“火之鸟在护佑（忽悠）着你？”

　　教廷密地的上界之门。上次来的时候我心情太随意，没有看见最后一个房间墙上细碎的拜占庭马赛克瓷砖并不是在拼成什么图案或者肖像，那是许愿成功的所有人留下的唯一东西——他们色彩的标签色卡。

　　所有颜色格子旋转围绕的核心镶嵌着三只耳朵交叠成三角，互相追逐的兔:当然应该是红绿蓝原三色。这是敦煌藻井顶中心的图案。真奇异啊。每只兔有两只耳朵，三只兔一共有三只耳朵。

　　但是现在蓝兔和绿兔的位置（圣女和王子）都是掺白但是色相鲜明的水蓝和冰绿，只有红兔是掺黑的暗红维持了整张画的明度平衡。——准确来说几乎都不是一种“红色”了。

　　八扇黑铁门是保持打开的。一看门把手凹槽镶嵌的浅淡发光的八尺琼勾玉我就知道希尔瓦在里面。门还是老样子。微光的凤凰的影子。上界之光澹澹的，平静而轻柔。我看见了她的背影。

　　她把手和一小段手腕浸没在光里。“我是不会在如此世态允许通过‘让人类失去欲/望’的愿望的。请您回去吧。”她不转身地对一个鹤发老人说。她的办公地点从厅堂转移到了狭小的这里，“下一个许愿者？”

　　然后我看见了她的女仆长。

　　“我对人类没有什么愿望。我唯一的愿望是把我的喉咙给您，请您代替我的份唱吧，请收下我的声音。我，您，我们现在每个人每一天都可能会死，至少我不要看着您带着毁掉您完美的残缺和伤痕......\"还是如此忠心耿耿。

　　是我干的。我和她之间横贯着一道伤口，像缄默微张的苦干嘴唇，保持一个叹息的姿态。我爱她这件事对她来说整个都是谵妄。

　　”下一个。“她好像完全与己无关地冷情公事地说。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肩头的摩拜尔好死不死的恶质声音响起：

　　\"下午好啊圣女大人，非常抱歉我吃了本来是给你的钩吻草，不然刚才那个女仆小姐的愿就不用许了。\"

　　沉默。然后是希尔瓦珍珠摔碎般的尖叫声几乎是神经质地回荡在狭小空间。

　　她急转过身，我看见她胸口摇晃的吊坠大小的奏神器裂了；这是我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来找她，但是在我看清楚她背光的脸上是凄楚，极幸，破涕为笑还是如诉的哀怨之前，因为她的转身，她手里插入门内的纺锤杖”海斯特瑞“部分拔出光门，门里光的洪流激越喷涌，上界之光爆发式地喷出来。

　　”希尔瓦！“我不顾自己不能碰触她的低贱（就像我不顾自己也没有资格碰触纺锤杖和门的低贱）把几乎要打开的纳祭之门千钧一发地推上。要是再晚半秒或者我们没有在这种危急下高得讽刺的同步度，她差点就永远回不来了。我的手覆盖着她的手一起按在门上。

　　那半秒没有特别的感觉。涌入大脑的信息我已经经历过太多次了，她也只是微微地像要摒弃杂音一样甩头。

　　”你找画家画你了吗，你听我说，他们那样画设不行，不要画，外面的画家没有一个能送你去’下一个沙漏‘的。“我说。

　　”我本来就不会走，我要守在这里，我不去下一个世界。“她冷声回答。

　　”圣女的责任吗？“我有点火起。

　　”倒是你，明知无效还传播错误的救世方法。我不能容忍对国民说谎或者灌输编造的思维而掐灭真相的做法。“

　　”就这样了还国民、国民？你迟早死在你爱而不爱你的国民手里。你还要相信这个国家吗?出去看看外面，即使这样了你还要坚信狗屁星避是用来让人感到幸福的地方吗?“

　　她重新把杖没入危险的光之水，目光朝着光门不朝我，习惯不卑不亢下令的语气礼貌而不可忤逆地定铎：

　　”必须要人站在这里拿着杖站在这里，越久就能为世界争取越长的时间。我要在这里维持联系上界是光，而不是连这道门都喷涂出瘟疫。“

　　”你说过你不想做神，只想普通地做一个人。“

　　“对，但是这和我不能弃世界于不顾冲突吗?”

　　我闭嘴了。因为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她的身上也有三种原色。

　　她长久缄默地站在那里，身后是无尽的黑暗，身前是氤氲的光明；我远远的看着她，久不见突然照面，新鲜如同陌生。毋宁说我和她从未互相脱离陌生；她不会听我讲任何拉碧斯的经历故事了。我现在就可以走，不再参与对方生命的关系，多么接近于忘却，让想念保持为想念吧，不要再见了，因为我早已看惯人群的背弃反复，深刻洞悉如果我再出现，必然像五彩的稀罕小鸟，被粗暴孩子追逐笼囚至死，然后像一块彩色的破布一样被丢到垃圾堆顶端。

　　所以我不会再去讨好喜怒无常的冷酷人群，那是最没有价值的事情。反而我对周身短暂的善意切问报以冷笑。

　　我像是已知自己十死无生却不肯放下游戏手柄的人一样。有沉重有味道的烫块慢慢在胃里下压。我口干舌燥。来一趟走得我肝肠寸断，至少走之前和她谈一谈九十九尾。

　　”你看见外面天上的黑塔和黑花海没有？看吧，我之前说的让你成神不是请愿，是在已经落后的情况下我能想到的把你最迅速喂大、与她匹敌的方法。但是你不要胜利，你只要自由。所以我们没有阻止她。所以你丈夫和这个世界死了。明明只有你做得到。“

　　”你疯了吗。“她不回头的背影说。没有感情波动的乖乖女声音像那七天我睡在她身边的普通夜谈。

　　”如果你当时做了，结果就不会是我疯了。我只能做到永久地吓她一波，而不是她彻底夹着尾巴而逃。为了你的安全我什么都会做。我以为我阻断她不这么嚣张了，但是也有可能适得其反。”

　　“我不需要人打着为我好的名头操控我，然后捆绑我去干发了疯的事。“她说。

　　”我知道。“我笑，”我知道你不会。所以我这不是马上就走了吗。“八岁全身雪白的小希尔瓦在对我怒斥”你带我走？你能带我去哪里？这里是我的家，这里根本就没有禁锢过我。“

　　但是我还是说了：”你在这里很痛苦。“

　　”我的痛苦不是你能解决甚至触及源头的东西。“实验室小希尔瓦说。

　　”那你呢，你既要诅咒我的出现，又要诅咒我的不出现。你拿你自己的残破和扭曲来想我变得和你一样残破和扭曲，我猜不出来，请你拿出可以量化实行的明确命令，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十九岁的少年拉碧斯对着幻影里的八岁小希尔瓦吼回去，我们的本体冷漠疏离甚至不面对面地站着，我们的碎片站在走廊中间对吼。

　　她不想听我的故事。她不想我带她走。世界由拙略的程序员代码编，程不擅语言者用最基简的词汇多达十倍字数的语言描述复杂的感情，二流庸才庸才编用尽冗长机械代码，鞠躬尽瘁压弯腰无望荧光和键盘敲击声才写成了你现在正在看这本书。我们的神是愚笨的。所以人类无法避免地反复走回头路。

　　我不想走回头路，但是有人在呼唤需要挽留我。爱的最后残余是变成容忍善意不恶言相向的耐烦。但是我还是不知道应该往哪边走。我曾经掐着鼻子吹捧最讨厌的药片糖衣的薄荷味，然后在背过众人的地方呕吐，为了假装得足够像“我爱某物”，骗人之前我先骗了自己，到了所有人都信以为真我真的爱某个人的程度。那么我需要继续欺骗自己对真诚爱过之物还没有色衰爱驰么?我那扭曲物体的能力还是无法拧开她心里重重的锁么？

　　所以最后我说：“如果我还是十分钟之前的我，我现在已经走了。”

　　意思就是”但是我不是。“她不置可否。

　　我说：“我已经知道救世的确切方法了。刚才‘门’告诉我的。”

　　我的名字加上她的颜色才是完整的”她“，她的名字加上我的颜色才是“我”。所以我们两个人一起摸在门上的瞬间，我得到了完整预言。靠创作可以延命的方向是正确的。

　　问题是他们缺乏技艺和赤诚。

　　“每一次真心的创作就会把灵魂分出去一部分，变成碎片，变成‘下一个沙漏’——书里、画里、音乐里低维生物的新的生命。‘下一个沙漏’即幻想世界有无数个。每个人都做得到。就像达芬奇的灵魂活在千万把剪刀里。但是千万次地剥离碎片效率太低下了——没有人会去掏心掏肺不加美化写一个和现实生活中一模一样的自己。”

　　“所以就只能用第二个方案了。找一个身上集齐红绿蓝三种原色的人，可以调出世界上所有的颜色的人。也就是只要有配方（知识），可以模拟出现有每个人类的灵魂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说。连眼珠都不朝我的方向瞬闪。

　　”我不要做‘向下一个世界的下一个沙漏’。我要把沙漏内侧反卷过来包住外侧，做成一个’克莱因瓶‘。我要去看这个世界的一切，全部，然后百分百还原精髓地把他们创作成作品，我要一个人把整个国家全部抄写下来。“

　　我要亲自把那个没送给你的笼罩大陆上空的前所未有最大的梦境完成。全部由我一个人。

　　”你的音乐可以做同样的事，再加上三原色，我做得到的你也一定做得到。来吃糖吗，希尔瓦？”我对她伸手，一道伤痕横贯的充满疮茧的左手手心捧着一蓝一红两颗小药丸，“你要当红色还是蓝色?你选吧，这次交给你选。以后我永远都不会再来打扰你。”

　　“选蓝色药丸能隔着屏幕给作者两个大嘴巴子吗。”希尔瓦终于回过头来微带愠怒。

　　“不是，当然不是。你想做‘红’还是‘蓝’？你去救世的话我会替你拿着杖站在这里。我以前的错误就是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意愿，我已经不想把你当作被动等待我救的公主了，所以你想做任何事都可以，我会站在下面为你鼓掌，但不会崇拜你，因为崇拜是世界上最愚蠢的感情。“

　　我将左手手掌向上以古典的背手姿势伸向你邀舞，就如这只浅薄而残损的手掌一样，我能给你的只有我这么浅薄而残损的生命。送给你吧，这满是漏洞的心脏，它曾经为你痉挛着像要挤出苦水一样跳动，但是现在充盈的只有淡淡悲伤的平静。

　　”为什么。你还要说为了幸福吗。“

　　对，当然是为了你的幸福。

　　她没有接（也没有空闲的手接）我的任何一颗糖。她到底选择做蓝色还是红色。深刻了解世界上所有的感情的她，除了故意无视的本身被禁锢的伤痛。不知道怎么面对感情，也不知道如何呼痛。心里远比我们任何人更狂啸着无出口的疯狂。

　　”那意思就是你想站在这里吗。“我懂了。转身的一瞬间我脑中撕裂过”那你会永远站在这里？“没问出口。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呢。我遵守约定再也不去见她，因为她不要我干涉她的命运。因为世界一直维持不灭，开始的五年我以为她没死，只要上界之光没灭我就默认相信她还平安站在门前。我封闭了所有关于她的消息的接收（只要世界还没彻底毁灭）。

　　现在整理起来根据八咫镜系统和我口耳搜集到的情报，在大概八年到九年之间的时候，她最后还是成神了。

　　”圣女大人，为您制作oc的画师已经有稿位了，请您前往前殿，是这个国家最好的画师，一定能纤毫毕现地把您的姿容备份进画面活在下一个世界的！“狐狸脸的男人点头哈腰请她走，她不为所动。

　　”您是这个国家的希望，您不能放弃我们，难道您想为我们站死在这里吗！“大臣苦口婆心。却难抑内心逐渐升腾的狂喜。

　　希尔瓦的上下唇因为久不张开已经胶着在一起，眼珠动了一下，继续维持’门‘。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您真是伟大。“大臣缓缓后退合上了最里面的黑铁壁门。艰涩难听的摩擦声。不知”无意“还是故意，关门的瞬间男人突然使劲,伴随着”哎呀“的惊呼，最内门把手上微光的勾玉脱落，随着黑铁门的完全关闭掉地，光线黯淡变成普通的碧玉。因为失去了八分之一的钥匙不再完整，所有铁壁门一扇一扇次第合上，把走廊隔成数层密室。

　　唯一的打开门的钥匙是神器八尺琼勾玉。唯一能激活使用这钥匙的人反锁在门里。钥匙中的八分之一掉在门扇的缝隙之间。就像把没有密码的保险箱钥匙丢进保险箱然后关门一样，这扇门永远没有可能打开了。

　　大臣快乐跑上楼梯，再难抑演内心的狂喜，五官逐渐狂放变形抽搐：”哈哈哈哈！女儿，圣女说她不走，皇家画师的稿位空出来一个了，你可以活到下界了，甚至在下界你可以被画成圣女，哈哈哈哈！“

　　黑门沉重地关闭了。希尔瓦现在拿着杖站在门前，最后一丝不来自上界之门的光消失于已经裸足的脚后跟。

　　在全世界最绝对的密室中。希尔瓦想到的第一件事是“维持上界之光需要纳祭”；身前的光明还在氤氲，但身后的黑暗已经永远对她关闭了。

　　金色的睫毛阖上了。娴静冷静之至中蕴满炽烈的感情之酒的动作。

　　她把杖尾的镰刀竖直在光门门缝一划。分水一般，门打开了，高昂的铃鸣，蕴含所有幽微色彩又太过明亮变得浅淡的白光织成的吉光片羽圣洁降临，在呼吸般微微翕张，怜爱一般拥抱了她。

　　”带我走吧。“她吐露久不出口的人语。

　　静谧的绝望，在巨大的痛苦下她开始溶解分裂。她的灵体，与火之鸟融合，感觉就像跪着抱丈夫的的空旧皮裘，面颊贴上面星空鹤毛，把脸埋在里面，比汗更炙热泪水深深伸进辣痛眼尾的褶皱。

　　”圣女。人类之王。许愿吧。“

　　我没有愿望。除了让这个世界续——

　　”——你要不要接管识海，代理我做所有生命企愿感情的监督者？就和我现在做的工作非常像。“

　　那是让我成为神的意思吗。我对拉碧斯说不想成为神。但是已经无路可走了。

　　”等一下。“逐渐开始溶解成光中的希尔瓦说。她足动，仍然保有特有宁静娴雅地小碎步转身，将纺锤杖‘海斯特瑞’用力插在上界之门光环刚刚好吞噬的大理石地板缝隙里。
　　”已经不会有人进来了，不用我亲自看管了。我要维持我离开后这扇门仍旧开着。“

　　她飞了起来。灵魂变成了编织入万事万物的世界的法则，透明无质地飞了起来，直到九十九尾的黑塔坍倒，她的已经与碧空融为一体的眼睛旁观。

　　因为她最后的动作，在愿望系统坍塌之后，世界仍将永续和上界维持微渺的感情，她被火之鸟接走了，现在大概在管理已经融入火鸟的所有生命的感情，乃至已经灭绝那些的绝望吧。

　　即使这样守护下的国家已经无限接近虚空（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