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少女》kardar

42、十七、一切都在腐烂

　　日历撕掉一天。

　　我起来的时候看见希尔瓦背对着我坐在梳妆台前。白色的紧身衣，黑色的袖子，半露背——背上开窗镶嵌镂空的雕饰金属脊锥装饰。她修长的手臂带着排挖方孔的长手套，半遮半露着白得出尘的腕，十个指尖却紧绷在保守的黑手套内。

　　”你今天跟我一起去上班。“她普通地地说。我无法想象她工作的画面。我看过社畜畜牧打印机，一头喂草（白纸)，一头掉下黑蛋（打印品）。我能想象的她做凡人工作的极限就是蓝色的头发随意到甚至有些烦躁地偏梳盘在一侧折叠成圆三角，跪坐着长时间地像看猎物一样警觉地盯着一盆插花审视，然后迅瞬如电地出手把其中某支添加、移位或者折掉。

　　”叫女仆做吧，你当圣女也要亲自干这个吗？“那时我大概会这样说。

　　”我当圣女也要做收据和报表。“她今天的言行好像对我这样回答。

　　兢兢业业的女仆虔警地向她双手递上纺锤杖“海斯特瑞”，上半身鞠躬压低得绝不超过手中权杖的高度。。我们走过城沿长廊，风雪在玻璃上结的霜和玻璃本身的雕饰花纹混淆合一。透明的轻薄一片，却无色万花筒般盯着看令人眩晕窒息。前面一扇窗户洞开，一点溶于昼日黯淡得几乎消灭的蓝光，慢慢地向白茫茫的远山坠落。

　　”是参升起来了。“她紧了紧围巾在冷风中仰着头说，黑色丝巾衬得那脖子苍白得可怕。”在西边商又在像躲它一样快速落下。你知道星避国名字的来历吗？“

　　我知道。参商指的是参星与商星，二者在星空中此出彼没，古人以此比喻彼此对立，不和睦、亲友隔绝，不能相见、有差别；有距离。”星避“二字就是取自相互回避的双星。这是八咫镜百科的回答。其实只是恰巧在天穹待的位置隔了一百八十度罢了。

　　”它们就是在逃避彼此。“希尔瓦又看了一眼窗外说，“避是见的反义词。”

　　一层一层的沉重黑色雕刻大门对开，整排精致得像贴满首饰花钿鸟笼的电梯不断变化着楼层指示灯亮灭的光。在走进其中一个的时候，希尔瓦对我说：”准备好。“

　　” 准备好什么？“我问。

　　”准备好接触真实。“她好像是二刷发高能预警一样的过来人表情，”‘大人的生活‘的真实。马上我们就要接近揭除滤镜之后为工作负责的世界。“

　　”什么意思？“我问。”

　　“比方说，我伸手打蚊子，报纸拍到那个画面，会起标题：圣女手背托起第一道日光虔诚注目。这是雌黄科的工作。既然你已经忘掉义工般的图书馆工作，接下来你要面对的是争竞激烈的，一丝不苟的职场的尖峰。”

　　逐渐在我们脚下一层层下降的黑白的光划分硕大铜荷花，有规律节奏地明灭，我在电梯舱里笑了：

　　“你大可以再隆重一点。你应该这样说，欢迎认识真正的精英社会。”我脚跟点在一只脚尖前鞠躬，“空廷，这是拉碧斯。拉碧斯，这是空廷。”

　　我的油嘴滑舌并没逗笑她。在她的表情因我变化之前一个大臣迎面。她走快几步，黑色修女服裙裾把我挡在影子里面。她一直控制着步伐快慢，使我不得不跟着她时快时慢，她把我拘束在了她的身影里。

　　“火之鸟护佑着您。”那是一句问候语，因为她对路过的每个人冷脆如玻璃铃地一遍遍轻声分发：“火之鸟护佑着您。”他们错身过我们，点头，对我的存在视而不见。

　　我小声问：“你的工作负责干什么?”

　　希尔瓦低声说：“负责管理奇迹。”

　　“愿望的力量来源是一个人一生中收集到的经历。它们会被剥成感情、才能与知识，这些既是愿望丝线的燃料，又是愿望运行的指引方针。比如一个火车工程师，他不知道什么是云母岩，所以我就无法从他的生命中抽出地质方面的愿望。”她像是我不存在一般地举止着，除了抽出声音压低向我解说。

　　”仔细跟我讲讲怎么怎么从活人中抽出那玩意？“我问

　　“你指剥离丝线吗。”她突然停了脚步，我差点撞上她。“受苦。漫长的痛苦。首先必须把人变成半摧毁的融化态灵魂，其间躯体变成什么模样都无所谓——甚至很多我的同僚还相信受苦是给灵魂丝线染上美丽色彩的过程。他们被称为教育家。”

　　所以他们这样对待你的身躯。我想。我的身体随着想象思绪几乎同步开始痛，这从未根除过的慢性精神疼痛病灶，好像比我记忆中小时候更严重了。

　　我们到了。

　　巨大的带星轨的金属地球仪在房间中间。地板随之装饰着几轮同心的黄铜与红木的圆环。银灰与深蓝色的房间半面都是书架。

　　一个老人正在桌前整理卷宗，看见我们进来，微颔首说：“圣女大人。”

　　她含笑：“今天也是您值班作为‘贤者‘。”

　　他尚未稀疏的大背头后面，银灰卷发瀑布背光面掺入房间反光褐金的调。现在老年斑和色素扩散的刺青在他鸡皮一般的病态粉红色皮肤上胶和成一片；他的手边趴着一只无毛猫，猫背是宜手软丝绒构筑成的，像背着个彩色大木耳似的。

　　我的大脑一下懵了。我认得这张脸。营救贺勒筑的过程我吸收了太多知识。其中当然包括禁毁的知识。但是为了确认，我向希尔瓦发问：

　　”他，他是不是就是当年下令，划下星避国分上中下三层边界的智囊团，仅剩的那个......“

　　老人转了过来，目光迅速沉凝，沉成漆黑的两把钝刀。

　　”就是你吗，“我短促地笑，”看看你们当初干的好事，你知道你的徒子徒孙把你当初的三分实践成了什么吗。人的价值跟金银铜硬币一样是出生分材质的。有三分之一的人口过着你一辈子噩梦不到的生活，你们和中上的居民是不需要对此任何愧疚心酸的，因为我们身上打着‘来自地狱‘的烙印，我们不是人！hurrah！“

　　“拉碧斯！”我的姐姐的手拉到我之前我先一步跨了出去。

　　“你们开心吧？斗兽场里把我们拾荒者变成蛊盅里的蛐蛐互相撕咬。你们把我们从一衣一饭起的活动全部给我们双倍镣铐防着，我们不想攻击你们，百分之九十的拾荒人只想活得好一点！没有路，不流动，像死水一样的绝境里根本就无法生活！”我继续说着忘了自己是谁的大逆不道话语。

　　“你要所有居民死得尊严舒服，还是三分之二的活着继续对我咒骂?”老人说，“希尔瓦，即使是你，带来的这个孩子也无权对生养容纳她的星避国有污蔑之词。”

　　”污蔑？我觉得那是上中下三层都见过的人的客观良心地批判。“我说，”你们一道一道地下命令，连施发每一条号令的具体部门是谁都不对平民公开。这种空庭，你们觉得不可以对它使用赞美以外的语言。“

　　”我们的确有你说的构造，叫做国会，政策是智者们投票决定政策的，国王拥有一票否决权。“老人冷冷说。

　　”算了吧。那个儿子都是夺走普通人家孩子的国王，对我来说包括神都是狗屁。神是圣高无上的不可控力，是天气，是四季，是随机，爱情与命运？神只不过是得势能人而已，宫廷也好教廷也罢，狐假虎威不开放关驿口岸，教科书上涂改得世界地图百分之八十都是纯黑，写上‘除了我们以外世界没有其他国家’，全部都是把蒙蔽当作美德、一个一个追封死者英雄却连在星避和谁战斗都不告诉我们的傻比！”

　　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就像那些褶皱突然被熨平变成了直角。这张脸近乎威仪地对我厉声说：“拉碧斯，我没有欺骗谁。你不理解我们生存的世界境况有多糟糕。“我被震慑得一愣。

　　“臭氧层空洞，全球变暖吗？”我试图搜索已知的知识。

　　”我不是说环保。人类总是把涉及四足哺乳动物，雨林，海兽与自然之灵和敬畏题材的作品归类为’环保‘。不，我们不是为了全人类这一种族苟延的未来，而保护这个星球其余全部的。你最好亲眼来看看。“

　　老臣的手在地球仪上一擦，金色细雾挥去，我的意识瞬间被接到了俯瞰大陆的高空。我看见的不是沙盘或者版图而是六颗赤道轨道炼金仪拍摄到的地球的实景：

　　在星避国的版图以外，海是红的。所有的陆地都是蚀空的千疮百孔的白骨。黑色的污秽之雾像地狱之炎一样从地底被喷出来。深而堑崭的裂痕像把大陆撕开来又揉在一起一样。

　　“世界已经在毁灭之前的终末了。诞生繁衍，就像颜料，搅拌混合的过程中会产生很多奇迹般的瑰彩——但最终结果都逃不过踏入灰黑色的结局。我们封锁国境是因为国境之外已经诅咒肆虐。这种情况已经可以放弃判断世界的其余部分是否有生命了。”和我一起漂浮在高空的老臣意识对我说，“你肯定想问。这个国家有一批人牺牲，久坐枯干在珲星仪里，被持续抽出他们的魔力，形成名叫‘大结界‘的屏障镇压了恶咒。那个过程是你无法想象的痛苦，所以我唯独不能容忍你口出狂言蔑视我的已经对外追封为死者的战友。经由他们的牺牲，整个星球只有星避一个国家奇迹地生还。”

　　窥天仪被老人关闭。神智回到办公室。我摇头：“我不相信，你怎么证明我刚刚看到的不是又一个你们的洗脑包！”但是我脑子里八咫镜读到他的心思。没有一丝谎意。

　　“关闭上界之门的代价是很高的，但是非要这样不可。很快那里门以外将不连接高维世界了，而是诅咒的淤泥。从民族文化、科技、教育产业开始，所有机会都会被抹削为0。我们建起‘大结界‘壁垒，最后来得及拦下的国土以外，只有恶咒的灰。”男人冷淡无波地说，每个字掷地有声。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我活了二十七岁一点不知情，为什么这么多国民一代一代一家一家的爸爸妈妈孩子都不知情？空廷在愚弄你，封锁消息的同时说谎，你最信任的星避国逼你以为未来并无绝境的鬼话是理所应当！”所以锈鸫社完全是错误邪恶的，是对真正英雄的短视的胡搅蛮缠。我已经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我不知道你们有多伟大，你们舍轻取重可以，但是还剩多少年你告诉我们真相啊，你以为我们知道了就会爆乱离心吗，民众就会争先恐后地扒开上界之门叛逃吗？”

　　“不一定都会，但有一部分人会。对于过于柔弱的意志和智力来说知道事实比灾难真的降临还可怕，直到事实冲击那些泱泱平民之前，我们是最后一道堤坝。”老人读出了我扭曲的表情（该死的他也有八咫镜），他又老道残忍地补上一句,"镇压锈鸫社的原因之一就是贺勒筑这女人知道世界正在倒数之中这个秘密。“

　　”一个母亲想要为自己的婴儿讨回公道难道是不正义的吗吗？“我可怕地笑，”垢耻人，连干净水都没有喝过的垢耻人，在你们这些大计者计划中必然成为世界垫脚石的拾荒者就活该承担污名被鄙骂千年吗？“

　　”我看见的不是个体，是存续。在外在内，现在都不是谈‘所有人都拥有同等幸福权‘的时候。你们每个人确实都有在承受的真实痛苦，和想喊出的希求。但我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你们的愿望是不会被聆听的。因为国境以外的恶咒成泥，它们会等待和找寻，会钻一切缝隙，造成人类全灭。锈鸫社这种组织不管理由有多正当，所复仇的案例有多绝对占理，外面的恶咒绝对会利用结界的开缝动摇万众人的生活。你们就是恶的。为了物管水电的诉求，炸掉整栋楼，这就是你们在做的事。“

　　“希尔瓦，这是你带来的人，所以我不会追究她的经历。”他对希尔瓦目抛老于世故地笑，好像早就熟于见过背景比我更可怕的人。

　　”那拾荒者呢？你们保护我们活着，却明明抬抬手就能资助改善拾荒场，让我们活得像个人而你们不那么做，我见识中层生活以后也是爱着星避的国民，爱着地平线的每一道夕阳，餐馆里的珍馐，街上每个人的衣服裁剪针脚，我不想要星避灭亡，你为什么要看着三分之一的人没有被当做过人......“我已经开始歇斯底里了。

　　我说的时候我明白。外面诅咒就像虞翎虫一样窥伺着我们，蛋只要有缝隙就会流空。如果贺勒筑和我当年杀死了涉及大结界稳固的任何贵族，外面诅咒就会从打开的封印进入，锈鸫社成员们的仇冤越得到昭雪、广诸于世，越会导致这片土地上以千万计的母亲和孩子涂于血泥。

　　”恶咒凝成的魔鬼恶魂会取代我们的，你还是个孩子，你不知道外敌的残酷比现在你所见的日常受难要酷烈多少倍。你不大爱看史料，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大势倾坯和异种族奴役战争。对你来说死一个亲人或者住家房子被推倒就是最大的不公和痛苦了，不是吗？“

　　这才是有温度的平凡暴动者，对上残酷而冰冷的正确者。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错误什么是正确了。

　　完全混乱而无法组织语言的我蹲在地上抽泣。这对善于狡辩的我来说是耻辱的第一次。我和人辩论得像挨了顿打一样。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信息冲击呼啸着子弹一样通我的太阳穴，早已对穿，只残留一跳一跳的轰鸣和头痛。

　　“因为你配得上得知真相。”老人对我伸出手。“可以看得出你有一双优秀艺术家的手，恶魔的手。”

　　“一只。”我纠正。打开他的手。看到自己翻起的手背指甲盖上，那里蹭了一点颜料污点一样的东西，花瓣一般的紫红色。

　　“你以为为什么教廷存在，”他把手抄进裤兜里。我恐惧于发现他的脸由道貌岸然到令人憎恶，最后却变得如铜币背后雕像一般真实沉甸，我无法反驳。“世界上有人有区别于常人的居于较高位，就是因为真实的重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的，我并不讨厌你；我的那些不肖子孙，他们和你虽然不能互相代替作用，但是你未必需要因为任何方面输给他们而垂头卑叹......抱歉，等星避国国界外面也恢复葱绿的时候，我再来平等地听你们的诉求吧。”

　　……

　　“我就知道是这样的。”希尔瓦啜饮着杯口冒白气的麦芽乳蒟蒻，她轻松自如地手臂靠直在食堂饮品店长椅的雕花扶手上看着虚空，我抱着头头埋在两腿之间蜷缩在椅子另一边。接近傍晚了我一口饭都没有吃。

　　”没有知识却要改变世界就是这样，至少把人类历史回去通读补习一遍吧。“她转着手里的杯子说。她的呵气如云和半垂的白色透明睫毛也无法拯救我。

　　”那些年表我大略看过，都可以背给你听，但是——“我双手捧着面前不存在的球试图争辩，然后想起猫皮说我没有把知识转化为智慧的能力。希尔瓦一直拿着对她来说沉重得更像是武器的纺锤，直到我们走出哥特教堂式的办公楼的时候，马车上立刻下来等候多时的女仆。

　　希尔瓦坐进银边太妃糖般颜色淡雅的马车里面靠窗的位置。我在犹豫我按照地位应该坐哪儿。拿着马鞭的女仆一直盯着我看。她和其他女仆不一样，她没有带面纱，这是我看见她挑起的细眉时意识到的。下一秒我被缇尔训练出的肌肉反射使我骤地屈膝。刀锋一样的马鞭划过我刚才残影留驻的位置。带圆眼镜的女仆早就蓄谋已久地意识到了我的反应，她的膝盖早已磕起在半空，等在我鼻子将要急低的位置。

　　第二下我也躲过去了。然后她的第三招巴掌脆生生地扇在我的右脸上。

　　我还沉浸在白天的懵里，虽然这不是我躲不开第三下的理由——这个女仆精通武艺。希尔瓦身边的环境太难生存了，第一天我就接连受到精神与躯壳的痛打。”就是你！“女仆怒不可遏地几乎是咆哮。

　　”我怎么了？“我像一个渣男一样懵逼地捂着右脸。

　　”你，你知道圣女大人脖子上为什么一直带着颈环吗？“她丰满的胸口激烈在白色衣褶下起伏，就好像里面燃烧的肺，”你就是让希尔瓦大人最重要的声音——的人，她对每个人都弹奏奏神器出说话发音，日常生活也是把奏神器微缩在掌心调用还不是因为你八岁的时候——“

　　八岁的时候我做了什么？我慢慢地想起来了，那年好像我被机械回收前拉住了她脖颈的名牌绳子。也许是断手里僵死的丝带绞紧勒了她的脖子。我说着来拯救她结果只能在她身上多刻下伤痕，永远如此。

　　希尔瓦听到我们的打闹从车里出来了。她站在风里像美丽的陶瓷花瓶。她看着我，目光如炬。她闪电一般食指拉开脖巾的一角，下面是一道绳索曾经深深勒入肉里留下的痕迹。然后她又迅雷不及掩耳地把丝巾复原了。

　　”你.....你........你全身器官都改了。为什么不更换喉咙？"我结结巴巴地问。

　　”任性的纪念。“她的表情像放进冰河水底完全冻结然后拿出的冰雕花朵，“等着你回来亲眼看你做过些什么。”我更愧疚了。

　　“但是慢慢发现造成这个伤口的人永远不回来，永远不回来，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过了治疗喉咙的唯一时机了。“

　　我心里炽热难受得发酸：”那我现在道歉迟到了吗？“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在没有留下任何情报的地方，我走了很远很远的弯路，稍微有点迷路了。所以我没有在你等待的渔夫魔鬼前一百年里回来，并不是不回来啊？

　　夜里我有点无法面对她。她柔软而平淡的表情，坐在她自己的床上。”睡觉。“她命令。然后侧躺上去背对着我。我也开始换衣服。衣服拉到套头时我看见的是她取下的项链吊坠在微光中变回一比一大小的奏神器。

　　但是下一秒，一切变了。扑面而来的风景换成了蓝色和粉色。柔软如牛奶质地的谷。她衬裙半褪露出上半胸v领、锁骨逼在我眼前。她跪在她自己的床上，裙裾里的膝盖深深陷入柔褥。

　　与她近在咫尺喷在我头发上的呼吸相反差的，她的姿势堪称骄倨，面无表情。

　　突然她嘴唇凹陷下曲线柔软的笑，一道筋痕暴起的暗红色闪电般的横贯伤口，一边食指弯曲拉下全身除了衬裙唯一的脖巾。

　　”好好看看。“她对我们两个都残忍地到后面几乎是用嘶哑恐怖的干涩气音说。“我本来的声音是这样的。”

　　她只给我看了一下然后就回去正常地睡了。那天晚上我们没有说话。

　　她的眼睛里，娴静下面按捺的像洪涛大海一般的因是深渊而纯湛的蓝色。

　　人眼睛是何颜色，不是因灵魂什么颜色，而是反射排斥吐出去什么颜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