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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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前有花，名优昙华，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开花，弹指即谢，刹那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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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郯睁开眼，看见一缕阳光从从未拉严实的窗帘缝隙中透进来，洒在自己纯白的被套一角。
他睡觉总能让被子待在它该待的位置上，严谨合缝，只需下床后稍微理理便又是如宾馆保洁阿姨全方位打扫完的样子。
嗯，但前提是需要下床理。
吴郯伸手摸向床头手机，时间显示十一点半。
吴郯一边心里暗道：“啊…这么晚了“，一边又受身体本能控制地一点点缩回被子里，准备合眼进入与周公的下一轮对弈。
啊，退休老干部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可是手机不识趣地响了起来，大有看不下去将吴郯这等大好年华浪费在床上之气愤。
吴郯只好屈服。拿近手机接听来电。
屏幕上闪烁的来电人果然是他的妹妹，吴忧。
电话接通，他预想中熟悉的一声“哥”却没有出现，听筒里传来了谄媚的“喂？是老处长吗～～～请问您今天有空来一趟处里吗？”
这一声叫得吴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确认电话那头确实是自己那平时毫不客气的妹妹吴忧没错。
事出反常必有妖！！吴忧心里这是怀着什么鬼胎呢。
“无事献殷勤。难道是又有什么麻烦要我来解决了？” 吴郯在大脑里极速掠过一系列关于人格反常与献祭夺舍的资料无果。只好等待对面自己的便宜妹妹下一步怎么说话。
果不其然，吴忧的彬彬有礼人设撑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回到正常的语气：“没事就不能叫你来么…就不能是大家都想念咱们无所不能的老处长？”
“…”，敏锐的吴郯嗅到今天的妹妹有一丝反常。
往常遇到吴忧他们自己对付不了的麻烦也会打电话让自己来给他们擦屁股，那种情况下的语气也会有那么一丝…嗯…姑且称它为撒娇吧…但，像今天这么恭维可还是头一次，难道是什么恶作剧吗？
“我应该记得我讲过我退休后最喜清净，只有两种情况才能来找我吧？”
“当然记得，呵呵。”吴忧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感受到对面人的起床气后明显加快了语速，像是被人强制打开了1.5倍速，
“要么是当异侦处不得不需要帮忙时，要么嘛……若…“他”来了，就立刻通知你。”说到最后，吴忧的语速又缓缓放慢，仿佛在吟唱一首神秘的魔法，引诱着吴郯。
吴郯咂巴咂巴嘴，太久没从别人口中听到…“他”了。他咽了口口水，用尽力气压制住自己嗓音里的那一点希冀。
吴郯当然知道第二种答案是不太可能听到的，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还是问了：“…难道…总不会是“他”来了吧？”
吴郯说完这句话感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那种等待对面声音的审判感让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紧张得深吸了一口气。
吴忧的声音缓缓地从听筒里流出，毫无起伏地宣判着：“如果我说，两种情况都有呢？”
一瞬间，吴郯的大脑感到一片空白，整个思考能力陷入瘫痪。宛如一个人拿着锣在他耳边敲，便敲还边说：“你中奖啦！你中奖啦！”
“我马上来。”
吴郯一翻身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拿起靠在床脚的白衬衫往头上套，稍加思索又脱下，从满是一模一样白衬衫的衣柜里拿了件干净的换上。冲进卫生间里一阵对镜捯饬，一成不变的衣服愣是穿出了和平时不一般的精英气质。
喷好发胶，打好领带，戴上一副装模作样的平光眼镜。吴郯甚至翻出了一条只在当年受任异侦处时的象征□□接仪式上用过的领带，还喷了点异侦处众人在他退任时合伙送的香水——他还记得大伙们试图让老干部跟上时尚潮流的各种努力。
好在大家的努力没有白费，吴郯总算是有了些许现代审美。
在确认自己的外表精致得一塌糊涂甚至有点斯文败类之后，吴郯终于踏上了前往异侦处的路。
半晌，他便来到了熟悉的街道，在一整条街的车水马龙中有一栋乍一看根本发现不了它的普通建筑。
站在那一扇神秘而熟悉的红木大门前，吴郯空白一片的大脑才有了丝丝的转动，手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怎么握下去。
如果他就在门后，那该怎么开门？是镇定自若轻车熟路地扭开大门与平时一样和大家打招呼然后装作才看到他…?还是敲门等待自己的老下属们给自己开门然后顺其自然的介绍？
果然，犹豫就会败北。正当他踌躇不决时，异侦处大门从内部打开，一个留着渣女大波浪姨妈红唇的高挑女性探出脑袋，见到吴郯玩味地挑了挑眉。
“哟，老大！来晚啦，人呐早走了。”
走了？吴郯伪装出的精英气质瞬间崩塌，成熟的装扮映衬着有些颓丧的面容显得格外违和。手一揣兜又回到平日里清清冷冷的模样。
“在这儿傻站着干嘛，别挡着姐姐我出去吃午饭啊。”
“舍脂，我虽然现在管不了你的薪水，但我能确定不管吴忧给你多高的奖金，也经不起你每天两顿自助餐这么吃。”
说话间，被称为舍脂的长发女子已经突破吴郯的防守，迈步走向她幸福的终点——餐厅。
“谢谢前领导关心～但我有这一座城市所有自助餐店的年卡会员。姐靠自己也能养活自己~”
吴郯默默在心里吐槽了几句，走进已经没了期待的异侦处。正值饭点，一楼办公区早已没什么人影，他只能径直走向位于二楼的处长室。
异侦处的处长室实在是一个布局奇怪的地方，非但是人进来带上门才能发现这里竟是呈一种不常见的梯形。两头又是极为极端的摆设——一头是一丝不苟的书案资料办公区域，一头却又放了一箱箱泡面咖啡茶包漫画书等物仿佛进入肥宅天堂。
走进处长办公室的吴郯已经没有了半分兴致，松开袖口的纽扣，轻车熟路地伸手在资料柜中翻翻找找竟找出了一个印着小黄鸭的玻璃杯和一大包奶粉，走到他从来没用过的咖啡机旁用热水涮了涮，泡了杯香浓的奶。
吴郯嘬了一口，嗯？味道有点怪？不会是过期了吧……
吴郯戴上痛苦面具，有点郁闷地挠乱自己精致的头发，倚坐在办公桌上，顺手翻阅着桌上的案卷。随口对着看似空无一人地处长室问道：
“走了？”
而自始至终坐在办公桌后，试图用一人高的卷宗把自己的脸遮住的吴忧闷闷地回答了一句：“嗯。听说还得等一个不知道靠不靠谱多久能来的人，觉得无趣，就说之后再联系了。”
吴郯哽了一下：“不是专门为了我，那，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
吴忧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想了想又叹了口操心的气：“我是太久没见你内心独白，都忘记你脑回路是多么的清奇了。”
“听好了，“他”现在是一个普普通通大学教授，有车有房双亲尚在身体健康——” 吴忧仿佛要揪着吴郯的耳朵让他记住，
“他从小既没觉醒过尘封的记忆，也没有被哪路神佛托梦毒害过，人家哪来的心思跑到这么个奇怪的地方来找一个素未谋面的晦气处长啊。怕不是个傻的。”
吴郯双眼放空，喃喃道：“噢，对，对。我…竟忘了…他该是不认得我的。”
于是门开了。
“您好，我叫居邯”
一位毫不知情自己已经被冠上智商障碍的男子礼节性敲了敲门，抬眸便见到一个一身精英打扮，身形却有一点佝偻，头毛被揉得蓬松凌乱，一边喝着牛奶一边还发着呆的人。
这个场景为何如此怪异，处处都不对却又和谐至极，就是这人…确实…很好看，不然怎会一下子让他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接下来的话语都不知如何开口。
居邯本来是隐隐有些不爽的。
今早，他刚刚来这里时只看见一片乱哄哄的景象，大厅里每个人看到他时都毫不收敛地盯着他看，面色各异而目不转睛，有的甚至偷偷向他扔东西，有巧克力、有水果、有花草甚至还有仙人掌，这要是砸到他会出事的吧……
“这些人……未免也太不礼貌了，没受过高等教育吗？？？”他已经满肚子火，这些人却又总在他想要褪下客气的外表前停止了打量。他只好忍着不发作，瞪着眼睛扯着嘴角对他们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好在接待他的吴忧看起来是个正常的，但却告知他她做不了主，要征求一下他们老处长的想法，但……这老处长看似不是很靠谱的样子，连吴忧也不知道他多久能来。
看来此行的目的多半一时半会完成不了了…
他在内心默默叹气，是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急忙说“之后再联系”就义无反顾转身就走。
然而他走出去没多久就停下了脚步，莫名其妙的觉得喉咙一阵干涩，仿佛心底冥冥之中有个指引，
让他一定不要离开，再回去看看。
居邯叹了口气，这样的指引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从小他就偶尔会感受到这样的直觉。告诉他，现在该做出什么抉择。
居邯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他不是每次都会听从这来历不明的指引，但后续发生的事却偏偏表明那指引的方向都是正确的。
按照心底的直觉行事往往就是最好的选择。
居邯不知这到底是一种天赋，还是诅咒。
总之，他现在已经渐渐熟悉了这样的能力。居邯既不会强硬的违背那直觉，也不会让它牵着自己的鼻子走。他会根据自己的判断来行动。
他实在是不想再和一楼那些怪怪的人打交道了，居邯决定干脆在旁边咖啡店坐等中午下班，等那些人都走了再去找吴忧。
“——呃，思前想后，为表合作的诚意，我觉着还是得见一见你们神秘的老处长。”居邯很快回过神，对屋内发呆的人进行了一句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居邯，相信这位就是我要见的前任异侦处处长了是吗？”
来者嘴角勾出一抹应酬的弧度，露出两颗锋利的虎牙，明明是笑容却显得冷冽。
吴郯感到一阵窒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他看到自己的手流畅地将牛奶杯不着痕迹地藏在身后，另一只手顺好了乱成鸟窝的头发，趁转身的空档偷偷扣好了散开的扣子，转向正面时已经是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的一级戒备谈判状态，整个流程一气呵成。等自己回过神来，他的声音已经传出：“您好，我是吴郯。前任异侦处处长。吴忧还没来得及跟我详细说明您此次的来意，正好，您可以亲自来与我说明了。”
吴忧嗅了嗅办公室里的氛围，表示自己还没吃午饭，试图头也不回的溜出大门，剩办公室里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站住！！”
“请等一下！！”
两道声音如令箭挡住了吴忧抹油的脚步。吴忧暗道不妙，只好一咬牙转身等待一位领导和一位客人的指令。
“我之前有跟小吴处长说过，我目前是一名研究物理学的大学教授，这次来是因为一些原因…暂时不方便透露的原因。希望可以了解，不，是参与调查贵处接下来即将处理的案子。”
“第一，我不是很清楚您一位无神论者物理教授怎么会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处理歪门邪道牛鬼蛇神的部门感兴趣。”吴郯此时就像是一个蜷缩起来的刺猬，一边极力地控制因紧张而搭载自己手臂上有些发白的指关节，一边却要把最尖锐最冰冷的一面展现给来人，“第二，谁跟您说的吴忧是处长…？”
吴忧顿时感觉锅从天上来，连忙向居邯解释：“啊！！那个居邯先生，我其实只是秘书啊哈哈哈哈……现任处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咱一般也联系不到他……所以这不，才找老大收拾烂摊子嘛，嘿嘿。”
吴郯默默无视了吴忧的解释，继续对居邯表示出具象化可以成为一座冰山一样的敌意：“无妨，居先生以后跟我们也不会有太多接触，你是秘书还是处长已经不重要了。您也看见了，我们处里现在有比较棘手的案子，还请您自行离开，不要打扰到我们正常办公。”
说罢又有椅子不坐，跃上了朴实无华的卑微办公桌。旁若无人地看起了新案子的卷宗，一个眼神也不愿意施舍给居邯。
居邯压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他…这是在给他下逐客令？
虽然突然登门拜访要求介入人家的工作，确实有些唐突。但一般懂得人情世故的老干部总得周旋两句，推搡几个来回再进行婉拒吧。别的不说，居邯对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还是很有自信的，只要对方有意周旋不好意思直接轰人，他就相信自己靠几个来回的交流，争取到对方的信任。
可吴郯恰恰就是那种直接轰人的人。
居邯没了辙，自己的才华无处施展只能腆着脸继续打哈哈：“真的！我特别有诚意！虽说我学物理吧但我其实平常也会去寺庙烧香拜佛，这没什么奇怪的，牛顿晚年还研究神学呢！”
“科学这种东西越是钻研的深越是会发现有很多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东西这就是我想来这里的初衷。我这个人在很多方面还是挺有用的，说不定你们的案子真的就缺少一个只有我能突破的点呢？”
居邯努力憋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但却看到对方扫过他的表情后却更加皱紧了眉头，甚至有些生气，气的整张脸连着耳朵尖都有些发红。
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吴郯攥紧的拳头正因使劲而微微颤抖，指关节崩得发白。
他在紧张。
吴郯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对吴忧说：“给他介绍案情吧，我也听听。”
言下之意是承认了居邯的存在。
吴忧捂着自己嗷嗷抗议的胃，迫于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向心花怒放的居邯咬牙切齿地介绍起了这一次不得不惊动老处长的棘手案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