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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前往离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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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成十八年十月初二
整个北溪国都知道,在这天他们心中位于神祗的三殿下,就要远赴离国去嫁给一个瘸子,那些早就爱慕沈慕歌的公子们黯然神伤,纷纷到酒楼借酒消愁。
混杂其中的还有一位神色晦暗不明的男子,一声未发,只顾一味灌酒。
他周遭散发阵阵阴冷之气,脸上一道长疤,犹如刚从地狱归来,人们忍不住侧目偷偷打量,此人一身黑衣,虽其貌不扬,但矜贵的气质却让人无法忽略。
只见他眼神如刻刀般犀利,眼风一扫,压迫性十足,那些看热闹的人直觉背脊发凉,不自觉地赶紧回过头来,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忽然这个男人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嘴角泛起瘆人的微笑,指尖微微泛白,将瓷杯捏碎,轻轻一捻,手中碎杯竟成了粉末。
有见识的人认出,他便是北溪国令诸位将军头疼不已的土匪头子,叶凌凡。
此时,宫中的沈慕歌乘上了马车,带着阿玉出发前往了离国。
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沈慕歌出神的想着母后在她走之前所留下的眼泪,父皇无奈的叹息,王兄不舍的眼神,连平时嘴欠的沈慕舒都安静了许多。
“殿下您瞧,这马车装饰好眼熟啊,好像很多都是我们昭阳殿的饰品,,连这套茶具都是我们常用的那一套。”
思绪被阿玉惊讶的惊呼声扯回,仔细观察了一下,阿玉说的确实没错,昭阳殿里的小玩应,只要这马车能装下的,好像通通都搬了进来。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沈慕歌和阿玉对于遥远的路途安心了许多,看来自己的家人真的没少费心,绞尽脑汁能为沈慕歌做的最后的一件事好像也就是这样了。
二人相视一笑,仿佛一切感动尽在不言中。
正如沈慕歌所料 ,这一路果然崎岖颠簸,将她折腾的不轻,小脸吐得煞白,浑身无力。
即便是她自小学武,身体康健,但也扛不住晕马车这么折磨人的感觉,看着殿下原本动人的脸蛋疲态尽显,急得阿玉直打转,用尽了打听来的法子才让沈慕歌舒服些。
虚弱的沈慕歌迷迷糊糊睡着了,看着睡得安稳的殿下,阿玉松了口气,像泄了气的气球瘫倒在马车的另一侧。
一阵晃动,熟睡的两人被马车外的打斗声惊醒,还未缓过神的沈慕歌被忽然出现的黑衣人抓住手腕,转眼间二人打了起来,可这黑衣人武艺极高,加上她正值虚弱之际,没过几招就被点了穴,无法动弹。
阿玉见状赶紧拿起周围的茶壶等物件砸向黑衣人,只见他三两下就将茶壶打飞,阿玉注意到沈慕歌的被动,可她不懂点穴,无法解除殿下当下困境,所以只能趁黑衣人躲避之际,将沈慕歌拉走,伸直双手,如母鸡护子般将沈慕歌护在身后。
身后的沈慕歌看见这一幕急得不行,生怕阿玉遭其毒手,可这黑衣人似乎并未动杀心,望着一脸戒备的阿玉也不恼怒,只是一个手刃打晕阿玉,接着一把抱起沈慕歌,飞出马车。
沈慕歌又是担心又是着急,脑子里飞速旋转,可自己印象里并未有这号人物,此人究竟是何来头,又有什么目的。
黑衣人轻功十分厉害,风快速刮过沈慕歌的脸颊,耳边一直轰隆隆的响,她觉得这黑衣人是故意的,故意制造噪音,四处乱窜,扰乱她的六识,好让她无法辨别所在方位。
可她会武功没几个人知道,刚刚那几招也根本不可能探出她的虚实,这人究竟是谁。
似乎感知到了沈慕歌试探打量的眼神,黑衣人也不慌,停下脚步,将沈慕歌放到地上,给她服下软筋散后解开穴道。
恢复自由的沈慕歌赶紧拖着疲软的身体后退几步,无力地问道:“你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黑衣人将面具取下:“你果真,不记得我了吗?”
不知为何,沈慕歌竟在这句话中感到了淡淡苦涩。
带仔细看清来人,才想起他不就是叶凌凡吗? 这人她倒是知晓,但也仅限于知晓而已,并无其他交际,为何她会问自己记不记得他?她该记得他吗?
饶是沈慕歌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她定了定心神,故作淡定的说道:“叶凌凡,你究竟想做什么?”
叶凌凡眼神暗了暗,随后很快隐藏住自己的落魄:“尊敬的小殿下,我一个土匪绑走你还能有什么目的,无非就是为了那几两碎银罢了。”
听了他的话,沈慕歌无语极了:“呵,真拿我当三岁小孩子呢,城中富商无数,以你的身手想拿钱如探囊取物般容易,至于冒这么大风险绑架我这个象征两国联姻结好的公主?如果真是这样,那您可不愧是我北溪国的土匪头子,明明可以直接去死,还非要挑个足以千刀万剐的方式。”
对上沈慕歌满是挑衅的眼神,叶凌凡笑了下,只觉得眼前这个伶牙俐齿小姑娘跟幼时的小哭包比倒是变了很多,小时候是只温顺的小兔子,现在嘛,是只会炸毛的小兔子。
沈慕歌看着正在恍惚的叶凌凡忽然觉得有点眼熟,一个画面闪现脑海,短短三秒沈慕歌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大魔头怎么可能是哪个小胖子呢?
叶凌凡也没跟她废话,就问了一句:“嫁给那个瘸子,你甘心吗,你不开心的话,我立刻带你走,天涯海角,拼了命也会让你自由。”
怀疑自己听错了,沈慕歌懵懵地向四周看了看,最后才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心中虽然疑惑,但想了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叶凌凡愣了一下,他试想过千万种结果,但没想到沈慕歌是这种反应,看着她的坚定,叶凌凡也无法骗自己她是被迫的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心中娇气的小公主会如此义无反顾的喜欢一个废物,但只要沈慕歌开心他就甘之如饴。
他爱她,她是自由的。
强忍难过,叶凌凡从暗袖中掏出一本书,递给沈慕歌。
接过仔细端详一阵过后,沈慕歌惊喜的发现这本就是自己一直在苦苦寻找的绝世医书《针灸图经》。
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这么多的事?
没等问出口,叶凌凡就抢先开口:“慕歌,我默默陪了你八年,如今我也要开始自己的生活了,有缘再见,珍重。”
沈慕歌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晕,在合眼的一瞬间,眼前这个凶煞的少年竟然和记忆里的小白胖子重合了起来。
“果然是你”说完,沈慕歌便昏睡过去。
在梦里,沈慕歌回到了六岁那年。
那是她第一次出宫,正值北方三九严寒,在马车里被宫人侍卫簇拥的沈慕歌偷偷掀开挡帘,看着包子铺的腾腾热气,心里也暖和极了。
直到小慕歌看到街边的糖葫芦,她彻底忍不住心里的冲动了,一颗颗通红溜圆的山楂被晶莹剔透的糖衣裹着,模样瞧着憨态可掬,暖阳在糖衣上映出熠熠光辉,仿佛在对沈慕歌说“来呀,快来吃我呀,我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常言道:“坐怀不乱,非君子也。”
秉承这一宗旨,沈慕歌谎称自己肚子疼想如厕,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遛了出来,获得自由的沈慕歌直奔糖葫芦摊就去了。
站在摊位前,沈慕歌指了指其中最漂亮的一支,憋红了脸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想要。
摊主看着面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心都化了一半,连钱都没提,直接就拿下来送给了沈慕歌。
获得糖葫芦的沈慕歌甜甜的道了谢,在回去的路上一直目不转睛的欣赏着
沈慕歌心里的馋虫蠢蠢欲动,怀着激动的心情张开小嘴慢慢靠近这个身着红衣,勾人心魄的“小妖精”。
就在马上美梦成真的时候,一个圆咕隆咚的“不速之客”一下就将沈慕歌手中的梦中情糖夺走了。
沈慕歌顿时犹如五雷轰顶,身影僵在那里半天都无法动弹,她猛然回头追寻“凶手”,却只见一个小白胖子,比她高,比她壮。
仿佛使使劲都能装下三个自己了,但是引人注目的是那个小胖子穿着破烂,明明从体量来看,这个小胖哥哥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小孩,可她看着眼前狼吞虎咽仿佛没吃过饱饭的人,好像也挺可怜的。
但是一想到自己到手的糖葫芦就这么“飞了”,沈慕歌不免委屈,但害怕这个小胖哥哥不好意思继续吃,所以只能强装洒脱的冲他笑笑。
然而,小公主多虑了,小胖子并不知道害羞,对他来说活着就好。
但小胖子看着沈慕歌一双琥珀般透亮的眼睛里浸满泪花,瓷娃娃般好看的脸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虽然也挺好看,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被奇怪的情绪搞得难受,小胖子转身就想走,但被身后一个糯糯的声音叫住,明明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叫声,但偏偏就像一根上好的细丝似的扯着他,让他无法继续离开的脚步。
“小哥哥,你等一下。”
被这声亲昵的称呼喊得一愣,情不自禁的对上那对琥珀眸子,只见那小丫头在身上东翻翻西找找,认真的神情让他看呆了。
最后沈慕歌手捧着从身上搜罗来的珠宝,红着脸慢慢的伸到叶凌凡面前,看着对方像看傻子一样看自己,沈慕歌脸憋的更红了。
“小哥哥,这些你拿去,听说能换好多好吃的”。
说完这句话沈慕歌就听见有人在到处喊自己,估摸着是宫人发现自己偷溜出来了,她也没想到会耽误这么多时间,怕大家担心,沈慕歌就一股脑把东西塞进对方怀里,直接向叫喊声跑去。
叶凌凡呆呆地站了好久,反应过来的时候小丫头已经跑远了,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她转过头想起什么似的向他挥了挥手,边笑边说下次再见。
叶凌凡看着怀中小女儿家的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顺着这东西一打听就差不多知道沈慕歌的身份了,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糖。
“嗯,挺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