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飘来小兔妖》沐之大人

1、师傅不见了

　　“师娘，师傅他会回来的吧？”安然蹲在门口，手里摆弄着一朵野花，小声地问着荷璃，“师傅出门的时候可都答应我了，下山回来一定会给我带糖人的，他每次都会说到做到，可这都三天了，师傅怎么还不回来？”
　　正在晾草药的荷璃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安然，夕阳的光打在安然肉嘟嘟的脸上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静悄悄的落在地上，渗进土壤里。荷璃轻轻走过去，抬起手为安然擦了擦汗水，声音竟有一丝发颤：“然儿，师傅他，这次恐怕回不来了。”
　　“为什么？”安然猛地抬起头，瞪着一双大眼，惊恐的看着荷璃，一双小手抓住了荷璃的衣襟，“师娘，是不是我犯错了？是不是师傅生气了？我以后不会闯祸了，真的，您和师傅不要吵架了，然儿以后一定乖乖的，您去和师傅求求情嘛，让他回来吧，我，我，糖人我不要了，您让师傅回来吧，求求您了。”
　　荷璃看着安然有些委屈的样子，觉得心被狠狠地拧了一下，撇过头不再看安然。
　　身边的空气似乎凝结了一般，万物似乎失去了原本的生机，树上的蝉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也没了叫声，耳边的哀求声也渐渐小了下去，周围好像点了静音一样，一个眼黑，荷璃倒了下去。
　　窗外的光格外的刺眼，荷璃微微眯起眼，只觉得浑身酸痛，她只记得不知怎的，自己就倒了过去，如今醒来便躺在了床上。
　　“然儿？”荷璃有气无力地喊出了声，声音带有一丝沙哑。
　　待了一会，身边只有窗外的蝉鸣回应着她。
　　荷璃微微皱起了眉头，心底不由得有些不安，用尽力气爬了起来，双脚还没落地，就听见屋外一阵小脚步跑了过来。
　　“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了，荷璃吓了一跳，正看见安然歪歪扭扭的跑进来，怀里抱着一条大鲤鱼，许是撞门的原因，只看见安然一个踉跄撞上了屋中的柱子，安然一个侧滚摔倒在地，正好背对着荷璃。
　　这一顿的操作把荷璃惊得不轻，还没等开口，只见安然坐了起来，看了看怀里的鱼，傻呵呵地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鱼没摔地上，嘿嘿。”
　　安然笑呵呵地回过头，四目相对，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荷璃。刚刚还傻笑的脸愣住了，突然就哭了起来，爬起来就跑到荷璃面前。
　　“师娘你怎么才醒啊，我还以为你也不要我了，我，我都可想你了，呜呜哇……”
　　荷璃看着大哭的安然，赶忙伸过手去给安然擦泪，轻声安慰：“然儿不哭，乖，师娘在呢，师娘一直都会陪着你呢，乖，咱不哭了啊。”
　　安然抽了抽鼻涕，一脸委屈的看着荷璃：“师娘，鱼好像死了，都不动了……”
　　荷璃愣了愣，哭笑不得的看着安然。这小丫头，刚刚还哭得下气不接上气，到头来还挂念着怀里的鱼。
　　“那师娘给你做糖醋鱼吃。”
　　“真的？”安然惊喜的看着荷璃，一个激动，鼻子泡泡便溜了出来，“啪”的一下便破了。
　　荷璃轻轻笑了笑，拿出手帕给安然擦了擦：“真的，快去洗把脸，来给师娘打个下手。”
　　“好！”安然兴冲冲的把鱼塞给荷璃，转过身便要跑出去洗脸，到了门口又定了脚步，面带愁容地回过头，“师娘，鱼……”
　　“这鱼死便死了，葬了它说不准就会被野猫刨了去吃了，咱把它做成菜，味道也鲜美，还填饱了肚子，这样这鱼死的也值了。”荷璃一本正经的对着安然解释，她心里明白，安然习性吃素，心地善良，只是嘴又好吃，这样说只是让安然吃的心安理得一些罢了。
　　“哎！”安然听了荷璃的一番歪理竟觉得异常有道理，蹦蹦跳跳跑到了院子。
　　荷璃愣愣的看着门口，脸上竟有些几分惆怅。
　　等做好饭菜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安然十分乖巧的摆好碗筷，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等着荷璃吃饭。
　　山里的夏夜总会凉爽许多，微微的小风一吹，不仅让人觉得舒服，树叶也沙沙作响，闪闪的星光在一条深蓝色的夜空长河里流动着，美好的景色让耳边的蝉鸣也渐渐变成了一种享受。
　　“啪”。
　　“要是没有蚊子的骚扰就好了。”安然看着手掌被拍的分尸的蚊子，撇了撇嘴，一个弹指把蚊子尸体弹了出去，消失在黑夜里。
　　荷璃将刚做好的鱼放到木桌上，一脸宠溺的看着安然：“淘气鬼，吃饭了。”
　　安然十分麻利的盛好米饭，嗅了嗅桌上的鱼，一脸幸福。
　　“师娘，您先吃。”安然夹起一块鱼肉放进了荷璃碗中，看荷璃动了筷子，这才给自己夹了一块塞进嘴里，“果然师娘做的就是好吃。”
　　荷璃笑了笑，心里不知怎的竟有一点心酸。自己昏睡的这两天，想必安然都没有好好吃饭。虽说安然平时调皮了一些，却也十分懂事。
　　“师娘。”安然鼓着两个腮帮子轻轻叫了一声，“您看，有萤火虫。”
　　荷璃抬起头顺着安然的目光看去，不远处有几点萤火虫飘飘忽忽的。
　　正愣得出神，院外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荷璃有些心紧，直勾勾的盯着外面。
　　院门被推开的时候荷璃才看清楚了是谁。
　　“柳婆婆！”安然兴冲冲的向门口跑去，顺手挽上了柳婆婆的胳膊，“您怎么来啦？天都黑了，上山路也不好走。”
　　“你这傻孩子，天都黑了也没见你下山，饿坏了吧？”柳婆婆从挎着的篮子里拿出一碗蒸好的菜，笑眯眯的看着安然“这是婆婆刚做的，可香了，你……哎？”
　　荷璃一脸无奈的看着祖孙两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起身搀扶有些懵圈的柳婆婆：“婆婆您来啦，您快坐。”
　　“荷姑娘好些了？”柳婆婆坐在桌边，手顺势搭在了荷璃手上，“你昏睡的这些日子可是急坏了然儿，这小丫头天天跑去后山挖草药，还怕自己学的不精，采一个尝一个，要不是山下郎中发现，这小丫头可就闯祸了，我和你说……”
　　荷璃眼睛渐渐湿润起来，鼻子一酸，却看见安然依旧抱着个碗，抄起筷子往嘴里塞白饭，桌底下的小短腿还一晃一晃的。
　　“安然，吃饭的礼节呢？”
　　安然抖动的腿瞬间收了回去，坐得板板正正一点一点的嚼着，一双大眼悄咪咪的看着荷璃。
　　“哎呀，小孩子，爱动。”柳婆婆笑呵呵的替安然说话，“既然荷姑娘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你们快吃吧，我回去了，有什么事便下山寻我。”
　　荷璃赶忙去搀扶柳婆婆，送到门口，柳婆婆停下脚步，拍了拍荷璃的手：“别送了，天不晚，我自己下山就好，你多多陪着小然儿，这几天小丫头可没少吃苦，你晕倒那天，她一个人光着脚跑下山，挨个去敲门求人，脚底磨得全是血，唉，这孩子调皮可也让人心疼。”
　　柳婆婆轻轻摇了摇头，眼眶似乎有点泪光。
　　“婆婆，”荷璃轻声叫了一句，“这几天我们就要走了，多谢您和村里人的照顾，我就不一一上门道谢了，还劳烦您给大家带个话，大家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记在心里。”
　　柳婆婆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在外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困难就回来，大伙儿都欢迎。”
　　荷璃轻抿着嘴，鼻子有些酸酸的，点了点头。
　　柳婆婆慈祥的回头看了一眼院里什么的不知道的安然，佝偻着小小的身子，慢慢悠悠的走下山。
　　见柳婆婆没了身影，荷璃回到桌前，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然儿，明天跟着师娘，咱去别的村子。”
　　“去给人医药吗？几时起程何时回来呀？”
　　“也许……不回来了。”荷璃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夹起菜往嘴里送去。
　　“不回来了！”安然突然提高音量，“柳婆婆知道吗？是搬家吗？那我们去哪？我还没有和小伙伴告别呢。”
　　荷璃看着一脸着急的安然轻扣了扣桌子，低声细语道：“吃饭。”
　　安然看了看荷璃，有点低落，委屈的眼泪都要涌出来，吸了吸鼻子，碗里的饭突然就不觉得香了。
　　夜静悄悄的，安然和荷璃躺在床上，都无法安睡。
　　“师娘，”安然小声试探了一句，“我们要搬去哪里？”
　　荷璃给安然扇着蒲扇，没有回应。
　　“其实去哪里都好，有师娘陪着就很好。”
　　荷璃手顿了一下，继续扇着蒲扇：“快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安然睡得很快，荷璃悄悄起了身，借着月光小心翼翼的褪去安然的云袜，有点微胖的小脚裹了一层纱布，轻轻用手摘去纱布，脚底还有些没愈合的伤口。
　　荷璃有些心疼，看着熟睡的安然，悄悄起身去磨了些草药给安然敷上。
　　等一觉醒来荷璃已经收拾好行李，安然从床上爬起来赶紧去帮忙。
　　“睡醒了快去吃东西，柜子里给你留了饭菜，等你吃完就要走了。”荷璃把包袱往马车上一放，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安然找出干粮，把自己的小包袱一收，嘴里叼着一个馒头便跑向荷璃：“收拾好啦，我们走吧。”
　　荷璃一愣，笑着摸了摸安然的头：“不等吃完？”
　　安然摇摇头，爬上马车：“快走吧，早点到新家。”
　　荷璃关上院门的时候，安然探着头盯着院子和熟悉的房子，嘴里叼着的干粮也不吃了，看着门一点点关上，安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马车起程的时候，院子也一点点的看不见了。
　　“师娘，以后我和您学草药吧。”安然托着脸，无精打采的和荷璃说话，“我听山下的人们说，师傅不见了，他们告诉我师傅死了，是真的吗？要不师傅怎么还没回来呢？我们搬家了师傅也不知道对不对？没事的，有我陪着您呢，哪天师傅回来了……”安然突然不说话了，仰起脸看着荷璃，眼睛有些红红的，“师傅真的死掉了吗？”
　　荷璃微微闭眼没有讲话，算是默认了。
　　路边不时有野兔子跑过，一眨眼躲进了草丛里不见了身影。
　　半天的时间安然和荷璃到了新村子，马车在一个小院子门前停了下来，荷璃慢慢下了马车，将安然抱下来。
　　车夫帮忙把东西卸下来放到院子里便离去了，两人站在院子里看了看新家，荷璃拉着安然的小手，喃喃地说了一句：“以后，这便是家了。”
　　安然懵懵懂懂的看了看荷璃，回头看见村里其他人在门口看着她们，几个顽皮的孩童冲安然招招手，随着便跑开了。
　　荷璃顺着安然眼光看向门口，门口的人已经散去，轻轻拉了拉安然的手，推开屋门进了屋子。
　　好像，这里还不错。安然鬼鬼地笑了一下，帮着荷璃收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