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黑法师成神指南》白桃茶泡饭

4、第 4 章

　　“伊诺，下午好。”星霜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灰眼睛少年穿着魔法部初阶法师的制式长袍，领口的衬衫扣子扣得齐齐整整，袖口还别着一枚风纪会的臂章。
　　他将随手带着的笔记本放在桌上，在星霜的旁边坐下来，神色严肃地问：“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

　　“……没有去哪。”星霜面不改色地回答。
　　伊诺道：“你还想隐瞒我吗？夏塔压根就不会撒谎——”
　　他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拎着小篮子回来的当事人夏塔气呼呼地打断了：“伊诺，你又胡说！”

　　伊诺平静地看向她：“是吗？可你连温莎教授的法法都骗不过。”
　　法法是一只魔宠猫咪，据温莎教授本人吹嘘，它的智力水平十分超群，已经达到了接近人类的地步。
　　“你你你！”夏塔一时语塞，只好气哼哼地把装着食物的篮子放在桌上，“随你怎么说吧，是我让星霜帮我送、不，买点东西的。”

　　星霜安静地坐在一旁，算是默认了夏塔的答案。
　　她无视旁边两人的视线，从篮子里叉起一块裹着甜酱的炸鸡。
　　没人知道，星霜从昨晚到今天都没吃饭，中午夏塔送来的面包，还没来得及吃完，就去上课了。

　　只是她身旁的两个人显然没有认真吃饭的心思，伊诺没有忽略夏塔刚刚的话语中可疑地停顿，紧接着问道：“送什么？”
　　不等夏塔否认，他很快推测出答案，“送信？”

　　夏塔“哼”了一声：“是又怎么样。”
　　伊诺面色一沉：“学院没有信使吗？”
　　“星霜自己愿意的！”被他用这样的语气责问，夏塔好像也生气了，“难道我做事，需要征得你的同意吗？”
　　“大小姐，星霜不是你的仆人。”伊诺毫不退让地直视着夏塔的眼睛，“如果你不愿意让学院的信使送，也可以命令我去。”
　　“你——！”
　　夏塔忽然猛地一下站起来，对上伊诺的神色后，她眼眶红红地摔下勺子，大步朝外面跑走了。

　　“……”
　　星霜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个发展，她咽下口中的食物，视线有些迟钝地在夏塔的背影和伊诺的脸上转了一圈：“你不去追吗？”

　　伊诺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她需要冷静一下。”
　　说着，他无视身侧众人因为刚刚的动静望过来的视线，平静地拿起旁边的面包。
　　只是伊诺时不时有些出神，进食的动作也很机械，看起来并不是对夏塔的离开毫无反应。
　　星霜不置可否道：“好吧。吃完饭再说。”

　　.

　　不需要费什么功夫，星霜在自己的宿舍里便找到了夏塔。
　　后者正披着一件寝衣，盘腿坐在地毯上和星霜的室友玛姬玩牌。那头黑色的丝缎一样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摇来摇去，连同头上的发簪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论多少次看到夏塔这个样子，星霜都会难以避免地有些走神。

　　卡特斯学院里云岚帝国的人不少，只是多数都和她在圣辉城北区见到的那位叫狄林的药师一样，将自己完全融入了萨维亚人中。
　　唯有夏塔我行我素，经常穿着云岚风格的衣服走来走去，当然，这也和她的身份有关。

　　事实上，星霜早就注意到了夏塔最近的异常。
　　自从上周五，在机械部“真理大厅”的实验课结束之后，夏塔就时不时显得神色恍惚，心不在焉。但是在人前，她又保持着以往无忧无虑的状态，似乎想竭力掩藏什么心事。

　　“星霜，你回来了！”看到门口的身影，室友玛姬立刻放下手里的牌，大声喊道。
　　夏塔跟着回头望了一眼，看到星霜，她有些委屈地扁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

　　星霜走到她们旁边的空位坐下，顺便瞟了一眼夏塔的牌：“你要输了。”
　　她们玩的纸牌游戏据说是从北大陆流传过来的，具体玩法和前一世星霜知道的一些纸牌玩法没有太大区别，都是设定一些规则，以哪一方先将手中的牌出完为胜。
　　夏塔顺势把牌甩掉：“不玩了，我回去了。”

　　“你耍赖！”玛姬叫了一声，“不行不行，夏塔，你怎么能这样！”
　　夏塔从寝衣的口袋里摸出一枚金币，道：“算我输了。”
　　玛姬立刻闭上嘴，笑眯眯地接过金币。

　　星霜趴在两人打牌的小桌子上，一手撑着脸颊，看着夏塔的背影道：“你生气了吗？”
　　夏塔开门的动作顿了顿，回过头：“你又没有惹我。”

　　星霜心想，你知道就好，我只是个吃瓜群众，怎么还要遭受池鱼之殃。
　　“再玩一会吧。”她眨眨眼。

　　夏塔沉思了片刻，还是拐回来，重新在星霜旁边坐下。
　　事实上，她没有想到星霜会开口让她留下。
　　这位性格冷漠，看起来有些高傲的优等生小姐朋友很少，那出众的美貌非但没有给她带来朋友，还让她看起来更加难以接近。夏塔当初也是鼓起勇气，才和星霜勉强熟悉了起来。

　　在接触中，夏塔发现星霜本人其实并非性格冷漠，只是有时候她对待某些事情的态度，经常会给人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就好像她并不属于这里，因此把周围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不过这也只是她偶尔的直觉而已。事实上，星霜话很少，本人却意外地很可靠。
　　虽然嘴上没有说过，夏塔其实十分信任她，有什么事情也习惯求助星霜，尽管后者年龄似乎还比她小。

　　三个人重新开始打牌，玛姬用八卦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好奇地问道：“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没有。”
　　“不是星霜的错。”
　　两个人同时回答。

　　“好吧好吧。”玛姬笑嘻嘻地看了她们一眼。

　　星霜很明白，她嘴上这么说，估计明天夏塔和自己闹矛盾的传言就会在魔法部三年级里传开了。
　　这位浅红色头发，脸颊上长着小雀斑的室友是有名的大嘴巴，喜欢八卦，而且无论消息有没有营养，她都十分乐意传播。
　　星霜刚来卡特斯时，她难以接近，性格冷漠的传言，就是玛姬最先传开的。不过对这件事，星霜倒是十分乐见其成。她本身就有很多秘密，并不喜欢交太多朋友。

　　“说了没吵架了，不许胡说。”夏塔没什么气势地警告了一句，显然，她也对玛姬的大嘴巴深有体会。
　　后者晃了晃腿，敷衍道：“哎呀，知道了。”

　　夏塔哼了一声，嘴里依旧小声嘟囔着什么。片刻后，她垂下眼，好像不经意地问道：
　　“说起来，你们觉得，卡特斯的建设是为了什么？”

　　“这题我会！”玛姬扔出一组联对，首先答道，“是我们东大陆英明的国王路易斯二世和云岚的女王陛下一起，为了将北联盟的先进工业技术引进东大陆做的准备。”

　　“唔，标准答案……”夏塔有些心不在焉地扔出另一组牌。
　　片刻后，她又问，“可是，如果是为了学习北大陆的工业技术，我们又为什么要设立魔法部呢？”

　　“当然是为了科技魔法共同发展啊！”玛姬有些奇怪地看向她，“你今天不对劲哦，这不是我们入学时候就知道了的事情嘛。”
　　“还有，我赢了！”她抛出手上全部的牌，紧跟着宣布道。

　　“我只是，想不通一些事情……”夏塔叹了口气，有些含糊地回答。

　　星霜洗牌的动作十分流畅，余光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夏塔。
　　想不通一些事情……夏塔好像被什么疑惑困扰了，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在星霜看来，卡特斯学院的建立无非是东大陆势力三方博弈的结果。

　　萨维亚帝国和云岚帝国想要引进北大陆的先进机械技术，但是，毫无疑问，这两个国家都不会任由北荣耀联盟的势力“真理之星”协会在东大□□无忌惮地发展。
　　更重要的是，萨维亚帝国和云岚帝国，都是神权国家，信仰占据了两国权柄的很大一部分。如果任由“真理之星”发展，萨维亚帝国民众对“永恒之主”的信仰无疑会被动摇。
　　因此，在建设之初，萨维亚、云岚连同北联盟一同起草了三方协议“曙光计划”，魔法部的建立，正好是对“真理之星”的制衡。

　　当然，星霜不会对夏塔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夏塔作为云岚帝国的公主，这些事不应该是由星霜来对她讲。
　　“你想不通什么？”她若有所思地问。

　　夏塔摇了摇头：“没什么。”
　　星霜没有再追问，她想起来夏塔给药师狄林，将要被送到云岚的那封信。
　　她原本以为，夏塔不通过云岚的官方渠道送信，是因为圣辉城一级戒严，自己信件的内容有可能被人看到——重重检查之下，夏塔身份敏感，这事并非不可能发生。
　　不过现在想来，或许不止这个原因。

　　休息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机械部图书楼的钟声再次响起时，已是月上中天。
　　玛姬望着窗外的月亮，忽然一拍脑袋，把手上的纸牌放下：“不玩了，上上次魔法理论课的论文还没有写！”
　　夏塔拢了拢从星霜衣架上顺走的披肩，道：“那我也回去了。明天见~”

　　星霜应了一声，看着她关上门离开的背影。
　　夏塔的语气很轻松，只是，一个人真正的状态如何，是很难在有心人观察下掩饰的。
　　星霜一只手撑着下巴，不自觉地敲了一下桌子。
　　夏塔心里藏着的事情，与卡特斯学院有关，还很可能，和她上周五从真理大厅晚归的原因有关。
　　她那天下午，究竟遇到了什么呢？
　　……

　　星霜想了一会，并没有什么头绪，只好暂时放下了。
　　另一边的玛姬在疯狂赶作业，星霜去盥洗室洗漱完，换上睡袍，走到自己的书架前，抽了一本封面是《仲夏夜诗歌集》的硬皮书，回到了床边。
　　玛姬听到动静，余光瞟了她一眼，羡慕道：“不用赶作业真好。”
　　星霜“唔”了一声，没有反驳。
　　玛姬又问道：“这本你好像已经看了很久，有那么好看吗？”
　　星霜拉隔帘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她若无其事地回答：“你喜欢的话，我借给你看。”
　　隔着隔音布，玛姬的声音显得遥远了起来：“不了不了，我才不爱看那些酸溜溜的诗歌，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睡觉呢。”

　　星霜在心里默默回答，我也不爱看……还有，下次记得换本书，若是室友起疑就不好了。
　　她打了个响指，指尖亮起一抹橙红色的火光，紧接着，那枚火焰飘到了床头盛着灯草油的小瓶子上，持续地燃烧起来。

　　星霜趴在枕头上，借着烛光，她小心翼翼地拆掉《仲夏夜诗歌集》的硬壳，露出里面藏着的一本巴掌大小的书籍。
　　在烛光的照耀下，漆黑的封面上锡金镂刻的奇异文字反射出黯淡微弱的光芒。
　　如果有研究生僻古文字的学者有幸看到，或许能够认出来它的题目。
　　《苏拉圣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