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过，就很好》漱心

1、第 1 章

　　【开场白】

　　他坐在我的后面，略显干脆的声音，自然纯粹的笑容。

　　第一次在心底对他产生印象，是因为他的名字。我毫不遮掩地起了外号，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他朝我鬼脸，装作毫不在意，一丝嘴角微微上扬。

　　【一】

　　周末晚自习，住得近的同学可以在课后自行回家。于是一到九点半，大家纷纷拿起书包走人。不出几秒，教室的人就少了一半。当然也有一些不住在学校周边的，趁着这个空档，拉上伙伴到校门口买夜宵。

　　想着回家也没什么事可以干，我索性就一直待在学校。和发小遛了两圈操场之后，我提着一杯奶茶回来，默默翻着化学练习册。

　　突然感到后背被人一戳，“怎么了？”我吸溜着奶茶，一脸错愕。

　　“你之前不是说要问我地理么？怎么这就出去遛弯了。”他笔直地靠着椅背，拿着笔在手上打转。

　　逃不掉他打量的眼神，我赶紧转身拿出了地理习题册，双手呈上。

　　“你不是在看化学题么？这就来问地理了？”

　　我瞟了一眼身后的桌面，不是你说地理的吗？什么情况这是？我吸溜一口奶茶，微微一笑，做好面不改色。

　　“这，这不是你提到了嘛，待会儿你又没空了，就先教我地理，待会再说化学呗。”

　　“我可没说要教你化学......”小声嘀咕完，一手翻开我的习题册，“地理不是有答案解析么？答案挺详细的。”

　　“我这不是看不懂么，看得懂我还用问。”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由得咯噔一下。

　　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地理和化学都在靠他给我查缺补漏，仿佛只要我一回头，他就会放下手中的作业，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解一道道未解的题。

　　期末考试前，班里进行座位调整，他去了后排，而我坐在前排。突然发现，一个教室的距离可以那么远。心里暗暗不平，他成绩也不差，怎么就坐后排去了呢！

　　一回头就能撞上的那个纯粹笑脸，离我足足有六排座位远。

　　【二】

　　座位变远之后，每天我就待在位子上做题，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只觉得心口堵。

　　前桌是个理科大神，但是从来都是只把作业本扔给我，让我自己去琢磨他那个只有开头和结尾的极简答案。我讷讷地翻着答案解析，他也没来再主动找我说话，只是在行操的路上会朝我微微一笑，却是我一个清晨的阳光。

　　期末考试还有一科就结束了，终于等到晚自习下课，我一页一页翻着书，愣是磨蹭到了十点半，再过几分钟，教学楼就要拉闸熄灯了。

　　略微环顾四周，教室没什么人了，我从抽屉底拿出一张明信片，正打算偷偷塞到他位置上。没想到，一个回头，他还坐在位子上看书，只是刚刚被桌上的一摞书挡住了。我这左右为难，做贼心虚般地鼓起勇气，从容地走过去，“呐，考完试就快过年了，这是给你的新年贺卡。”还
　　不忘补上一句，“小荃也有的。”——小荃是我的前同桌，之前我们仨关系顶好。

　　“谢谢，明天考试加油哈！”他把明信片反手压在书下面，突然发现他的声音略显尴尬，或者是羞涩？

　　我倒是乐滋滋地回寝室了，有种终于松口气的感觉。

　　当时我还没有自己的手机，□□上他也很少上线。

　　春节彼此祝贺之后，只剩下简单寒暄。我想找点话题，但是一向不善于主动交流的我，最后还是找了个借口下线了。

　　由于我的期末考得不是很理想，最后我的假期只能与练习册和MP3为伴。

　　开学之后，即便位置调整，可是我们依旧隔着六排远的距离。时不时我还是会去问他题目，他也依旧是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解一次、两次。

　　这种不温不火的时光，像一杯微甜的白糖开水。

　　【三】

　　夏天渐近，六点钟的早晨还是带着一股清凉。

　　每天早上我都会来得很早，坚信着笨鸟就要先飞，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他们男生却不同，习惯踏着宿管阿姨的哨声悠然走进教室。

　　但他不一样。他不像女孩儿们早早到，也不会踏着点，总是提着三两个包子，在六点十多分的样子拉开椅子。

　　我一度以为是自己听力惊人，能够分辨出如此细微的声音，后来发现，只不过是我的耳朵里面，只存留有关于他的所有声音。原来即便是一扫余光，也知道那个身影是他。

　　文理分班，做了几个深呼吸，我就此问他是选文还是选理。这简直就是个废话问题。自己暗骂一声之后，还是问了出来。

　　“你觉得我会选文科么？”

　　看着他一脸写着明知故问的轻笑，我轻哼一声，“我不就确认一下。”

　　“你呢？”这一脸认真变得可真快，像极了他正在翻着的书。

　　“我......我可能也是选理科吧。”

　　“你文科成绩挺好的。”没有过多评论。

　　“我家里人也挺想让我学理科的，以后好选专业，也好找工作。”

　　“嗯——这样子。”

　　不知怎么，觉得空气开始凝固，他在想什么呢？仿佛在迟疑，欲言又止。杂乱的思绪被上课铃声拉回了座位。

　　最后在自身的动摇、家人的建议之下，我还是选择了理科。我告诉自己，去试一试。我不敢承认的，是因为他还在这里，而我也不愿就此甘心。

　　在理科班的日子，显然要比我想象的要难。

　　分班之后，十来位新同学插入我们班，也意味着有十几位去了文科班，还有常常考第一的学霸，被分去了重点班。

　　突然感到竞争变大。我有点慌，始终埋头。

　　随着位置变远，自己默默克制着那颗跳动的心，那颗模棱两可的心。

　　【四】

　　高考季，作为学弟学妹，我们将拥有高考假。实际上，是为了给高三生考试挪地方，而我们，
　　则是换了个地方做更多的作业。

　　腾空教室，布置考场。高三的在教室不动如山，偶尔几个后排的学生在睡觉。楼上的我们拖地摆桌，吱吱咋咋的噪声配合着树上的蝉鸣。

　　我坐在位子上，软软地塌在一摞书上，腹部没由来地翻腾，喉咙的恶心感一阵一阵。肯定是因为中午吃的东西！我在心里暗骂，却没力气皱起眉头。班长了解情况后，便让我一边歇着。于是我只好撑着时间点，等待放学。

　　身边的同学忙碌地走动，我就如同桌上的书一样丝毫不动，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

　　正要睡着，放学铃终于响了，赶紧拎包走人。果然，患难见真情，除了一两个小伙伴问候一声，我就成了彻彻底底的小透明。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他。隐隐的失落感。

　　放假两天后的一个早上，突然收到他的信息。

　　-现在怎么样了？

　　我一头雾水。我干什么了？没发生什么吧？

　　-我挺好的，怎么了？

　　-前两天你不是不舒服么？

　　心里咯噔。他怎么还记得？这都过去几天了。我用手掰下扬起的嘴角。

　　-啊，那个，医生说是吃坏肚子了，在家睡了一觉就好了。/呲牙

　　然后就开始各种闲聊。果真，好久不说话，却没有丝毫尴尬。

　　六月的夏天，心里是暖的。

　　【五】

　　假期结束，还没期末考试，我们就成为了新一届高三生。教学楼大厅的倒计时很是晃眼。

　　每个人变得来去匆匆。我总是时不时为他心生不安，因为他严重的偏科。但我还是不敢主动上前，哪怕说出一句劝慰或者鼓励。

　　在打水的路上，看到他和男生们在走廊闲聊，时不时和后边的女生谈笑。我仿佛从没见过他紧张的样子。有时候他看到我在看他，就会很温柔地和我打声招呼，没有脸红，也没有尴尬，好像一切都那么自然。

　　高三的压力越来越大，我的成绩越来越差。同学们在教室外逮住老师问问题，里三层外三层，
　　我在外圈常常看不清老师的笔指到了哪里。几次下来，插不进去。

　　我在位子，看着教室的天花板，木木然。

　　中午放学，蜂窝似的人们涌去食堂。余光习惯性地飘向某个座位。深吸一口气，没有多想，拿着练习册，很熟悉地走了过去。

　　“那个，你现在有空么？能不能给我讲讲这道题？”

　　“嗯可以。”干脆直接，莞尔一笑。

　　一如既往的详细与耐心，即便许久不曾这么说话，他却依旧知道我是个理科渣渣，哪怕简单的计算也一一讲出来。看到我一副感动涕零的样子，他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吃饭了，剩下的题目，我做了再告诉你。”

　　“嗯嗯嗯！”我小鸡啄米般点头

　　终于有机会和他搭话了。心中暗喜。灰暗里的光，又开始闪烁起来。

　　【六】

　　时间突然变得飞快。

　　那个紧张不安、害怕又期待的高考，如期而至。

　　我格外放松，或者说，弦绷得太紧，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感觉。

　　铃声一响，没有人哭泣相拥，而是各奔东西。

　　除了他的□□号，我再没他的任何联系方式。我依旧是个被动状态。

　　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那是什么时候呢？我也不知道。

　　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今天说？还是明天说？再不说就要憋死了！哎！我无奈地给自己翻了一个白眼。

　　想着夏天时，他的白T恤和牛仔裤，冬天时，他的黑色大衣和略微发紫的手。桌上的保温杯，
　　草稿纸上留有的演算字迹。闭上眼，全部浮现。

　　看来，表白真的需要一点冲动。

　　当天晚上，我在□□空间发现班上的燕子发了一条说说：等我毕业。

　　我凭着准得惊人的第六感，直接找到他的头像，点开，个性签名：等你毕业。

　　时间凝固了两秒钟。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我躺在床上，不想笑，不想哭，胸闷得喘不过气。翻来覆去，凌晨一点还没睡着。

　　我摸出手机，打开对话框，犹豫再三，还是在这三更半夜给他发去留言：

　　很抱歉，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尽管迟到了，但是没关系，我本就不求什么结果。我
　　只是告诉你而已。谢谢你，曾经对我的好！

　　放下手机，安然入梦。

　　“我也，非常谢谢你！”

　　就这样，像是梦，你随着我，我随着你，就这样结束了。

　　【七】

　　我想过各种各样的结局，即便这个，也曾想过。但是当一切真的到来，却又变得猝不及防，出人意料。

　　当结局变得清晰的时候，没有过多的悲伤。很难得，这是一个过程比结果更美好的体会。

　　我没有删掉他，他也没有删掉我，只是，此后，我们再没有主动联系。仿佛，过去只是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我记得，在过去，有一束光，不是很亮，但是已经足够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