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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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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小姐,你今天不去听那石沃说书吗?”喜乐在一旁拢拢披风,冷的直跺脚。西北的冬天着实是难熬,风吹在身上像是钝刀子刮肉,皮厚也挡不住。
容留在大街上慢悠悠的挑着东西,别的不说,这安西的集市还是蛮有异域风情的。
她在路边盯着一个珊瑚手钏给老板讨价还价:“老板,你这珊瑚看着成色不太好啊。”
“便宜点吧。”
老板一看,行家啊,咳咳,不是:“姑娘莫要开玩笑,我家这可是这条街上成色最好的珊瑚了,你去转转,别家可是买不到的。”
容留一听,拉着喜乐作势要走,老板忙改口道:“我看姑娘你也是诚心想买,给你便宜点,也算拉个回头客。”说罢,竖起五个手指。
“这个价,姑娘考虑考虑。”
容留摇摇头,伸出两个手指,老板一看,苦着一张脸:“不行不行,这样我太亏了,你再涨点,好歹让我把本钱挣回来啊。”
她摇摇头,两根手指朝老板勾一勾,态度很坚定。
忽然,她颈间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扯着衣领子揪到了那人怀中。
嘿,但是,她是谁啊,她当时就出手了。
手肘往后一抵,裙摆一扫,左腿向前一蹬,警惕着面前的人,说实话,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卡壳,眼前这个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人跟她有仇吗?
“呃,大侠,你谁?”
那位形象粗犷的大叔幽怨的瞪了她一眼,凉飕飕的开口:“老板,这个手钏我包下来吧,还有那个珊瑚耳环。”
容留一听这声音,“噌”的一声,瞬间回头看去,咬牙切齿的说:“嘶!柳清明你钱多烧的吗?”这根本值不了那个价钱,这败家子都不知道还价的吗?
老板一听,忙乐呵呵的收拾东西,还道:“公子好眼光啊,这都是上好的珊瑚料子,还有你瞧这可是如今京城里流行的款式呢。”
容留刚想伸手去拦,谁知那败家子出手更快,转眼已经把钱给了人家了,然后把手钏和耳环塞到了她怀里。
心疼的容留呲牙咧嘴,道:“柳大公子,你难道没听说过,砍价拦腰砍,财神见我笑吗?”
络腮胡﹒败家柳公子懒洋洋的靠着马,戏谑的盯着她道:“没听过,谁说的?”
容留叉腰:“我说的!现在听过了吧。”
忽然,反应过来点什么的容留猛地扭头:“不对啊,你不在京城好好当你的大理寺卿,跑的安西干什么?”
然后,她倒吸一口凉气:“你不会,也被贬了吧?”不至于吧,看着柳清明这厮也挺会说话办事的,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应该没那么容易翻车吧。
柳大公子斜睨她一眼,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我来安西是由公事要办。”
容留嫌弃的拂开他的手,这人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吗,毛手毛脚的没个正行。
拍拍她的脑袋,轻快的说:“走吧,带我去看看容将军。”
容留疑惑:“你不是有公事要办吗?”
柳清明失笑:“容容啊,你觉得我在安西要办的公事能绕开容将军?怎么着也得打个招呼吧,许久不见还挺想念他老人家的,将军近来身体可好?”
容留道:“好的不能再好了,吃嘛嘛香,身强体壮,大力如牛!”
一行人在街上走着,容留看着后面跟着的细君,问道:“你的部下?”
“就你们俩?你们这是来办公的吗?”这是来旅游的吧。
柳清明还没答话,容留又一个人絮叨了许多:“郑岩跟何轶宛还好吗?皇后姨母身体还好吗?郑岩没在京城闯祸吧?”
柳清明无奈叹气,哑声道:“容容啊,你操心这么多人,怎么就不知道问问我过的好不好?”
容留:?????
“你这不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吗?”这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直女容留表示疑惑。
柳清明还没来得及搭话,就被容留岔开了话,只见那火红狐裘下的娇女两眼放光,紧紧盯着前面的一个小摊:“酸奶酸奶,你要吃吗?这安西的酸奶可是一绝哦,京城可是吃不到。”
“老板,来四份酸奶,多放糖哦!”
她把那两碗往前推了推:“尝尝吧!”细君在自家老大“核善”的眼光下把自己那份推到他面前。
容留砸吧砸吧嘴,问道:“你不吃吗?”
细君苦笑,“我......我一项不爱吃这些,多谢容小姐好意了。”
老大你不是人!!!打工仔没人权!!!
柳清明笑眯眯的送了一勺酸奶进嘴里,然后笑容成功凝固,啧,酸!太酸了!酸死了!
等到他们四个回到都护府的时候,正碰到曹原。
“哎?曹叔,你要出去吗?”
容易在门下大剌剌的站着,道:“你曹叔的儿子有消息了,在京城,要往京城走一趟。”
容留急忙回头看曹原,果然,他面上是挡不住的喜色:“恭喜你啊,曹叔!等到曹大哥寻回来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曹大哥,这个大哥,那个大哥的,怎么不见她对自己这么热络,整天连名带姓阴阳怪气的唤他,柳清明不悦。
“曹叔路上小心啊!”容留笑眯眯的挥手。
“爹,柳清明来了。”她转身轻飘飘的对容易说。“哎呦,清明来了!”容留瞪大双眼向后看去,爹啊,这不知道还以为咱们家该烧纸了呢,至于吗?哼!果然孩子还是别人家的看着顺眼。
容易:是啊,这样顺眼的女婿不好找了啊。
“是有什么差事吗?快快快,快进来暖和暖和。”
容留怼了怼旁边站着的喜乐小同志道:“乐啊,看到没,这安西冬日里也能开花啊。”说罢,摇头晃脑的进去了。独留喜乐小同志一人在冷风里疑惑,开花?什么花?在哪里?
长生推推她:“怎么啦,冻傻啦?快进去吧。”
入冬了,京城也象征性的飘了点小雪花,各宫的贵人们最受不得寒,早早的烧上了地龙,点着了炭盆,暖烘烘的烤着。
贵人们舒坦了,可有人不舒坦了,眼看这入冬以来,安西下雪,京城下雪,江南六州都陆陆续续的下了雪,独独最该下雪的关中不见一点雪的影子,真是急死个人。
天灾未至,人心却开始乱了,坊间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当今皇上的皇位来路不正,惹得上天不悦,这才降下天罚。
有说当今太子心术不正,不务正业,在东宫闭门不出大行巫蛊之术,祸乱人间。
有说皇后不贤,祸乱后宫,为人歹毒,致使当今圣上自私稀少,这才在祭天时被祖先惩罚。
反正说什么都有,一波又一波的流言倒是冲淡了之前关于容易的言论。
这些老百姓从来不知,他们自以为是闲话的可笑言论,有朝一日,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最终成为了压死一代功臣名将,压垮一个时代的“真相”。而他们自己和那些“真相”背后的故事早就埋没在漫天的大雪中了。
嘉和帝坐在案首,疲惫的捏着眉心,“甄向!别磨磨唧唧了,赶紧说。”
伏在地上的户部尚书甄向猛地磕了一个头,硬声说道:“聚宝阁一事,臣等已经查清了,前大理寺卿王留行贪污银两,加固宁流大坝的银钱走向,甚至安西军的军饷都有一部分进了聚宝阁的口袋,而这些钱的去向却查不清楚,陛下,这些银钱的数目可抵半个国库了啊。”
座上的人猛地攥紧拳头,眉头狠狠皱起,安儿这是想要做什么?
甄向还在继续说:“陛下,陛下你可知,聚宝阁背后之人正是太子殿下啊。”
“啪”德公公听着里面砸杯子的声音,心疼的皱皱眉,哎呦喂,这都第几套了,陛下这是听声儿玩呢。
接着传出一声暴喝:“来人,传召太子。”
只见内侍官风驰电掣的出去,不一会又屁滚尿流的回来
“回,回陛下,太子殿下不知所踪,东宫只有太子妃殿下。”
逸羽殿里,郑凌远手执热茶,以茶代酒,敬向看不见的远方。、
郑凌安此时正在飘雪的梅园里与面前的人下着棋,黑棋,素手,红梅,飘雪,茶香......他直直的看向眼前的人,青丝静垂,一身白衣,眉眼安静,瓷白的脸在朦胧飘渺的雪雾里泛着柔和的光,嫣红的薄唇微微抿着,直直衬着身后的红梅失了颜色,偏那人还不知收敛,柔柔的笑开,眉梢带笑,眼里有光,那笑容带着满满的光亮,直抵黑暗,教他看清了这纷繁又温柔的人世。
“殿下,我赢了。”
没错,你赢了,你把我的心都赢走了。
“萧肃......”郑凌安骤然俯身前去,含上了那双肖像已久的唇,轻柔的碾磨。
此时他只觉得眼前下的不是雪,是糖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