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之义》小圃

18、被他拐走了2

　　车开出小区驶上城市高架，车窗外一栋栋楼宇飞快地后退。
　　欣宇看看斜躺在自己臂弯里的玫瑰，再瞧瞧身旁这个男人，一时竟迷糊了，自己没打算和他出来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江舒文察觉到她在盯着他看，侧过脸给她一个笑。
　　两人目光对视上，欣宇慌忙移开视线。

　　“我们先吃午饭，不要吃方便面了好不好，那个没营养，我们吃点其他好吃的，吃完午饭我带你去玩。”江舒文用哄小孩的口气对她说话。
　　“你平时都是这么哄女孩子的吗？”
　　“没有啊。你不是说过你是我的粉丝吗，不会不知道有很多人喜欢我的，蓄意接近我讨好我的女孩子数都数不过来，哪用得着我去哄。”他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
　　他说的自然是实情，可是，越是这么平平常常地说出来，听上去越像是炫耀。就像末代皇帝溥仪和别人说你的古董藏品是假的，因为和我家的不太一样。

　　欣宇：“如果在电视剧里，年轻的富豪被别人问是不是很多女孩子主动追你，富豪总会说没有啊，我工作那么忙哪里碰得到女孩子。”
　　江舒文笑笑，“问的那个人也是女孩子吧？”
　　的确是，而且是女朋友，最起码也是关系暧昧的女性朋友。欣宇不言语了。
　　“这种谁都看得见的事实就不要否认了。哄女朋友开心的法子有很多，睁眼说瞎话嘛……幼稚了点。”他摇摇头，似乎在谴责电视编剧怎么编出这么弱智的情节。

　　他又接着说：“你放心，哄女孩子，我就哄过你一个。这束花就是买来讨好你的，唉，不过你好像不喜欢，等下你随便处理了吧。”
　　欣宇想，我又没有吃凤凰肉的宏伟目标，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她看看怀里的鲜花，“花挺漂亮的，是你的秘书帮你订的吧？”
　　这话实在煞风景，他果然皱了眉头，“现代社会分工越来越细，一个人不可能亲力亲为做其他所有的事，女朋友若喜欢我送她亲手摘的花，种一个花圃也容易，但以后结婚戒指上的钻石，我总不能自己去南非矿场里挖吧？”

　　他话里说的是女朋友，没有指名道姓。可是这话是对欣宇说的，花也是送给欣宇的，可不就是在说我要你当我的女朋友吗。
　　欣宇语带讽刺，“你江总要找女朋友还不容易吗？勾一勾手指，报名的女孩子可以绕北都一整圈，环肥燕瘦，什么款都有，任你挑。”
　　“什么款都有，任我挑？”他复述了一遍欣宇的话，眼含桃花，“我当然选你。”
　　才见过几面就说这种直白露骨的话，欣宇觉得被冒犯了，“是不是我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对你有企图，所以反而激起了你的征服欲？”
　　这话无论哪个男人听了都会不高兴，江舒文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你以为我是受虐狂？”
　　他抿紧了双唇不再说话，双眸注视着前方道路专心开车，也不再像刚才一样频频侧过脸来看她。

　　欣宇知道自己今天智商不在线，也深深懊恼，不就是魏杉家那档子事吧，至于气成这样说话也不看看对象就胡言乱语吗？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收拾好心情，让自己重新回到正常状态。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江舒文，他大概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吧，又身居高位被人捧惯了，今天自己对他这么出言不逊，他还能言语克制也算绅士。

　　过了一会，看他脸色稍有舒缓，欣宇道：“现在不生气了吧？刚才我真害怕你会把我从车里扔出去。”
　　“不会。谁叫我对你有企图呢。”
　　你对我有企图？欣宇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有什么好，哪里担得起？”
　　江舒文斜了她一眼，幽幽地道：“我们两个真的很像，丧母经历就不说了，性格也像，自卑又自傲，都隐藏得很好。”
　　“你还自卑？”欣宇不禁失笑，“你是鲲鹏的CEO，这么年轻，这么有钱，还这么帅，颜值财富名望，普通人只要拥有其中一项就算是人生赢家，你三项俱备，你还自卑，还给不给别人活路？”
　　“连自己亲爹都不疼的小孩，自卑是刻在骨子里的。”他说。
　　淡漠的语音传进欣宇耳中，她微转过头看他，他的神情淡淡的，似乎刚才说的只是一句最寻常不过的话，欣宇却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瘫软成一坨。
　　她不再犟头犟脑地怼他，反倒出言安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以后你自己当爸爸了，建立一个很好的亲子关系，可以弥补童年的缺憾。”

　　江舒文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心里暗笑果然如此。
　　其实，因为事业的巨大成功，得到了那么多的赞誉和掌声，童年的阴翳在他心中早就被冲刷干净了。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上次他就摸到了欣宇的软肋，她幼年丧母，因此也对那种年幼失恃的小孩特别具有同情心。
　　他是什么人？谈判桌上无往不利的“战神”，那么多老奸巨猾的家伙都在他面前败下阵来，岂能搞不定一个年轻姑娘。
　　既然悲情牌好用，他就继续打下去。“我也这么希望。但有时候又感到恐惧，担心遗传基因作怪，自己也同样和孩子处不好关系。”他叹了一口气。
　　“你别这样说。”欣宇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关切，还有安抚。
　　“好多次将自己和他比较，发现很多方面都像，真是不寒而栗。我也是个感情淡漠的人，像他。”
　　这话要怎么接？欣宇自认算得上反应敏捷，竟也一时语滞，过了一会才说：“你多虑了，真正感情淡漠的人不是你这样子的，我一点都不觉得你感情淡漠。”
　　他看了眼欣宇，“除了我妈，我还没有过其他亲近的人。见到你后，想和你走得近一些，你却视我为洪水猛兽，躲我躲得远远的。”他的语气里带着幽怨。

　　欣宇没想到他把自己视为仅有的亲近之人，问：“你不怀疑我欲擒故纵？你是公认的完美单身汉，打你主意的人那么多，尤其是和你地位不对等的人，你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提防警惕吗？”
　　“欲擒故纵？”他嘴角翘起，“你对我有兴趣？你把网架在哪里，我自己撞进去。噢，如果你嫌那样没乐趣的话，我先绕着网飞两圈再撞进去。”
　　他笑的时候眼睛微微有点眯，脸上满满的爱意流淌出来。
　　无论谁，当感觉到被别人爱着的时候，都会觉得幸福温暖，欣宇心头一热，脸上也绽开了笑容。

　　“你终于笑了。”他由衷地说，“你笑起来很漂亮，以后多笑笑。”
　　欣宇点点头，“是应该多笑笑。有位大作家说，爱笑的女孩子运气都不会差。”
　　“这话我第一次听，哪位大作家说的？”
　　欣宇起了玩弄的心思，“我一直觉得你好像会读心术，只看别人一眼，就能猜到对方心里想什么。‘爱笑的女孩子运气都不会差’，就凭这句话，你猜猜看，说这话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舒文想了一想，问：“这个作家是男是女？”
　　“男的。”
　　“这句话从男人的嘴里说出来，有点不大正紧，骚里骚气的，这个作家是不是经常说类似的话？”
　　欣宇回想了一下他的作品，点头说是。
　　他给出鉴定，“我猜他是个阅尽红尘的酒色之徒。”
　　欣宇啪啪鼓掌，“你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那句话是古龙说的，他写武侠小说的，确实是一个沉溺于犬马声色的酒鬼。”
　　“还好，没有失手。”他嘴上谦虚，脸上却一派自得。

　　“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你是怎么会有那种本领的，天生的，还是后天训练出来的？”
　　“对你，我肯定不会隐瞒。”江舒文说，“天生的敏感是必不可少的，后天也要坚持训练，每天睡觉之前，在脑子里复盘一下当天经历的人和事，谁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样的表情有什么目的，特别是见重要的人之前再做一下背景调查，看人会越来越准。”
　　“你从小就这样吗？”欣宇问。
　　江舒文摇头，“我小时候是个闷葫芦，很害羞的，不愿意叫人也不跟人说话。进大学之前，我确定了以后的事业方向，知道必须要进行社交，才逼着自己这样的。”
　　“果然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欣宇感慨。
　　“那是自然。有一位国家领导人，以记忆超群而著称，他握过手的普通工人，过了二十年再见，竟然还能叫得出人家的名字。我听闻，他有秘书专门帮他记录整理每日见闻，然后经常复盘。”江舒文说，“像记忆力自控力这种东西，表面上看是人的一个特质，其实更是一种技艺。”

　　欣宇蓦然想起刚才的事，迟疑了下，和他说：“我想问你一件事，要是说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算真生气也不能表现出来喽。”他调侃道。
　　“我有个蛮要好的同事，已经当妈妈了，她小孩刚刚3岁。有一次她说，她孩子调皮不听话的时候，其实她心里一点都不生气，毕竟自己的小孩怎么看都可爱，但是她还是会表现出生气的样子，让孩子知道这样做错了乖乖改正。”她看着江舒文道，“刚才我说对你没企图才引起了你的征服欲，其实你并没有真的生气，你是想让我自己调整情绪，是不是？”
　　他笑了笑，“你终于想通了？分手没什么了不得的，你值得更好的。”

　　“我们只是吵架了，还没有分手。”欣宇纠正他。
　　“还？”他敏锐地抓住关键字，扔给她一个八字成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