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之义》小圃

14、他似乎无处不在3

　　江舒文要使什么手段，欣宇猜不透。
　　不过餐桌对面那几个人，欣宇自认还是能接招接得妥妥的。
　　本来欣宇以为只是到男友家吃个便饭，就跟之前的几次一样。等到进门，才发现魏杉的姨妈姨父也在，嘿嘿，这顿晚饭有得“热闹”了！

　　欣宇礼貌地“叔叔”“阿姨”喊过一遍，将带来的栗蓉糕打开，请大家尝尝。
　　“哦，小林来了。”姨父淡淡地招呼。北都人民有个独特的气质，即使市井小民也有领导派头，明明可以亲近地喊欣宇的名字，却要叫小林。

　　姨妈不动声色地把栗蓉糕从餐桌中心位置推开，然后端出一个鲜奶蛋糕取代。“今天魏杉妈妈的生日，怕她冷清，我们就来陪陪她，没想到你也来了。”
　　呵，这话说得含沙射影。欣宇扯扯魏杉的袖子，笑道：“你是不是在家一个劲打游戏，不陪阿姨说说话，让阿姨冷清了？”
　　欣宇的意思很明显，当妈的要是觉得自己孤单冷清了，就怪自己儿子不体贴，别怨不相干的人。

　　她又挽上魏杉的手臂，“我记得你说阿姨一向只过农历生日，那么这个月底过生日才是，到底是我记错了还是你说错了？”说着话她笑吟吟地扫一眼魏妈和姨妈。
　　欣宇显然是不会记错，魏杉也没有说错。他奇怪地问：“妈，你怎么想起过阳历生日了？”
　　魏妈老脸一红还没说话，姨妈帮着说：“你们年轻人都过阳历生日，还有一个个什么洋节的也都看阳历，就不许我们年纪大的也跟着新潮一回？”
　　“魏杉，你妈和你姨妈都是新潮的老太太，还会用‘飞鱼消息’看新闻。”姨父帮腔。

　　听到“飞鱼消息”，欣宇的心似乎被“咚”地击了一下。
　　这是江舒文的公司研发的APP，欣宇以前只知道用户数量几个亿，但是完全停留在数字层面，没想到身边的人几乎都用上了。

　　“啥？老太太？我很老吗？”姨妈故作不满地瞪着丈夫。
　　姨父乐呵呵笑，“年纪摆在那，你还别不服老。”
　　姨妈转头对欣宇到：“我们是真老了，就盼着和年轻人多在一起，好听听新鲜事，也懂点新东西。”
　　“阿姨惯会打趣我们。”欣宇说，“你不是一直用‘飞鱼消息’吗，那上面什么新鲜事没有，我们也都是用它看新闻。你退休了空闲时间多，手机看得比我们勤，很多新闻你可能比我们还早知道呢。”

　　“什么听听新鲜事懂点新东西，都是假的。她们啊，就是寂寞了。”姨父看着欣宇，手指在桌面上敲出咚咚声响。言外之意，你的准婆婆空虚寂寞，想要人陪，想和孩子住一起，你要识时务，快点头答应。
　　准婆婆一直闹着小两口婚后一起住，看来一人使力不够，今天是特地寻了两个帮手来。
　　欣宇当然不同意啊。
　　看看魏杉，人家正在埋头吃饭，唉，只能自己来。
　　“我同事的爸妈去年退休后搬来北都住，一开始也说在家里寂寞，后来去跳广场舞了，认识了很多朋友，我同事说现在见他们还得预约。而且，广场舞也是很好的锻炼方式，我同事的妈妈以前有腰椎间盘突出，自从跳了广场舞，就没再犯过。”欣宇体贴地对着准婆婆说，“阿姨你要不要也试试广场舞？”
　　姨妈说：“你同事的爸妈地方上来的，才要出去跳广场舞结交朋友，我们世代北都人，亲戚朋友都在这里，跳什么广场舞，不去不去。”
　　北都人历来自视甚高，看其他地区都是地方上的，不过直接说出来“地方上来的”，也太不懂得中国人的含蓄之道了。欣宇不由想起曾经看过的法国小说，法国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巴黎，其余都叫外省。呵呵，虽然中法分属东西半球，山川异域，然则大首都人民的骄傲感异曲同工。
　　欣宇对着姨妈说：“是哦，阿姨你说的对，亲戚朋友那么多，都在一个城市，你们姐妹俩住得这么近，可以天天作伴在一起。”

　　姨妈觑着欣宇，这丫头面上温顺，没想到骨子里是个油盐不进的。不过，你一个地方上来的，孤身一人在这里，还能容你翻了天去。姨妈不禁冷哼了一声。
　　欣宇自然听到了那一声冷哼，不过她并不动气，不就是打嘴仗吗，谁先往心里去谁就输了。
　　她微笑着，以无比真诚的口气道：“以前听人说有姐妹的人福气大，我还一直不明白，现在看阿姨你们姐妹这么要好，日常一起作伴，再也不会寂寞，真是让人羡慕。”

　　姨妈想，软的不行，给你点辣的瞧瞧。“说起来，我们家是老北都，魏杉的哥哥姐姐们也都是找北都人结婚，魏杉是这一代里最小的。”
　　欣宇：“魏杉爸爸这边的亲戚，到了我们这一代，结婚对象都不是土生土长的北都人。魏杉，是吧？”欣宇扯扯魏杉的手臂，逼他开口。
　　魏杉也听出了他们言语里的刀光剑影，轻轻“嗯”一声，夹了一筷子鱼放到欣宇碗里，“你喜欢吃鱼，多吃点。”
　　欣宇挺满意他的态度。知道他一向笨嘴拙舌，不指望他出口相帮，别给自己扯后腿就行。

　　欣宇吃鱼吃得津津有味，吃完拿餐巾纸擦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对姨妈道：“魏杉姑姑家的表弟，阿姨你认识吗？去年和我的闺蜜结婚了。”
　　那个表弟和闺蜜，就是墨楠和她老公，墨楠也是外地来北都读大学，然后留下来工作定居的。
　　“我们老北都，拐了个弯的亲戚太多了，不认识。”姨妈说。
　　欣宇点点头，“不认识正常的，毕竟不同姓的两家人。”
　　那意思，魏杉虽然是你外甥，可是各有各家，各家的家务事自己处理，手别伸得太长。

　　“呵呵，南方来的女孩子，说话都弯弯绕绕的，我还是喜欢北方女孩，爽气大方，说话明明白白。”姨夫话说出口，拍拍脑袋，对欣宇说，“小林啊，叔叔不是针对你，别多想。”
　　你都已经当面直接贬我了，还叫我不想多想。不过是个亲戚，别人家的家务事委婉说两句就得了，竟然摆出副问罪模样，真拿自己当回事，今天这事除非你先服个软，否则以后结婚了，你们家我是绝对不上门的，欣宇心中做下决定。
　　她笑笑，“我工作单位北方人多，领导层很多北都土著的，他们平时就很照顾后辈，对我们年轻人说话很婉转客气的。我看南北差异也没那么大。”

　　姨夫笑起来，“哈哈，小年轻想事情就是简单。领导对下属，只要你不犯大错误，乐得对你和气一点，博个好名声。只有家里长辈，忍着小的不耐烦，也要把道理掰开揉碎了讲给你听。”
　　姨妈也帮腔，“你们小孩子家家，到底经历少，以后和大人在一起，碰到事及时和大人说说，也能多个主意。”
　　欣宇也笑笑，“到底姨妈疼外甥，魏杉和我都三十岁的人了，还把我们当小孩子。”
　　姨妈道：“魏杉是我小外甥，最小的孩子，大人总归多疼一些。”

　　她看向欣宇，“刚才你也说了，你同事把外地的父母接过来一起住，肯定一起住好处多他们才接过来的，你说是不是？”
　　欣宇道：“我同事说，自从和父母一起住，父母就多做了好多家务多操了好多心，她觉得心里歉疚。我想想也是，长辈辛苦一辈子了，好不容易退休了，就让他们过几天轻松日子吧，还是不要折腾他们了。”

　　迟钝如魏杉，也发觉这对话里火.药味重了，叫大家别光顾着说话多吃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