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要听话》三要五不要

4、“倒霉小厮”

　　江拂话一出口便懊恼不已，连忙拉住他的手，笑道：“我随口说的罢，你又恼什么。”
　　他脸色尚且有些苍白，如此抬眸看着他，连他额间的银光都柔和得仿佛要化了一般，洗尘一个愣神，江拂已经起身将鞋袜穿好：“不知道咸宁情况怎么样了，这药得尽快送去。”
　　洗尘叹了口气，将他的外衣腰带一一给他穿戴好，从腰间将那支终年不变的白玉簪束在了他的发上。
　　江拂瞥了眼簪子，将求来的药用巾帕包好，小心翼翼的放进盒子里。
　　两人出门并未悄无声息，若是江应求发现必又费一番唇舌，却没想刚走出前院就被一个丫鬟撞了满怀，江拂踉跄了一下，洗尘已将撞上他的人一手甩开。
　　一个小女孩怎经得洗尘这样推，江拂尚未站稳便急着伸手扶住了那小丫鬟，“洗尘，不可！”
　　丫鬟惶恐的看了眼洗尘，转向江拂时神情楞在了脸上，半天没眨眼，洗尘还是忍不住道：“眼珠子如果不想要老子就替你给你爹娘送回去！”
　　丫鬟立刻惊恐的低下了头：“奴婢不敢，只是实在事出从急才冲撞了两位公子，公子恕罪。”
　　江拂看了她几眼，确实觉得面生，看来应该是进府不久的丫鬟，怕洗尘吓着她，便温声道：“你不必害怕，洗尘平日爱说笑，并不是认真的，何事如此着急？”
　　小丫鬟眼眶瞬间红了，道：“大少爷昨日让夫人罚跪，夫人跪了一整夜，却不知为何两人又争执起来，大少爷竟要动棍子，奴婢不敢劝，只好去请大夫！”
　　她身后果然跟着一个郎中模样的人，江拂一听完便要往回走，却突然停住，将怀里的药交给洗尘：“你先将药送去给咸宁服下，不可耽误，我稍后再去。”
　　“让大少爷处理便是，公子去了也无济于事。”
　　江拂快步走开，头也不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大嫂动手，你先去。”
　　江府中穆思虽然进府不过三年，但府中事宜一向处理得当，即便江皓在外边不少莺莺燕燕也不曾有过抱怨。
　　江拂实在不明白这样的人究竟因何惹得江皓发怒动手，但今日这几棍子打下去，不仅穆思受不住，恐怕这几年的夫妻情分也会因此消失。
　　无论因何，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江皓住的是东院，自从穆思嫁进江府以来他从未再进这院子，却好像丝毫没有因为多了一个主人而有所改变，与他记忆中无异。
　　江拂赶到时正好见着穆思匍匐在地上，额头触地，江皓在说些什么，但穆思从始至终并未抬头。
　　“好，真是我的好夫人！”
　　江皓夺过侍从举着的棍子，往穆思身上挥去，一声闷响，穆思的身子几乎趴在了地上，却没听到她发出任何声音，
　　江拂急忙叫住了他，无论是江皓还是江应求，无论在外百姓如何说的，他们在他面前从未有过这样恼怒的一面，乍然看到，难免惊诧。
　　江皓听到他的声音转头一看，脸上虽怒气未消，但已将手中的棍子扔在了地上。
　　“大哥，你这......因何？”
　　江皓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问道：“何时醒来的？大夫是否来看过？”
　　“清晨便醒了，别转话头，大哥，到底怎么了”
　　他看到穆思匍匐着的身子微微颤了颤，便皱了皱眉，示意一旁的丫头将她扶起来，但穆思却依旧一动不动。
　　江皓冷声说道：“既有错，便要罚，已还，我不会无缘无故罚她。”
　　江拂看向他，拱手道：“大哥说的是，已还也只是想知道，这样的罚是因为怎样的过错。”
　　“你做什么。”江皓将他的手扶起来，冷声道：“昨夜你忽然晕倒，我本觉得是着凉的缘故，却没想她昨晚熬的汤里竟放了与你体质相冲的药材，还需我多说吗？”
　　江拂没想到事因由己，叹了口气，“大哥，世上与我体质相悖的药材何止几百，昨天连我自己不也没发现么？”
　　他走过去，将穆思从地上扶了起来，行礼致歉：“大嫂，我身体是不争气的，爹跟大哥难免紧张，这事不怨你，即使有过错，也在我自己。”
　　“已还！”江皓英气的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道：“什么错在你，你这样说，是要扎大哥的心吗？！”
　　江拂没理会他的话，继续说：“大嫂，今日让你受委屈了，我代江家请你原谅。”
　　院中微风轻起，江拂垂头致歉，额前的发丝随风在他俊美的脸上起起落落，仿佛在人的心里起落般不让人平静。
　　“你这样唤我一声大嫂，我还能如何呢？原也是我不仔细。”
　　穆思的脸色惨白，下唇处血红一片，方才这样挨了一棍子咬着唇硬是没吭声，此刻眼眶也跟着微微有些红了。
　　江拂起身摇了摇头，让丫鬟扶着穆思进屋看伤，一旁的江皓背对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院里沉静如水。
　　他望着江皓宽厚的身影，突然将手搭在了江皓的肩上，他比江皓小上八岁，身形也不似他那般高大，比他矮半个头，这个动作便如一个树懒挂在树上一样滑稽可笑。
　　江皓顿了顿才笑道：“多大了，还这样玩？”
　　江拂从小是他一手带大，江应求一直忙碌，所以江拂粘他，最爱跟他开玩笑，只是不知何时他也开始忙碌，这样的动作，已经许久不曾有了。
　　江拂将头埋在他脖颈旁，许久才撒了手，说道：“大哥，我不想觉得自己没用，至少，不要没用到让别人替我受罪。”
　　江皓的嘴唇动了动，江拂笑着止住了他的话头，说道：“大嫂估计还跟你生闷气呢，大哥，男子汉大丈夫，该低头时就低头。”
　　看着那张笑得颠倒众生的脸，江皓摇了摇头：“答应你也行，只是以后，不该再说什么错不错的。”
　　江拂凝眸看着他，突然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拍，笑道：“击掌为誓，一言为定！”
　　拍完仿佛怕江皓将他抓回来打一顿似的转身就跑，江皓在后面看得心惊，只顾得吼着让他跑慢些。
　　待他身影彻底消失在东院里，江皓才转身看着穆思所在的屋子，只不过并未进去，反而沉着脸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江皓有没有听进他的话，但照刚才的场景来看，应该是不会再去与穆思计较了。
　　想到这里，江拂的步伐轻快了些，让院外的小厮备车正要出门，他刚迈出大门，就见着本该早早去了医馆的洗尘正握着药盒，坐在一辆红木马车上，一只腿悬空耷拉着，一只腿半曲着踩在车上，手臂搭着膝盖，显然等得无趣。
　　听到动静他便立刻看了过来，鲜有表情的脸上眉毛微微动了动算是给江拂打了个招呼，接着跳下马车朝他走了过来。
　　江拂脸色不善，虽没说话，但径直拿过洗尘手中的药盒，就转头上了小厮为他安排的马车，让小厮送他去医馆。
　　小厮犹豫的看着洗尘，马车里江拂用手指扣了扣车壁，他不敢再停留，甩着鞭子架车走了。
　　洗尘独站在府外待了片刻，去府中牵了一匹马，往马车的方向追了上去。
　　他追到城北医馆时放缓了马速，医馆的门不大，黑漆的双扇门闭着，上面简简单单的牌匾就挂着两字“医馆”，就是他置办的，江拂当时看了，不知是觉得可笑还是怎的，乐了一下午，但也一直没换。
　　医馆外有一颗桂花树，旁边围了一圈大理石，夏天是很凉爽的，时常有人在树下避阴，此时就只有小厮坐在马车外等着，桂花开得正好，远远便能闻到桂花香，沁人心脾。
　　医馆是江拂三年前开的，虽说免费看病，江拂也一直有美名，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百姓还是不想招惹与江家有关的东西，所以病人并不多，一般只有江拂自己捡回来的一些生病的乞丐。
　　洗尘跃下马，将手中缰绳扔在盯着他看的小厮手里：“骑着这匹马回去，公子我送回去。”
　　小厮撇了撇嘴角，心道谁不知道你又惹公子生气了，公子想要你送吗。
　　江拂不像其他公子老爷，即使下人惹得他不快，他也不会责骂问罪，只是不理人，虽然毫无杀伤力，但是府中人其实都感念他的好脾性，并不会惹他不快。
　　哦，除了洗尘，他最是知道如何惹江拂不快，或者说生气。
　　因此，小厮看了看他说：“公子命小人在此处等，若是他出来见不着小人，定会恼怒，洗尘大哥，小人还是在这等着吧。”
　　洗尘平静的从马车里拿出一捆绳，平静的往小厮身上一套：“看来你是要老子送你一程了。”
　　小厮上一秒还盯着洗尘俊秀的脸满心惊疑，下一秒就被悬空扔上了马背，一声惊呼还没喊出口，马就不要命的跑了起来。
　　看着马影彻底消失，洗尘功成名就的拍了拍手，走到医馆门口，一撩衣袍下摆，跪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