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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拂柳公子” ...

  •   “江家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坊间小巷旁的一间酒楼里,一句怒气冲冲的话瞬间引发了无数共鸣,酒楼里顿时骂声四起,上到江家未出生的小儿,下到江家未入祖谱不知名号的祖宗,骂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掏心掏肺。
      但慷慨激昂之后总易感空虚惆怅,待到众人的怒火稍稍平息下来后,酒楼里又接二连三开始哀叹。
      “唉,即便江家惹得天怒人怨,我等小民又凭何与其抗争?”
      “老天无眼,竟让这样的门户得了仙缘,害苦了我等哪!”
      “江家丧尽天良,终有一日老天开眼,让他江家满门都男为奴女为娼,最终暴毙而亡!”
      这话颇为恶毒,人群中已不似方才那般激昂,有个细微的声音嗫嚅道:“此话有些偏激了......扶柳公子......是个难得的好人。”
      原本已有些苗头要开始对江家的第二次讨伐被这话塞得鸦雀无声,各人义愤填膺的脸上此刻神情各异,皱着眉不再作声。
      是了,江家除了出了名蛮横暴戾的家主江应求和大公子江皓外,还有一位名声在外的二公子江拂。
      当然了,此名声非彼名声。
      江家二公子江拂,字已还,人又称“扶柳公子”,至于这个“扶柳”的来源嘛,听说是因为这江二公子除了心系众生,一草一木皆能得他温和相待,即使在马车上看到被折弯的柳枝,也能下车特意扶起。
      不过这样的事若无人相传便无从得知,据说是某个撞到此事乞丐激动得涕泪齐下接连三天大肆宣扬的结果,至于他为何如此激动......他自己解释说,是被江二公子超然的气质所感化了......
      虽然这事的真实性待定,但江拂行事作风与江家其他人确实迥然不同,通常大伙骂江家人泄愤时会忘了还有这位二公子的存在,只骂着骂着若是忆起这位,方平息怒气,口下留情。
      此地为尧城,虽然地处偏远,但因为靠江河,地广人多,所以还算物阜民丰,方才的怨声载道,是因为尧城属于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朝廷的官员每月拿着江家的给的银钱,概不理事,任由江家为所欲为。
      加上传闻这江家又是得了仙缘的,故而这尧城实际上江家独大,民间称这城要改名“江都”也并非只是戏言。
      江家财大势大不假,至于仙缘不仙缘的,并无人亲眼见过,只是江家显赫,他说他家得了仙缘算的了什么,即便江应求说自己升了仙,有谁敢置喙
      如此细想来,江应求在宣传这“仙缘”的时候好似还存了几分谦虚的意味。
      不过真正让百姓发自内心不对这个“仙缘”不屑一顾的,还是这位“扶柳公子”,这呢,倒不是因为虚假宣传,而是江二公子,确实不同常人。
      最直观与常人不同的便是他的外貌,这江二公子长相宛若天人尧城人尽皆知,但最奇特的是在他的脸上,额心处有银白色的一小块月状的痕迹,好似一小道灵光悬在额间,超脱飘然,不似凡人。
      这道灵光江二公子自小便有,有的说是母胎中带出来的,有的说是仙人点化的,无论因何,总之是给江家的仙缘定了因。
      有这天时地利仙和的加持,百姓怒气只能成为空气中的一股废气,谁也不知道江家会在这偏远的城中屹立多久。
      此时秋雨正笼罩着全城,肆无忌惮盆泼的下着,将这座城的喧嚣都压下,全都是雨捶打万物的声音,街道旁已经没有任何小贩的身影,只偶尔有马车快速经过。
      如此下了好几天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秋意寒凉,路上已经满地积水,这时一辆银白车顶,红木质地的马车不紧不慢的从拐角处转进街道,溅飞满地泥水,马车外坐着一个黑色衣袍的男子,他两手扯着缰绳,头上的斗笠已经完全被雨浸湿,白皙的脸上形成了一道水幕。
      “洗尘,雨大,你先进来。”
      马车里的声音混着雨声含糊不清的传来,黑色衣袍的男子一手用衣袖抹掉脸上的雨水,一手驾着马车,扬声道:“很快就到府,公子别操心了,几滴雨水而已。
      马车里没了回应,但是马车一侧木门却被往外推了推,洗尘斜眼一看就将门往回一推,正准备扬鞭加快马速,前方雨幕中闪出一个身影,他猛地拉紧了缰绳,马仰首长鸣一声停下了马蹄,马车惯性往前冲了冲。
      快速停下时马车里有碰撞的声音,洗尘松开缰绳还未发问车中的人已经说道:“无事,怎得了?”
      洗尘听了这声音松了一口气但脸上腾然就升起怒火,径直跳下马车将腰间的鞭子一抽,往倒在他们马车前在地上翻滚的人走去:“瞎了你的狗眼了,敢在老子的马车下碰瓷?”
      他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被雨裹湿的黑色衣袍显得身量修长,长相清秀,肤色白皙,乍的一看秀气可亲,几乎要以为是哪家的清秀书童,但又听他说话和语气,却感觉跟土匪没什么区别了。
      地上的人打滚喊痛眯着眼打量了他几眼,见他手里握着鞭子,蹬着腿往后退了退:“这......你要干什么?!”
      他这么多年在各种各样的车轱轮下求生,还没见过一上来就打算动手的,凡是不得有个先后顺序吗,他这还没要药石费这怎么就要动手了?
      洗尘将碍眼的斗笠摘了扔上马车扬了扬鞭子:“放心,是伤是死老子都赔。”
      眼见鞭子已经往他飞来,他猛地往一旁滚去,但那鞭子仿佛长了眼睛,准确无误的向他抽去,他蹬时头皮炸裂,痛的大叫。
      洗尘冷眼看着他,准备再次起鞭,马车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他皱了皱眉,快速往地上人的身上又抽了一鞭子之后马上转身。
      “公子不要出来,雨大,我会解决的。”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刚伸出来就被他扶往里推,那双手反倒握住他的手腕,顺力弯腰从马车走了出来。
      雨还在哗啦的下着,但这身着银白色衣袍,云纹披风的少年踏出马车时,万物却仿佛安静了一瞬,他的眼如星点,眸光清润,映在如玉般的脸庞上,巧夺天工般,只叫人不知该先看哪处,又好似哪处都看了分明,心中万般感叹无需言说。
      奇特的是他额间好似还悬着小半点银光,那乞丐正看得出神感叹不知何处来的神仙人物,却瞥到方才朝他扬鞭的那少年为他撑着伞一同走来,不禁猛然惊醒,往后瑟缩起身就跑。
      “还敢跑?!”话刚出乞丐就又被一鞭子抽倒在一旁,乞丐吃痛的趴在地上,看着那双纤长的手紧抓住了鞭子。
      警告的看了旁边人一眼,银白衣衫的男子快步走来,腰间一个刻着“江”字的白玉脂圆环玉佩随着他的步子晃悠了两下。
      “老伯,洗尘将你认作无赖之人才动手伤了你,伤势如何?”
      乞丐怔愣的被他扶起,看着洁净衣裳上染上的泥水,腿一软几乎又要往地上摊去。
      再盯着他的脸再看了一瞬,恨不得给自己抽上两巴掌,竟然不长眼碰了江家的马车,眼前人的这等容貌气质,加上额间的银光,不是江二公子江拂还是谁?!
      “老伯?您身上的伤得去看看大夫。”
      见乞丐又要倒下,江拂扶着的手没有收,洗尘听了他的话一手撑伞一手拿出钱袋,向前两步盯着乞丐的脸,递出钱袋。
      “多谢公子.......银子,银子就不必了。”
      乞丐忍痛看了眼那袋沉甸甸的银子,弓着身子道:“此刻不早了,老朽告辞,告辞了。”
      说完松开手,顾不上身上的伤,瞥了眼那点点月牙银光,正要跑开却被江拂拉住了。
      “公子还有何事?”
      乞丐的眼泪几乎要下来了,又不敢乱动,他刚说完话手里便被塞进了一把伞,“雨大,您既不要银子,就收下伞吧。”
      江拂话刚落音洗尘便将外袍脱下快速的将他从头罩着,径直将他拖回了马车。
      两人回到马车后,他就被洗尘推回了车里,车门一关马车动了起来,洗尘拉紧缰绳,马车溅起一地飞泥。
      江府在城东,拐过这条街往右便是,所以他们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府外站了好些人,远远看到他们的马车便迎了出来。
      最前头是打着油纸伞的黄衫女子,她面容秀雅,行动间姿态端庄大方,但下裙摆上沾染了不少水痕,显然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洗尘跳下马车接过一旁丫头递过来的伞,向黄衫女子行了一礼,“大夫人。”
      江府的大夫人穆思是大公子江皓的妻子,江皓受江老爷江应求的压制,外边的莺莺燕燕都入不了府,明媒正娶的只有上京穆家的女儿穆思。
      “怎么搞成这样?”
      穆思从侍女手中接过巾帕,连忙将江拂发上沾上的雨水擦净,皱眉问道。
      江拂摇了摇头,白衣上被乞丐身上的污水染了半身,已然擦不掉了,穆思看向他身后的洗尘,洗尘在江拂身后举着伞回道:“路上扶了个乞丐。”
      “不必擦了,我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娇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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