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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贺意真的是我见过最自律的人,每天七点起床,买菜做饭,下午去培训班学习,在家要么练吉他,要么看书,不爱出门,我怕她在家闷坏了,就开通了网络电视。偶尔下班回家,她在厨房做饭,而客厅电视开着,一听门开了,就探出一个脑袋和我打招呼——我莫名感觉自己像养了个妈。
      吃饭的时候她会把电视暂停,等洗好碗再继续看。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后,她已经吃好饭了,在客厅看张国荣那版的《倩女幽魂》,好像是第二部还是第三部。
      贺意好像很喜欢看90年代的港片,喜剧、功夫片、恐怖片,看得很杂。
      这些我在二十几岁时候都看过了,我不是一个喜欢把一部电影反复看的人,总觉得是浪费时间,所以她在看的时候我最多在旁边看两眼。
      但这一次,我却忍不住站在旁边和她一起看。
      电影正播到一场有点香艳的戏,贺意有点不自在地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遥控器,大概是觉得在家长面前看这个不好,但又觉得欲盖弥彰,就没有关掉。
      我假作没注意到,说:“我以前读中学的时候也看过这部电影,那时候还是在音像店租碟看的。当时是在一个同学家看的,刚好到了两个人接吻的时候,同学的父母回来了,我们吓得要死,那个同学情急之下直接把插座给拔了,还被电了一下。”
      她看着我笑了一下,放松下来。我继续说:“你是不是很喜欢看港剧啊。”
      她说:“还好吧。小时候有一个叔叔,他很喜欢看香港的电影,我当时年纪小,在旁边只看了个热闹,现在再看一遍,觉得当时很多都没看懂。”
      我点点头:“是这样的,你长大了嘛。”
      这时,我看见茶几上的一本《聊斋志异》,问:“你买的?”
      “对,昨天看了第一部,觉得很有趣,今天就买了来看。”
      “挺好的,我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晚安。”

      洗漱完毕,我躺在床上。客厅的灯光从门缝透进来,贺意把声音调得非常小,只有变换的灯光显示她还在看电视。我并觉得她影响了我的睡眠,其实现在也就九点多,我根本不想睡,于是又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想事情。
      她的中考成绩已经出来了,还不错。我打算让她去本市一所公立学校,据我本地同事说那所学校算是本市有名的老牌高中,且离家只有六七站路。我打算在今年把她的户口转到本市,彼时有消息说国家可能开放异地高考,但尚不明确,我也不确定她读了三年这个政策是不是就真的施行了,因此不好冒险。
      贺琳当时是走关系给贺意办的户口,户口本上与户主关系一栏写的是“其他亲属”,小地方很多超生的黑户,所以没有废多大力气。现在要把她转到我的户口下,我要准备贺琳的死亡证明,必要的话可能还需要贺意和她两个亲姨娘的亲缘鉴定,但我也说不准是不是真的能行,毕竟我们终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我想,实在不行就看看要不要走走关系,毕竟从大学起我就在C市待着了,C市说大不大,也就是个三线城市,勉强应该也能试一试。

      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听见贺意在客厅窸窸窣窣收东西,然后关灯回房间。看了看床头的电子钟,果不其然,十点十分。说真的,我对她这个有零有整的作息时间深感好奇,只是因为现在我们也就一同住了一个星期,就没有多问。
      在床上又想了半天工作的事,我下床去洗手间,主卧室的下水道最近有点堵,我就没用,打算等空闲的时候请水道工来修理一下,贺意一个人在家我还是不放心让外人进门。走出房门,我看到贺意房间门缝透出来的光,才知道她还没睡。
      她是在看书?
      我想了想,还是没敲门,随她了。
      茶几上还放着那本她新买的《聊斋志异》,蓝边白地,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原文注释加全文翻译版。我想这一点她和我挺像的,看了什么电视电影,都会去找原著再看一遍。毕竟电视电影篇幅有限,通常比原著精简得多,或者加入了导演演员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和艺术再加工。
      当年我在看完《倩女幽魂》后,也借了一本《聊斋志异》,不过是全文言文版的,没有注释,也幸亏没有注释,看得一知半解的,很多带颜色不可描述的地方都没看懂。

      我当时非常纯洁地指着一句“颠当仰首,口衔凤钩”一句,问:“这是什么意思?凤钩是什么?”
      被问的同样很迷茫地看着我:“大概是窗帘上的挂钩?”
      她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皱着眉头,非常认真地思考着。
      我忍不住说:“肖欢,你的眼睛真好看。”
      她听了这话,脸一红,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偷看我:“余如,你要是男生,我一定要向老师告状!”
      “那怎么办,要不你夸回来?”我壮着胆子继续说。其实我不是一个多言的人,只是在她面前,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把所有的事,大事小事,事无巨细都分享给她。
      肖欢把书收起来:“我不理你了,我要回教室上晚自习了。”
      我坐在操场上,看着肖欢往外走,看看尚通红的天色,现在应该六点左右,我还可以在操场再待一会儿。

      肖欢和我同级,但是不同班。我们之前一直不认识,直到我在开水房前重重摔了一跤。
      尽管我强装无事,镇定自若地提起装满热水的热水壶,但被撞得发麻的膝盖在下一秒就出卖了我。要不是一只纤细有力的手拉住我,我想我就不是撞伤这么轻了,我应该是烫伤了。
      所以说,不该逞强的时候就不要勉强了。
      道理我都懂,但我还是照样不改,到现在也这样。

      拉住我的是刚刚那个排在我后面的女生,她提起我的热水壶,自告奋勇送我回宿舍。
      盛情难却,我一瘸一拐地跟在她身后,路上闲聊,才知道她叫肖欢,和我同年级,教室就在隔壁,我们的宿舍也在同楼,隔得不远,她把我送到宿舍后就走了。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学校举办了秋季运动会,强制要求每个班都要出人参加项目,那些400米100米还好说,铅球长跑就应者寥寥了,再加上女生数目本来就少,因此体育委员不得不直接抓阄。我们班上女生不到二十个,大致分成两派,为了以示公平,两边都抓了一个人,但三千米就没人去了,也没人肯去,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商量的,反正最后把我的名字报上去了。
      我也没多大意见,不反抗不配合,到时候跑个一千米估计也没人跑了,那我主动退出也不丢脸。

      我是这样打算的,也就这么干了。
      发令枪响的时候,我慢悠悠地跑起来了,很快和那些奋力向前的人落了好大的距离。我以公园晨练老爷爷的心态的心态跑了第一圈后,身边就只剩一个和我同速度的人了,我非常有空闲地看了她一眼,是肖欢。想来也是被抓壮丁的。
      “早!”我说。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我,不知道是意外能在这看见我,还是意外我居然有闲情逸致和她打招呼。她“嗯”了一声权当打过招呼,就继续跟着我跑了。
      跑了两圈后,陆续有人坚持不住,退下来了,我也决定跑完第三圈就走。这个时间刚刚好,回教室拿了饭票就去吃饭。
      但当我跑完第三圈后,我改变了想法。因为肖欢居然还在,而且是跟在距离我不到半米,步调一致,不紧不慢。我觉得要是我先下,就太丢脸了。
      然后我又跑了第四圈,,没想到肖欢还跟在我后面。
      她到底是跑不过我还是在养精蓄锐?
      到了第五圈的时候,我实在跑不动了,然后肖欢指指前面,微微一笑,然后开始加速,一骑绝尘……
      好的,她是在逗我。

      等我基本上是以走的速度挨到终点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瘫在记分员的椅子上,感觉整个身体都变成一块烤猪肉。
      “你好厉害啊!”
      我抬头看,是肖欢,她是三千米第一名。
      “没有,没有你厉害。”我有气无力道。
      旁边的记分员说:“你怎么和她比呢?人家是长跑队的。”
      肖欢也热得脸发红,她用手扇扇风说:“你也很厉害了,配速很稳,就是后劲不足。”
      我笑而不语,这不是配速,这就是我的正常速度。
      我还想在椅子上多瘫一会,她一把把我拉起来:“别坐了,刚跑完要拉伸一下,不然容易抽筋。”
      我被她拖着站起来,脚底一软,眼前一黑。

      惊醒后我睁着眼睛缓了好一会。
      做了一夜的梦,感觉头昏昏沉沉的,洗漱的时候我抓抓头发,油油的,本来是到下巴的短发两个多月没剪,已经长到盖住脖子,扎地后颈痒痒的,而且颜色也有点褪色了,发根黑色的,和染的棕色对比明显,不太好看。
      我拿起手机,找到发型师芒尼的手机号,预约上午去他那里剪发。

      芒尼姓钱,我刚毕业参加工作的时候就认识了,他那时在我工作的报社附近当理发店学徒,理发店普通洗吹剪分三档,资深发型师19元,高级发型师29元,特级发型师39元,会员打八折。作为囊中羞涩的实习生,还没被惯出挑剔的购物观,想着资深发型师听起来也不错,就贪便宜选了,而且还在等待的时候被前台哄着办了张会员卡。
      是个叫钱多富的男生来剪的,他看起来十七八岁,脸很黑,干瘦干瘦的,拿着剪刀问我理发要求,我比划了一下长度:“到下巴就好。”
      他表示自己知道了,在他用力拉直我的头发,下了第一剪后,我的心凉了:不,他不明白。
      两个小时后,我顶着长短不齐的大妈头站起来,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得多长时间才能长回来?
      后来我才知道,他那时才当了五天的学徒,而我非常荣幸地成为他的第一个客人。
      果然,我们对于“资深”的理解完全不一样。
      奸商!

      几个月后,我头发只有长长了,于是又去了那家店——没办法,充了卡呀。
      我正犹豫要换成哪个理发师,前台告诉我:“现在刚好是高峰期,只有五号芒尼有空,可以吗?”
      我想了想,同意了。
      “芒尼,芒尼,客人来了。”
      “来了。”
      “钱……多富。”
      染了一头黄毛的钱多富很惊喜地看着我:“余姐,你还记得我呀!我一直想着给你重新剪一次呢。”
      我很想找借口离开:“那个,我突然想起有事,今天先不剪了……”
      “姐,你坐啊,我很快的,包你满意,不满意不要钱。”
      “好吧。”盛情难却,我只好坐回座位。我也做过很多兼职,实在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
      改名芒尼的钱多富变得健谈了很多,边给我剪发边和我聊天,一个小时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以有限的审美来评价,我觉得还可以了。
      我不太喜欢换来换去的,所以后来他从发型师升到设计总监,又自己开了一家店,我都一直在他手底下理发,芒尼非常感动,说我比他所有的男女朋友都要专一。
      我问:“那你对这么专一的顾客,可以打个折表示感谢吗?”
      他断然拒绝,眼也不眨地划了我299的染发钱。

      芒尼很快就回了我一个“OK”的表情,问我十一点行不行。
      我同意了,然后在十一点准点……出门。
      他能理解我的,精心打扮的女人是不可能准时到场的。
      这么多年了,是不是。
      在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到了芒尼的“头字母C”,他是周杰伦狂热粉丝,开店那年《头字母D》上映,他第一次花钱去电影院看,回来就说要给自己的新店取名为“头字母D”。当时我一个同事也是他的常客,比较有法律意识,说他这样太容易侵权,建议他把D改成C,C是“cut”的首字母,而且比D排得更前。
      芒尼很高兴,店名后就这么定下来了。
      我走近店里的时候芒尼手上还有一个客人,我坐下等了几分钟,芒尼就带着一个包头巾的客人走出来,我和他打招呼,他一愣,叫学徒帮忙吹头发,走过来问:“你怎么这个点来了?”
      我说:“怎么,来太晚了,不高兴了?”
      他说:“不,来早了。”
      我想,自己今天也没多快呀,不是准时迟到了半个小时吗?难道要我迟到一个小时?
      正想着,我听见门上的铃铛响了,一个人走进来。
      “余如!”
      是久违的声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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